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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佛陀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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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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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井明顯沉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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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猶疑半晌後，仍然開口。「夜摩，我見過無數個人死亡，與人們所愛的人分離。最終愛情這份羈絆，是最深刻也最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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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果然還是沒有勇氣吧。」夜摩搖搖頭，「你向瑪門購買了愛情，但是卻沒有拿來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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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恐懼。」藤井說。「如果我有了愛人的能力，卻還是無法愛上妮莎呢？如果我愛上她了，卻無法達到她的期望呢？如果我們相愛了，最後卻走向了不同的結局呢？我破壞的不只是兩人之前的愛，更是一段已經相處了快兩百年的情感。對我來說她的意義不只是這樣，所以我……不能貿然決定。或許擁有記憶與愛情，我只能選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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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人不是這樣的，月。」夜摩搖搖頭。「如果是真正的愛，不會有機會讓你畏懼，讓你卻步。我雖然不知道瑪門侯爵所給您的這份『愛情』，會有多少的強度或是會不會讓你的想法改變，但這些問題在你使用之前都是無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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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因為這樣，我就更加的恐懼。」藤井低沉的聲音有著濃濃無奈，這時夜摩才注意到他身上掛著一條紅色的項鍊，那應該就是他所說的愛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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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藤井像是本能似的撫摸著那條項鍊，那手勢像是萬般柔情，又像是依依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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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在我經手的所有人性當中，恐懼與愛是兩種極端，雖然價格不高，卻是力量最強大的，能夠引發出很多不同的良善與罪惡。我所知道的是，現在這個恐懼狀態下，是沒有資格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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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有資格愛。」夜摩說，但是看著他冥頑不靈的樣子，知道自己說得再多也是枉然，他嘆了口氣。「我應該不能待得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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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一下。」藤井似乎也洗得差不多了，起身到了房間的行李中，拿出了一截金色的布料，將之撕成兩條細長的布條，他將其中一條繫在夜摩的手上。「這是我父親的袈裟，你下次找我的時候，就會知道我在哪裡，不必到處追著因陀羅節的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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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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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前跟父親要的。」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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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歲的時候，是羅睺羅第一次見到父親。他站在人群之中，莊嚴慈和，卻也讓他懼怕。而日夜流淚的母親希望能夠觸動打動他回心轉意，經常讓年紀輕輕的他在父親身邊跟前跟後，跟他要些什麼，希望他會憐惜母子倆，說不定有一天回到宮中相聚。在那時，羅睺羅偷偷的摸了父親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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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自己的父親，他卻連一句撒嬌鬧哄的話都說不出口。他只能偷偷的撫摸父親的袈裟，只是這個動作，就能夠給他帶來歸屬感，像是父親在他身邊環抱著他，保護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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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父親是什麼都知道的，於是讓他跟在身邊，成為他的小沙彌。也是從那天起他便不是父親，他成了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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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他入凡前跟父親要求時，祂沉吟了半晌之後答應了。祂說，「……羅睺羅。為什麼要撫摸我的衣衫，就讓你這麼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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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希望心中時時刻刻不要忘了您。佛陀。」他這樣回答，「即使有一天再也無法回到您的身邊也無妨，就當作是給自己一點警惕罷了。」父親的慈眉善目沒有一絲更改，似乎是接受了這樣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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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說過，祂是屬於眾生的，不是他一個人的，雖然祂覺得對他們母子倆感到抱歉，但是卻也因眾人得到救贖而感到歡喜，祂希望月與耶輸陀羅能夠放下這層自私的情感，為眾生的大義而犧牲，但是月總是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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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他的存在，他的名字羅睺羅，代表的意義也是多餘的意思，是阻擋在父親和眾生面前的障礙物，每當聽到自己的名字，他就會更加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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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在天人界時，對於父親的執念與想望，是他修行中最困難也最無法擺脫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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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父親一直知道月有這樣的執念與痛苦，祂只希望月能夠放下這個煩惱，但是從未責怪或強求，而月又如何去怪罪任何人無法給予他擁有父親的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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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那些念想都是妄念與貪求，然後不斷折磨吞噬自己成為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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