髮型師異談 - 髮型師異談（六）10C8-3A

病歪歪的躺了兩天，總算是感覺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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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對了。

不要再問我會不會收驚，也不要問我日式祭祀要怎麼拜了，我只是個喜歡邊剪頭髮邊當說書人的設計師，你問我日系髮型怎麼剪我還比較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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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發著高燒亂哼的時候，突然想到當時護士小姐說的另一個故事該怎麼開頭，可惜吃藥昏昏沉沉的壞處就是睡醒什麼都會忘記，還好之前事先打在手機裡的東西救了我，不然這第六回可能就難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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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8-3A是病房的號碼，不過當然不是故事地點的真實病房號碼，就算護士小姐提過我也不可能記得這種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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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幾天生病讓我想起小時候，曾經有一次像這樣發高燒住院幾天的時候，在北部的醫院曾經住院的那段時間。

當時才幼稚園的我，一直記得漂亮的護士姊姊每次過來換點滴，都會心疼的看看我手上又跑掉的針頭，一邊溫柔安慰我一邊幫我重打。

印象中那時候的醫生護士都沒在戴口罩，護士姊姊微笑的時候會露出很可愛的虎牙，跟淺淺的酒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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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離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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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A這個床位其實是在我對面的一個老阿嬤，在聊天的過程知道，她有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孫子，剛好也跟我念同一間幼稚園，她孫子來探病的時候還會帶玩具來跟我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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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10多年後，護士小姐跟我提到她們病房的一個阿嬤的故事，讓我忍不住回想起那個阿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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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得自我介紹的分隔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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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A的阿嬤的身體一直都不太好，每隔一陣子就會進來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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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我自己就不知道遇到阿嬤幾次，不過阿嬤是個很樂觀的老人，還很喜歡跟病房裡的其他病人聊天，每次我們進去拿藥給阿嬤，阿嬤都會熱情的從櫃子裡拿出她女兒切的水果問我們要不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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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嬤行動不太方便，不管去哪裡都一定要有助行器，不然就要扶著什麼東西走個老半天，但是阿嬤又特別喜歡走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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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可以走，就想要多走。改天真的不能走了，我會乖乖坐輪椅。」阿嬤總是笑著拒絕任何人的攙扶，一步一步慢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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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阿嬤在的病房總是特別多笑聲。她不像大部分的老人家，住院心情就不太好，有時候還會跟醫生開玩笑，算是我們這裡的開心果。

那陣子剛好我輪到大夜班，阿嬤習慣早睡早起，通常我上班的時候她早就睡了，清晨六點她就會把兒子請來的菲傭叫醒去幫她買早餐，比鬧鐘還準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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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她老人家起來上完廁所睡不著，菲傭早就睡到不知道哪裡去了，又沒人陪她聊天，她就會慢慢的走過來護理站找我們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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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小姐妳生的真水餒!有交男朋友沒？咱大漢他兒子還沒娶，改天他來給妳介紹一下啦!他很緣投，人高高汗操金好喔!」阿嬤每次看到我，都會笑著這樣跟我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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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嬤妳不是說要介紹給咱早班小莉，安捏妳欸害妳孫子欸劈腿啦!」護理長常常在旁邊笑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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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沒多久，阿嬤就會笑呵呵的又慢慢走回病房睡覺。

其實有時候她走出來的時間都比坐在這裡跟我們聊天的時間長，不過硬要她回去她一定不會聽，所以我們也習慣她這樣，都只是稍微注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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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大夜快要輪完的那個禮拜，發生了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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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3A的阿嬤身體有些好轉，醫生也評估過兩天就可以讓阿嬤辦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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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交班後不久，突然聽到很急促的腳步聲跑到我們護理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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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欸!那個阿妹仔!」我一聽就知道是阿嬤在叫我了，因為我的名字念起來很像『妹仔』，不會講國語的阿嬤都乾脆這樣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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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嚇了好大一跳，阿嬤的身體就算再怎麼好轉，像這樣用跑的出來可是沒有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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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嬤!妳怎麼用跑的出來啦!安捏很危險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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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憨慢講台語就講國語啦!緊啦!緊來啦!隔壁那個沒喘氣啦!」阿嬤很著急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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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阿嬤妳先回去躺著休息，我馬上過去看喔!啊回去慢慢走不要跌倒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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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推著車子立刻過去阿嬤隔壁的2A查看，果然跟阿嬤說的一樣，那個病人已經進入休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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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們忙進忙出急救的時候，我卻覺得似乎哪裡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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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嬤再怎麼緊張，也不可能讓她跑這麼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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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也沒多想，就繼續忙著其他的事情，後來那個病人緊急送去開刀總算是救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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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完這些事情不久後我就跟早班的學妹交班了，大概交代一下請她多注意一下阿嬤的狀況我也就下班回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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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又過了一天休假回來跳小夜班，阿嬤的病床卻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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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事情，我是聽早班的學妹、阿嬤對面床的年輕人還有她隔壁那個休克又救回來的阿伯告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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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妹告訴我，阿嬤在我休假的那個晚上，一如往常的早早就睡著了，卻再也沒有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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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伯說，他休克的時候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走在一條河邊，結果阿嬤從後面追上來很生氣的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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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壽喔!你緊回去啦!在這黑白行衝啥啦?」平常總是笑臉迎人的阿嬤，不但怒氣沖沖的罵人，還越打越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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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就驚醒了，醒來模模糊糊的看到的就是恢復室的天花板，被阿嬤打的發麻的地方，剛好就是開刀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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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加護病房待了一天又回到原病房，阿嬤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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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床進來開氣胸的年輕人則是夢到阿嬤，她笑笑的拿著行李站在年輕人的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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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嬤妳怎麼拿著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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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袂出院回家啦，當然嘛包袱款款袂緊來回去。」阿嬤笑笑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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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醫生不是說，妳下禮拜才可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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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啦!你看我欸行擱欸跳!」阿嬤說著還跳兩下給他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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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嬤那我跟妳出院去妳們家吃妳煮的金瓜米粉，好不好?」年輕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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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嬤常說年輕人讓她想起她那個從沒來探病過的「人高高，很緣投」的孫子，還說她孫子最愛吃她煮的金瓜米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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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少年郎賣黑白跟啦!以後有機會再煮給你吃啦!」阿嬤笑了笑，就走出病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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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嬤走到哪都要帶著得助行器卻靜悄悄的擱在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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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隔線不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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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嬤還跟那個年輕人道別完才回去喔?」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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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護士小姐說，「後來我才想起來，為什麼那天幫阿伯急救的時候，我會一直覺得哪裡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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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裡?」我邊說邊幫護士小姐上完最後一片髮片的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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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進進出出的其實一定很吵，整個病房的人都醒了，就只有阿嬤還靜靜的躺在那邊。除了阿嬤不可能那樣跑到護理站之外，我猜阿嬤應該那時候就已經差不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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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我點點頭，「現在要幫妳加熱一下喔，如果妳有哪邊會覺得不舒服再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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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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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妳剛剛說還有遇過比較恐怖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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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就是有一天早上我趕著上班的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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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她又告訴我關於『後座的少女』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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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3A的阿嬤那天晚上只是單純的迴光返照吧。

有可能當時阿嬤的靈魂已經慢慢脫離肉體了，所以才能健步如飛的跑向護理站告訴護士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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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事情的真相是什麼，沒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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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界上總是有很多我們無法解釋的事情，但卻會在你我的心中留下一點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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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小姐的故事就到這邊告一段落，下回再來聊聊另一個關於醫院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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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已經荒廢許久的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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