隨筆短篇 - 葬禮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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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葬禮

Exylica

Dec 28, 2023

153

6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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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祖父過世了。

在外地念書的我突然接到消息，由於父母親皆忙於工作，便由自己作為家中的代表參加葬禮。

葬禮的地點是在曾祖父的老家，一個位於山腳下的偏遠鄉村，因為自己還沒有取得駕照，必須花費六個小時以上轉乘電車及市區公車才能到達目的地。

曾祖父的家裡用各種顏色的布幔布置成靈堂，空氣中飄散著像是檀木和線香的氣味，自己在踏入的瞬間便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宛如進入了凡人不該擅闖的異度空間。

大大的遺照被簇擁在繁花中央，照片裡的曾祖父露出威嚴中帶有一絲慈愛的笑容。

親戚的叔伯姨嬸們坐在角落折著蓮花及元寶，沒有人露出特別難過的表情。這也難怪，畢竟曾祖父已經是超過一百一十歲的高齡，能夠活到這種歲數也算得上是善終了吧。

這並非是自己第一次參加葬禮，記憶中自己還小的時候父母也曾經帶著自己參加過葬禮，地點應該也是在曾祖父家。具體的情況自己已經不記得，大概是某個不熟親戚的葬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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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行程大致上就和自己印象中的葬禮差不多，每天在固定的時間裡所有人會聚集在一起念誦自己聽不太懂的經文，有空的時候則是會為曾祖父折折蓮花和元寶祈福。

覺得累的時候自己會到曾祖父家的外頭走走。看得見蝌蚪和小魚的溪流、一望無際的農田和樹叢、稀疏的電線桿，若不是來參加葬禮，這裡其實是個適合休息放鬆的好地方。

小時候父母經常帶著自己來曾祖父家玩，雖然那些記憶已經依稀模糊，不過應該是一段美好快樂的時光。

對了，記得以前有一個對自己很好的表哥。不僅會陪自己打電玩、把多的零食點心分給自己，有一年夏天還抓了很多獨角仙給喜歡獨角仙的自己。

我搜尋記憶，似乎還沒有在葬禮上看到表哥，會不會是因為是工作太忙而沒有來參加呢？

我試著詢問其他親戚，但他們在聽到自己的問題後都露出了嫌惡或是不可置信的表情。為什麼？難道自己觸犯了什麼禁忌嗎？

自己並不熟悉葬禮的規矩和禁忌，但我知道確實有許多該做和不該做的事情。也許葬禮上不能打聽其他人的下落，於是我決定先把表哥的事擱在一旁，也許等葬禮結束的時候再問他們就會告訴自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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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持續了大約一周，終於來到最後的階段。

在已經有些司空見慣的葬禮會場中擺放著兩口棺木，其中一個裝的是曾祖父的遺體，另一個則是蓋子尚未闔上的空棺木。

為什麼？雖然自己對葬禮並不了解，但一般應該都只會有一個棺木吧？為什麼會有第二個棺木？

當然自己並沒有開口詢問，畢竟也許是這裡特有的風俗習慣，如果問了不得體的問題，也許又會招來親戚們的嫌惡目光。

親戚們陸續換上參加葬禮的服裝，有些披上白色外袍、有些則戴上白色布帽或是用枝葉編成的帽子。輪到自己的時候，叔叔阿姨們則是為自己換上有著亮藍色底部、鑲嵌著金色條紋圖案的服裝，整個會場裡就只有自己的穿著顯得格外醒目。

為什麼？難道自己要在葬禮上扮演什麼重要的角色？可是自己從來都沒有聽說。

儀式開始，所有人開始一齊誦經。參加的只有這幾天的親戚，沒有其他賓客，甚至連葬儀社的工作人員都沒有。

為什麼？要等儀式進行到一定的程度他們才會出現嗎？

誦經告一段落後，所有人起身朝著曾祖父的相片走近，每個人都繞著裝有曾祖父的棺木和空的棺木走了一圈。

自己被安排在隊伍的最後方，等經過空的棺木之後，一旁的叔叔和嬸嬸指示自己要進到空的棺木之中。

「忍耐一下，很快就會結束了。」嬸嬸用輕柔憐憫的聲音對自己說。

「好。」

自己在親戚的簇擁和攙扶下，站上小凳子爬進棺木之中。

雖然開始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但畢竟還是葬禮的一部分，自己也不好破壞禮俗，反正應該很快就會結束。

像個死人躺進棺木之後，叔叔輕輕將棺木的蓋子關上，之後自己聽到鐵鎚的敲擊聲，以及像是釘釘子的震動透過棺木傳來。

喂喂！真的會放我出去吧？

腳步聲逐漸遠離變小，親戚們應該是回到座位上，不久便再次傳來誦經的聲音。

之後又不曉得過了多久，5分鐘？10分鐘？也許更短，又或許更久。

夠了吧？躺在黑暗的棺木裡讓自己逐漸失去時間觀念和耐心。

不想再管什麼禮儀和規矩，什麼都不說就讓自己做這些事未免也太莫名其妙了。

就在我這麼想，準備偷偷推開棺木觀察外面時──

無數冰冷黏稠的手從棺木裡的四面八方朝自己襲來，臉、胸、手、腳，就像是飢腸轆轆的猛獸，貪婪而拼命地扒取自己的身體。

「哇啊啊！這是什麼？不要！救命啊啊啊！」

然而無視自己的悲鳴呼救，棺木外的親戚們仍舊毫無感情的念誦經文。

我想試著逃出棺木，然而無論是用拳頭敲打還是用腳猛踹，被釘死的棺木完全不為所動。

越來越多的手如同繩索般緊緊勒住自己的身體，體溫急速下降，心跳和呼吸變得急促，全身止不住地顫抖，彷彿所有的血液都要被抽乾。

逐漸朦朧的意識裡，自己似乎聽見身旁的另一個棺木被人從內部推開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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