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戰結束一年,全世界的人們都在這一年裡盡全力修復大戰時帶來的損害,其成果也反應在逐漸恢復生氣的環境上。
此次大戰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件事非戰爭結束時發生在翠卡利翁首都熾陽的恐怖攻擊事件莫屬,雖對當地人而言是如同夢魘般難堪的一天,但對大多數戰敗國來說卻是值得慶祝的日子。
位於翠卡利翁東北方約四百海哩處,有座名為翡納莎的小島,該座小島在大戰中免於戰火的紛擾,擁有渾然天成的自然環境,當地的住民更是過著與島上的環境共存共榮的生活。
現在,一艘遊艇正以翡納莎為目的地航行,船身兩側捲起綻藍色的海浪,成群的海鳥在廣闊的天空下振翅飛翔,灼白的太陽灑下的陽光在海面上閃起點點遴光。
一位身穿純白色紳士西裝的成年男子隻身站在船首。他手扶欄杆,享受著迎面吹來的海風以及在耳邊響起的浪濤聲。
這位男子名叫芬里斯特,他有一頭淡海藍色的短髮,波浪狀的鋸齒瀏海隨風搖曳,他輕輕撥動被海風吹亂的髮鬢,臉上堆滿如太陽般溫暖的笑容。
遊艇停靠在小島的岸邊,駕駛艙裡跳出一位金髮藍眼的小男孩,他興奮的邊跑邊跳到芬里斯特身旁。
「終於到了,我們快出發吧,大哥。」男孩的瞳孔像星星一樣閃閃發光,亢奮的上下跳動。
「好了好了……別激動嘛,托里歐。」芬里斯特溫和地說,然後帶著他走下船。
雙腳一踏上岸邊的木板路,芬里斯特就從口袋裡拿出手機,一打開它,畫面上就冒出一束光芒,緊接著那道光芒像扇子一樣向外展開,從展開的光影中浮現出一個立體影像。
「哦齁齁,早安呀,芬里斯特、托里歐,你們對我開船的技術滿意吧。」出現在手機螢幕上的影像是位穿著海盜服,肩上立了一尊鸚鵡雕像的男子,他刻意裝出粗曠的聲音向他們打招呼。
「哈哈哈……」托里歐馬上被他的打扮逗得咯咯笑,「修格,我們又不是海盜。」
「哦嗚──這麼說也對啦。」他模仿海盜拉長音調之後就恢復正常的說話方式。
他轉個身,身上的海盜服飾馬上換成披著一身狼皮大衣,臉上紋滿尖牙狀的刺青圖騰,「我已經事先調查過了,這是斐納莎居民的傳統民族裝扮,要不要用這身裝扮入境隨俗?」
「不了。」芬里斯特簡短地回應,牽起托里歐的手穿過木板路,爬上一條用石頭沏成的寬大階梯。
「大哥!請問這次工作我該做什麼呢?」托里歐像兔子一樣在石階上往前跳躍,跟上芬里斯特的腳步。
「嗯──」他輕輕捏住下巴沉思,最後以行動給他回覆──進入村子後芬里斯特就將托里歐帶到一間托兒所的門口。
「大哥,不要啦,拜託讓我幫忙嘛!」托里歐小小的雙手緊緊拉住芬里斯特的手掌,身體向後倒。
「對不起嘛,托里歐,我保證晚點會讓你幫忙的,你先跟托兒所的老師一起相處半天好不好?」
「來,托里歐小朋友,跟老師一起走吧。」笑容可掬的女老師向他招手。
「你不會丟下我吧?」托里歐淚眼汪汪,看起來就像即將被主人丟在荒郊野外的可憐小狗。
「絕對不會。修格,托里歐待在托兒所的期間盡可能別讓他感到無聊哦。」芬里斯特叮囑道,托里歐口袋裡的手機傳來叮鈴鈴的鬧鈴聲。
托里歐將手機打開,修格的身影再次出現,這回他身上圍了一圈圍裙,手上拿著哄嬰兒用的手搖鈴玩具,「放心吧,我可是全世界最會且唯一會照顧小朋友的人工智能,只要有我就可以直接取代效率低下的托兒所老師了。」
「呃……修格。」托里歐嘟起嘴,為難的朝旁邊撇頭,修格把視線轉向他的方向,赫然發現托兒所老師就在旁邊,「啊呀呀!」他像是看到鬼一樣的嚇了一跳,整張臉全無血色。
哇,現在的小朋友用的玩具都好先進啊,托兒所老師心想。向芬里斯特道別後牽起托里歐的手,「來,我們進去吧,小朋友。」
「那就這樣囉,拜託你了,修格。」芬里斯特臨走前揮手說道。
安置好托里歐,芬里斯特先在附近漫無目的的遊走,村子裡大多數的民房都是一層樓的磚房,每間民宅門口的門柱上都雕了一尊面露兇光的狼頭裝飾。
芬里斯特穿過住宅區,來到人群較為密集的主要幹道,人行道上有許多路人的打扮跟修格剛才展示給他看的當地民族裝扮一模一樣。
芬里斯特一路往前走,街區的盡頭處是一棟三層樓高的房子,門口兩側各有一尊野狼的石雕像,這裡是這座村子的村長辦公處。
芬里斯特走進去向櫃檯的工作人員知會一聲便爬上樓梯來到村長的辦公室前,在他敲門之前門就向內打開,裡面出現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真是恭候多時了,歡迎歡迎。」
老人雙手捧著芬里斯特剛才為了敲門而伸出去的手,欣喜雀躍的笑容在他臉上綻放。
「真慶幸你能來呀,芬里斯特先生,我本來還不是很期待水分子會願意接下這份工作呢。」老人雙手互相摩蹭,笑到眼尾上揚。
「請別這麼說,直接進入正題,能盡可能詳細的告訴我這裡發生的事嗎?」
「是,當然。」於是,村長便開始娓娓道來,「不瞞您說,大約一年前,也就是大戰剛結束的那一年,算算好像是在那個令大家印象很深刻的熾夜夢魘事件過後沒多久開始的,後山突然出現一隻兇猛的巨大野狼,他率領狼群攻擊所有踏入山裡的所有人,我們還為此組織討伐隊並到國外請專家幫忙,遺憾的是最後都以失敗收場。」
「請問你說巨大,究竟是多大呢?」
村長搔了搔他頭上的白頭髮,眼珠子骨碌碌的轉動,「嗚嗚嗚……其實我沒親眼看過,但依照回來的討伐隊的報告陳述,那頭大野狼不僅能四足站立,還能像人一樣雙腳站著,站著的身高大概有四到五米左右吧。」
「嗯……」芬里斯特一副饒有興致的樣子,「那的確很嚇人。」
「欸……您應該不會想拒絕委託吧?」村長憂心忡忡的問。
芬里斯特輕輕揮手否認,「不會,這點請不用擔心。話說回來,接下來有個問題請務必誠實回答我。」
村長猛的連續點頭,芬里斯特從他誠懇的表情認為他絕對不會說謊。
「請告訴我,有多少村民因那隻大野狼而死。」
村長揚起一邊的眉毛,雖想詢問這問題跟他接下來的討伐工作有何關係,但還是忍住好奇心回答,「雖然受傷的人很多,但沒有人死掉。」
芬里斯特深深吸一口氣,無奈的說:「村長,我沒理由四處張揚,也沒理由做出任何危害你聲譽的事,請老實告訴我。」
村長額頭堆起一層層皺摺,皺褶的縫隙滲出汗水,他拍打胸膛,感覺幾乎快要無法呼吸,「抱歉……我實在不願回想,那是我任職以來最難堪的一天。」
「那真是為難你了,但這問題的答案對我很重要。」芬里斯特嚴肅的說。
村長在經歷一翻天人交戰後嚥下一口口水,緩緩說道:「討伐隊成員大約二十名村裡訓練有素的士兵以及四名僱傭兵。」
村長抿住嘴唇,做個深呼吸稍微平復情緒後繼續說下去,「最後只有兩位村民活著回來,其他人都……」村長頓時語塞。看著他那張難堪的表情,芬里斯特已經明白其他人的下場了。
「這樣就可以了,我會盡快處理好這件事。」芬里斯特起身後稍微調整西裝的領子,用最快的速度離開。
真是個愛裝模作樣的老頭,他心想。走出大樓,芬里斯特的思緒漸漸沉澱下來,直到剛才還掛在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消失。
接下來可就麻煩了,從目前的情報來看那傢伙的思想恐怕很難回歸社會,接下來該怎麼辦呢……他毫無頭緒,一臉懊惱的樣子。
即使不清楚該怎麼做他還是必須勇往直前;離開村子踏入深山,山裡的氣溫舒適涼爽,泥土路兩旁林立著密集的松樹林,緊密相鄰的樹葉將陽光切割成形狀不規則的碎片散落在步道上。
過了好一會,步道前方出現一個充滿亮光看起來是出口的地方。
走出樹林步道,耀眼的亮光轉變成清晰的景色;出口連接的地方是一條清澈的小溪,溪水旁的石頭長滿青苔,溪裡還有小魚從上游順著水流游過去。
此時,芬里斯特忽然聽到溪水另一邊的樹叢發出沙沙聲響便立刻縮回去躲在樹木的陰影下。
難道是那傢伙嗎?芬里斯特透過樹葉之間的縫隙窺視眼前的景象,從樹叢裡走出來的是一匹全身長滿草綠色毛皮的野狼,那是一匹綠隱狼。
綠隱狼的外表與一般野狼有些許差異,頭頂耳朵的外觀酷似葉子,深黑色的眼珠子一直凝視著芬里斯特躲藏的位置,害他一度以為那匹綠隱狼發現了他。
芬里斯特悄悄拿出手機,「修格,打開動物翻譯軟體。」
「沒問題。」修格輕聲回應。
芬里斯特把手機對準綠隱狼的方向,手機卻沒有回應。
「為什麼沒反應?」他輕聲問道,修格雙手合十往兩側拉開,掌心出現一條白布。
「因為牠沒講話啦。」白布上出現這幾個字。
這時,綠隱狼朝芬里斯特的方向發出低吼,翻譯軟體也在此時有所反應,將牠低吼的意思在螢幕上轉化成文字,「樹叢那邊有生物……」
芬里斯特不主動現身,綠隱狼步步逼近,四隻腳踏過溪水,那條小溪很淺,水只到牠大腿的位置。
就在綠隱狼的前腳踏過溪邊時,芬里斯特突然將左手的食指與姆指往內縮圍成一個圓圈。
溪水的水面受到某種力量的牽引形成兩條套索抓住綠隱狼的後腿。
「嗷嗚嗚……」綠隱狼驚呼一聲被拉進水裡,牠俯身躺進水中,溪裡的小魚鑽過牠的肢體與身體間的縫隙游過去。
綠隱狼起身後不再往前走,頭也不回的轉身逃跑。
芬里斯特在牠逃跑後從樹蔭底下跳出來,他一腳踏過水面,水就像彈簧一樣將他的腳底彈開,他不費吹灰之力便一腳跳到對岸。
綠隱狼動作迅速的跑進前方深邃幽暗的樹林小徑,一下子就從他的眼前消失無蹤。
「修格,把範圍鎖定剛才掃描過的那匹狼的體溫,誤差不超過五度到十度之間,打開熱感應追蹤器。」芬里斯特口條清楚的下令。
「沒問題。」他應聲,手機螢幕切換成雷達的畫面,一道細長的光線從左到右慢慢掃過去,以芬里斯特為中心,在他北邊有個紅色的光點正在迅速移動。
「嗷嗚嗚嗚──」遠來突然傳來一道狼嚎聲,聲音響徹整座山,然後,響應這陣朝天空發出的嚎叫,山頭另一邊的遠方出現另一股令人畏懼的狼嚎聲。
芬里斯特停下腳步,戰戰兢兢地倚身在身旁的大樹上,他背脊發涼,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那雙如炯炯有神的海藍色眼睛緊緊盯著螢幕不放,剛才往北方跑的綠隱狼現在已經停下來並慢慢走向他。
除了原先追蹤的綠隱狼的光點外,螢幕上又出現其他光點;左右兩側各一隻,後方兩隻,再加上從北邊慢慢朝他逼近的綠隱狼,總共五匹狼正以星形狀的包圍網慢慢逼近。
「沒想到牠們這麼聰明……接下來該怎麼應付呢。」芬里斯特仔細觀察身邊的環境,四周滿是生氣蓬勃的草木,樹林上方的天空掠過群體飛翔的鳥兒,可能是受到剛才的狼嚎聲影響嚇得逃向天空。
四周突然變得鴉雀無聲,與死亡交會的緊張氛圍逐漸在空氣中蔓延開來,芬里斯特很清楚這是獵人與獵物相互搏鬥前特有的緊張感。
在得知狼群距離自己不到五十公尺時芬里斯特把手機收回口袋,聚精會神專注於眼前的狀況。
在他左前方大約五公尺處的草叢微微晃動,他不確定是風吹還是裡面有東西。
他屏氣凝神,不敢眨眼錯過任何一幕──突然間,一頭灰褐色毛皮的大野狼從草叢裡猛地竄出來,張牙舞爪的撲向他。
芬里斯特的雙手往內側扭轉,他身後的大樹湧出大量的橙色液體,這些液體是樹木的樹汁。
樹汁灑在迎面撲來的野狼身上,害牠從半空中摔落地面,鬥志高昂的咆哮轉為哀嚎,濃稠黏膩的樹汁使牠動彈不得。
「暫時搞定一隻了……」芬里斯特沒有因為短暫的小勝利而鬆懈,他眼觀八方,敏銳地觀察周圍。
看到衝鋒陷陣的大野狼輕而易舉地被制伏後,其他野狼都躲在樹叢裡觀望不敢輕舉妄動。
「芬里斯特!野狼們都退開了。」修格提醒他。
芬里斯特一邊走動一邊盯著手機螢幕上的紅色光點,包圍他的狼群跟著他的步伐移動,而畫面上只有一個光點正從西邊往他的方向全力奔馳。
「看來牠們決定等那傢伙來了再出招……」芬里斯特呢喃,謹慎的走到另一棵大樹旁。
「你不主動進攻嗎?」修格問。
「不了,我的目標只有那傢伙,沒必要傷及無辜。」
「吼吼吼吼吼嗷嗷嗷嗷!」一道震耳欲聾的狼嚎聲自西邊遠方響起,芬里斯特感覺周圍所有一切,甚至連整座山都因此顫動,又有一大群鳥兒因為這陣狼嚎聲而逃向空中。
「雖說動物是聲音越宏亮越大聲就越有氣勢,地位也就愈大,但這還真是嚇人呢。」芬里斯特臉上冒出冷汗,不由得感嘆道。
他臉上沒有露出絲毫恐懼,只是靜靜地望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他的心境如同短暫泛起漣漪的湖面,湖面上泛起的波紋會在短時間內迅速消逝,恢復平靜。
「芬里斯特,牠們有動作了!」修格警告他。
芬里斯特看了一眼手機,其中三匹野狼開始在他周圍兜圈子,每繞一圈,牠們圍起來的圈子就越小。
「難道說……」芬里斯特看出一些端倪,「修格,幫我翻譯一下剛才那陣吼聲的意思。」
「沒特別的意思,只是一段表達氣勢,震懾人的吼叫。」
「那就是事先訓練好的囉,有點太低估他了。」
其中三頭野狼圍成的圓一縮小到牠們的攻擊範圍裡便毫不遲疑的展開攻勢;身旁的樹林裡突然竄出綠隱狼的身影,芬里斯特直到牠現身都沒察覺到牠的存在。
綠隱狼現身的時機太過突然,一下子就跳到芬里斯特面前,他自知已經來不及像剛才那樣操控樹汁來困住牠。
芬里斯特猛的抬起腿,腳下土壤蘊藏的水份因其動作而如噴泉般湧現,芬里斯特的左手握拳,從土裡噴湧而出的水瞬間結冰,形成一面冰牆。
綠隱狼展現出矯健的身手,前腳踏在冰牆光滑的牆面上,後腿靈巧地幫助身體向後跳開,身體還在空中畫出一道圓弧。
另一頭的灰狼抓準芬里斯特抬腿露出破綻的時機張開大口,露出獠牙,趁機追殺。
芬里斯特單手撐住地面,朝地面施力,身體向上騰起,他仰身踏住冰牆,向後一躍,從上方越過撲來的灰狼。
芬里斯特的雙手在空中往內收,從冰牆兩旁冒出另外兩片冰牆從左右兩側將灰狼圍住,牠還來不及轉身,芬里斯特在空中做一個大大的迴轉帶動身體讓雙腳朝下。
他以單膝跪下的姿勢落地,握拳的雙手碰撞地面,土裡再冒出另一面冰牆,四面將灰狼圍起來的冰牆在頃刻間就完成了。
「嗷嗚嗚嗚嗚……」被冰牆關起來的灰狼發出哀嚎,前腳緊張的在冰牆上猛抓,留下淺淺的爪痕,牠試圖爬過牆,卻因為牆面太過光滑而無法抓牢。
「搞定兩隻了。」芬里斯特起身,雙手互相拍打清掉沾到手上的泥土。
綠隱狼再度躲進樹林裡潛伏,草綠色的身軀讓牠在樹林裡快速移動時能獲得隱身效果。
「芬里斯特,那傢伙大概再過一分鐘就會到了,注意一下哦。」手機螢幕裡的修格現在已經換上一身便服,坐在空蕩蕩的電影院裡,戴著3D立體眼鏡,一副欣賞電影的優哉姿態,「每次看你打這種不弄傷對手的戰鬥都好有趣哦。」
芬里斯特冷笑一聲,「真愛說風涼話。」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戰鬥確實帶給他不少有別於生死搏鬥的樂趣。
緊接著,前方樹林深處冒出一個巨大物體,數棵纖細的小樹一排排的向兩側傾倒。跟之前村長的報告書內容一致,對方是頭身長四公尺的巨大野狼;牠全身長滿棕色的毛皮,齜牙咧嘴發出低吼的兇狠模樣令人畏懼,一雙比牙齒更鋒利的灰色雙瞳正惡狠狠地瞪著他,芬里斯特從中體悟到對方不是他手下留情便能制服的對手。
「吼吼吼吼吼!」大野狼再度發出驚人的狂吼,近距離傾聽他的吼叫聲比在遠處更有震撼力。
經由咆哮吹起一陣強風,芬里斯特舉起雙臂護住臉抵抗風勢吹打,彎曲膝蓋穩住重心。
「我是芬里斯特!」他大喊,心裡祈禱對方知道這個名字意外著什麼。
然而,大野狼只停頓片刻,揮下如斧頭般強而有力的巨大爪子,芬里斯特的身體向後仰,雙手撐住地面,做出連續後空翻成功躲開。
巨大的爪子把地面打出一個很深的凹坑,他看到地上的坑洞也不難想像出其破壞力有多麼可怕。
芬里斯特不放棄的繼續大喊:「我知道你聽得懂人類的語言!我是受一位委託人所託來帶你去找她的!請跟我走一趟。」
巨狼張開血盆大口伸頭猛咬,芬里斯特向後跳開。一直潛伏在附近的綠隱狼以及一匹紅狼突然從樹叢裡跳出來,從兩側撲向芬里斯特。
芬里斯特意識到這兩頭狼張開獠牙瞄準的部位是他的雙手;他的手臂向上抬起,十根手指頭同時往內縮,在他的腳邊周圍冒出五根尖尖的冰住將他包圍起來。
綠隱狼像剛才應付冰牆一樣再次展現敏捷的身手,前腳蹬了一下冰柱向後跳開,另一邊的紅狼卻一頭撞過去。
「嗷嗚嗚嗚嗚……」紅狼帶著淒厲的哀嚎聲倒在地上。
位於正前方的大野狼輕而易舉的撞破芬里斯特立起的冰柱朝他衝過來。芬里斯特再次由下而上高高地舉起雙臂,將土壤裡的地下水全都引到他的身邊,大量受他操控的水浮在空中飄動,看起來像是團由水組成的不定形物。
他的雙手合掌,受他手勢影響,在空中浮動的水也縮成一團圓形,野狼也在此時再度張開獠牙,準備伸長脖子嘶咬他的身體。
芬里斯特合起來的雙手向外側推開,身後的水球變化成一大團濃濃的白霧,霧氣向外擴散,一下子便瀰漫至四周。
張開的獠牙一闔上,從佈滿尖牙的嘴巴裡響起一道清脆的聲響,大野狼的攻擊再度落空。
芬里斯特在白霧的掩護下爬到附近的大樹上避難,其他的野狼因為視線受到干擾而開始自亂陣腳。帶頭的大野狼只憑一陣呼聲就讓所有野狼冷靜下來。
芬里斯特輕輕拉動西裝領口讓舒服的涼風吹進衣服裡,心情保持冷靜分析目前的局勢。
錯不了,那傢伙全都聽得懂,也知道我是誰,芬里斯特心想。那些沒有命中的攻擊跟突破冰柱後放慢腳步的衝鋒就是他的答覆。
大樹底下傳來一陣低沉的呻吟。放在口袋裡的手機忽然傳來震動,手機畫面上只出現一排大大的字,「大野狼指示手下們準備使用五號戰術。」
「牠說的五號戰術是什麼意思?」芬里斯特小聲地問。
「不知道。」螢幕底下跑出修格的回應,「大概是牠們事先編排好的戰術號碼吧,帶頭的大野狼似乎分享不少智慧給牠們。」
隨著時間流逝濃霧逐漸散去,芬里斯特聽到地面傳來不少腳踩青草發出的窸窣聲。
芬里斯特從逐漸清晰的視線中看到其中一頭野狼走向他所藏身的大樹。
是追蹤氣味嗎……他這麼想,然後伸手抓住身旁的一根樹枝,樹枝湊巧被牠折斷,啪的聲響引起地上所有野狼的注意。
此時霧氣完全散去,他的蹤影曝露在眾多野狼面前。
修格不再以文字訊息對話,而是直接問道:「有什麼計畫?」
「沒。」芬里斯特很乾脆的回答。
「把樹枝丟出去看看,說不定牠們會跑去撿。」
他苦笑。雖然不認為會有用,但還是把樹枝扔出去。
不出所料,四頭野狼圍在大樹下,專注的凝視著樹上的芬里斯特,絲毫不受在空中旋轉飛舞的樹枝影響。
牠們各個面露兇光,嘴裡流出濃稠透明的唾液虎視眈眈,渴望將他生吞活剝。
芬里斯特即使面臨四面楚歌的困境也沒有因此掀起太大的情緒波動,而是冷靜思考擺脫困境的辦法。
大野狼一爪掃過,粗厚的樹幹輕而易舉的被折斷,大樹向後傾倒。芬里斯特在大樹即將倒下前從樹上一躍而起。他的雙臂緊貼腋下,向上拉起,地面再度冒出大量的水。
他的雙臂往前推,被他拉起的水受其影響而在空中拉長,變成一條水滑道,雙手握拳,由水做成的滑道凝固成冰,形成一條閃爍光芒的漂亮冰道。
芬里斯特雙腳踏在冰道上滑行,腳底擦出細碎的冰粒。
滑坡底下的野狼們互相推擠,爭先恐後的想要追上去,卻被身後的大野狼阻止,「別分心,開始執行戰術。」
大野狼站起身以雙足站立,這點芬里斯特一點都不驚訝,因為從村長那兒得知這個消息的更早之前他就已經聽聞此事了。
大野狼高高跳起,身體的重心向前擺,揮臂的同時扭動腰身增強力道。芬里斯特握拳的雙臂交叉,腳下的冰道因應手勢的動作出現變化──鋒利的狼爪不偏不倚擊中芬里斯特,芬里斯特被擊中前在身旁築起冰牆保護自己。
一道互相碰撞的巨聲響徹整座森林,芬里斯特連同身旁被粉碎的冰塊一同飛向遠方。
大野狼對下方的手下咆哮,「快追!」四頭野狼一邊朝芬里斯特的方向奔馳一邊各自散開。
芬里斯特感覺腹部傳來一股灼熱難受的刺痛,但他已無暇顧及傷勢,再過不到幾秒牠就會撞向遠方的一棵大樹,下方還有一群以他為目標,發了瘋似的野狼正循著他飛行的軌跡奔馳。
他深吸一口氣,放鬆全身的肌肉,雙手柔軟的上下擺動,優雅的動作讓他看起來像是在空中振翅飛舞的白鶴。
剛才製造出大量的霧氣瀰漫至森林時那些白霧已在葉子上形成露珠,而受到他的影響,那些露珠漸漸集中在他將會落下的位置。
芬里斯特在即將墜落之時雙手在胸前合上。然而,這次合掌卻在中心留下一個空隙。
呼應他的動作而改變型態的水這回沒有凝固成冰,而是化成雪集中在地上並形成一張雪床。
「哦嗚……」芬里斯特準確的落到雪床上,冰冷柔軟的白雪撐住他的身體減緩衝擊力道,以至於沒有受到更多的傷害,但腹部的傷口卻隱隱作痛。
他撫摸傷口,手掌佈滿暗紅色的血,芬里斯特握住拳頭,滲出體外的血便在傷口處結痂。
這時手機忽然響起,修格放大音量說道:「芬里斯特,那些野狼以你為中心擺出五角形的包圍網了!」
芬里斯特的視線快速掃過四周,他能感受到躲藏在樹林深處那群野狼的存在。
棕色毛皮的大野狼保持雙足站立的姿勢從正面緩緩走來。
芬里斯特露出苦笑,「雷爾夫!我本來希望是在不傷害你跟你的野狼族群的前提下進行溝通,你現在的舉動無疑是想奪走我的性命,接下來我不再放水!」
被喚作雷爾夫的野狼發出低沉的呻吟,手機上出現翻譯後的訊息,「不想死就趁現在離開吧。我實在無法理解你為什麼要站在那女人身邊,比起我,你應該更了解她吧。」
芬里斯特臉色一沉,「但是她──那位委託人……」話還沒說完,雷爾夫就帶著憤怒的咆哮揮下右臂,巨大的狼爪襲來。
芬里斯特拉抬手臂,水從土裡冒出來,一顆由地下水匯集而成的水球浮在空中。他往內彎起手臂再向前推,水球化成水柱把雷爾夫右臂的毛皮弄濕。
芬里斯特把指關節往內彎,手掌握成虎口的形狀,附在雷爾夫毛皮上的水冷卻結霜,刺痛的冰冷使他揮臂的速度變慢。
芬里斯特握成虎口的手順勢抓住雷爾夫揮來的手臂,撐起身體,身體向側轉,縮起雙腿,正面踢中雷爾夫的胸口。
遺憾的是,身體素質的差異讓他的踢擊幾乎無法對雷爾夫造成損傷。
雷爾夫伸長脖子張開血盆大口,牠發出低沉的嘶吼,嘴裡上下兩排銳利的尖牙朝他的身體逼近,另一隻手臂也從後方伸過來。
芬里斯特空出的另一隻手靈巧的向前甩,雷爾夫嘴裡的口水往喉嚨鑽,造成他的動作出現一瞬間的遲緩。
只要剎那間的破綻便會出現截然不同的結果,芬里斯特伸直雙腿,讓身體向後彈開,雷爾夫從後方埋伏的另一隻爪子雖然試圖追擊卻揮空。
芬里斯特的雙手抱住膝蓋,蜷縮身體在空中轉圈,他還沒落地,左邊的草叢就跳出一匹紅狼撲向他。
芬里斯特眼角的餘光捕捉到牠的動向。
他扭動身體,不以雙腳著地,雙手撐住地面立直身體,雙腿張開迅速地畫出一個圓,地上的雜草裡面含有的水份因芬里斯特而被抽取出來,追尋他在空中畫成的圓短暫形成水環。
他的雙腿像陀螺一樣快速迴轉,水環的流動也因此加快而附帶殺傷力,撲過來的紅狼被高速旋轉的水環彈開。
在前方的雷爾夫甩掉手臂上的冰霜,在紅狼被彈開後立刻撲上來,從上方迅速揮下狼爪。
他不費吹灰之力便一爪打散水環,水環散開後芬里斯特順著迴轉的動作讓身體在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下起身,他趁著雷爾夫揮下爪子的空檔切入懷中,雙手合掌發出「啪!」的聲響,散落至空中的水滴凝固成細小的冰晶,在太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亮。
他放開合掌的雙手,向前踏出一小步,全身的力量向前推動,伸出去的手壓在雷爾夫的腹部。
飄散至空中的冰晶收到指令,不約而同地朝雷爾夫衝過去。
雷爾夫感覺好像被數百顆子彈擊中,交叉雙臂抵擋,冰晶撞上他的身體後昇華為稀薄的白霧。
牠抬起腿踢開懷中的芬里斯特,芬里斯特來不及施展能力護身,雷爾夫的腿勁直撞上他的胸膛。
芬里斯特被踢飛至數公尺遠,他在草地上翻滾,被踢中的胸膛每次碰到地面都傳來難以忍受的劇痛,而躲藏在另一頭的黑色野狼更是趁機跳出來襲擊。
牠發了瘋似的撲上來就是一頓狂吠,芬里斯特雙手抓住他的頸部勉強抵抗。
牠猛力甩動脖子,嘴裡大喇喇的灑出唾液,芬里斯特瞥過頭忍受口水灑在她的側臉上。
「芬里斯特,你這樣太危險了!我要出手囉。」修格緊張的大喊。芬里斯特捱住疼痛,奮力踢開黑狼,此時雷爾夫已經來到他的身邊,揮下狼爪。
芬里斯特躺在地上,抬起雙手升起地底的水,強而有力的水柱從背部將他推上天,避開揮來的狼爪。
雷爾夫抬頭仰望被水柱沖上天的芬里斯特,天空降下雨水,他睜大眼睛,本能感受到危險,「你們快跑!」他對著身旁的野狼大喊。
「好了,讓我瞧瞧你會怎麼做吧。」飛到空中的芬里斯特俯瞰下方,雙手握拳,落下的水滴凝固成冰,握拳的雙手交叉貼在胸前,無數顆冰粒從空中掉落,天上下起冰雹。
從未見過冰雹這種天氣現象的野狼們縮起尾巴,變得畏畏縮縮,雷爾夫抱起身旁的黑狼,再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剛才被水環打傷而躺在地上的紅狼,脫離冰雹的範圍。
芬里斯特即將墜落地面,他放開緊抱的雙臂,動作柔和的揮舞手臂,從地底湧出的水柱拉成一道水流,他再次握拳,水流凝固成一條用冰打造而成的溜滑梯。
芬里斯特順著溜滑梯的指引,平安無事地回到地面,而在地上等待他的是一直隱身在草叢裡,等待出手時機的綠隱狼。
牠從草叢冒出來的那一刻,芬里斯特便立刻舉起左臂──另一邊的草叢突然跳出另一匹綠隱狼。芬里斯特驚訝的望去,腦海閃過之前偵測到跑去找雷爾夫的那頭野狼。
綠隱狼一口咬住芬里斯特的手臂,使他無法自在的揮動手臂,剛才呼應他揮臂的動作而稍微產生變形的溜滑梯停止動作,滑梯表面上只凸起一塊冰柱。
另一頭綠隱狼也在同伴得手後的幾秒內咬住芬里斯特的另一隻手,牠們壓低重心,施展全身的力量壓制住他的雙臂。
「做得很好!趁現在解決他。」雷爾夫帶著另外兩頭野狼衝過來,修格緊張的大喊:「芬里斯特!」
然而,芬里斯特卻揚起得意的微笑,冷靜的說:「不用擔心,因為我的戰術已經完成了。」
迎面趕來的雷爾夫突然一腳踩空,地面坍塌,牠跟著身旁的兩頭野狼一起往下摔落。
「不斷抽取地下水造成的地層下陷。」芬里斯特說道。然後放開雙手,再次握緊,兩頭緊咬住他雙臂的野狼突然感到嘴巴一陣冰冷,隨後冰冷轉為刺痛,直到剛才都還使勁猛咬的綠隱狼痛得放開嘴,牠們嘴裡的唾液結成冰霜,嘴巴凍傷。
芬里斯特趁牠們放開嘴之際操控雜草裡的水份,造出用冰製成的鍊子綁住牠們的腳。
脫困之後,芬里斯特走向坍塌的地面形成的地洞,摔落至下方的雷爾夫躺在最下面,懷裡抱著那兩頭野狼,這代表他們在摔下去之前雷爾夫就抓起牠們並加以保護,這舉動讓芬里斯特對他產生敬意。
牠所有的舉動果然都符合野狼的天性。團體作戰、重視同伴、對外敵毫不留情。
雷爾夫那龐大的身軀突然縮小,毛茸茸的尾巴以及頭頂豎起的耳朵這類野狼特徵迅速消失。
不到數秒的時間牠便從野狼轉變為人類的姿態;雷爾夫的人類之姿比芬里斯特原本想像的樣子還要好看,一頭凌亂的棕色短髮下有雙帶有敵意充滿殺氣的灰色雙瞳,瞳孔下堅挺的鼻子與消瘦的顴骨讓他整體的神色看起來更有威嚴。
芬里斯特從他那身強壯的赤裸身軀便明白這些日子以來他從不怠慢鍛鍊身體。
雷爾夫展現出輕巧矯健的身手抓住石壁的縫隙,迅速往上爬,芬里斯特很快就明白他變回人類的理由。他不認為勝負已分想要繼續攻擊,但又擔心在攀爬的過程中摔下去傷及同伴,所以才以人類之姿繼續奮鬥。
芬里斯特揮動手腕,剛才造出來的溜滑梯融化成水回歸腳下的土壤。
雖然很想再跟你玩一會,但以我剩下的體力已經不適合戰鬥了,芬里斯特心裡感到遺憾。
他把手腕往內彎,然後握緊,雷爾夫攀爬的岩石突然變得濕潤,岩石因為即將湧出的水而出現深色的水漬。
從石縫裡噴出的水在芬里斯特的手腕握成拳頭的同時凝固成冰,數根粗曠堅硬的冰柱把雷爾夫困住。
「接下來可以請你冷靜下來聽我說幾句話嗎?」芬里斯特蹲下來說道,雷爾夫把手臂往上揮,手臂在揮出去的瞬間出現變形;向外拉長變大,長出棕色的毛皮,變回野狼狀態下的手臂。
芬里斯特立刻揮起另一隻手,石壁上出現另一根交叉的冰柱,在他舉起手臂時加以困住,狼爪最後還因為攻擊距離不夠而揮空。
雷爾夫被冰柱困住後就變得安份了,如果他變大掙脫冰柱下方的狼群同伴就會有危險,而在狼群首領被制伏後,芬里斯特身旁那兩頭兇狠的綠隱狼也安份了下來。
「呼──真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修格拿出一條手帕擦拭額頭,疲倦的感嘆道。
芬里斯特俯瞰被困在石壁上的雷爾夫,語氣平穩的說:「現在可以靜下心接續剛才的對話了嗎?」
「事已至此那女人的事還有什麼好講的?」他問。雷爾夫在人類狀態時的聲線比野狼的狀態下柔和多了。
芬里斯特沒有因為他的質問而讓臉上的笑容扭曲,「既然沒有,那我們就不講那傢伙的事吧。其實我主要是為了另一件事才來找你的。」
雷爾夫揚起一邊的眉毛,猜不透眼前這個人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
「你想要什麼?」他試探性的問。
「嗯……」芬里斯特發出一陣長長的呻吟,若有所思的樣子讓雷爾夫有些不耐煩。
「你就當作是還我幫助你得知真相的人情吧。我目前正在經營一個名叫水分子的傭兵組織,組織主要的工作內容是協助客戶處理各領域的疑難雜症。我目前手邊有幾份工作遲遲找不到人處理,所以想找你幫忙。」
「還是算了吧,我只會打打殺殺。」雷爾夫自嘲時忍不住咧嘴微笑。
「這樣正好,因為空出來的案子就是需要你這種專門打架的野獸。」
雷爾夫咪細雙眼盯著他。
這傢伙怎麼看都令所有圖,雷爾夫心想。然後往下望了一眼在坍塌的地洞底部惴惴不安的兩匹野狼。
「就陪你走一趟吧,但你得先把周圍的一切都復原才行。」
「可以呀,其實你還挺講理的嘛。」
於是,兩人合作把地洞裡的野狼營救上來並把剛才在戰鬥中弄亂的所有地方都整理乾淨,並釋放被樹汁以及冰牆困住的野狼。
「大家都沒事吧?」雷爾夫率領的野狼們聚集起來排成一列。灰褐色毛皮的野狼壓低身子對芬里斯特發出低吼,牠在芬里斯特過去幫牠解開束縛之前都一直被樹汁黏住。
「老大,你為什麼要聽從這傢伙的命令?」其中一匹綠隱狼提出質問時面容扭曲,似乎無法接受雷爾夫會下這種決定。
「他可是踏入我們地盤的入侵者耶,還不快點像之前一樣一爪撕開那傢伙的喉嚨,掏出他的五臟六腑!」紅狼大吼。
抱怨聲此起彼落,雷爾夫伸出手要狼群們冷靜下來,「我明白大家心裡的抱怨,但……」
「但我們萬萬沒想到,我們的老大竟然是人類!」灰色野狼大叫,「那你怎麼還要求我們把踏入山裡的人類趕走?」
雷爾夫扭動一下嘴唇,芬里斯特猜想他現在腦中一片空白。
經過一陣沉思,他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就像我當初說的,把人類趕走,我們占領森林才能取得更多食物。」
野狼們安份下來,牠們不得不承認這些日子以來吃飽喝足的次數確實增加不少。
雷爾夫對所有野狼舉起雙臂,一副不在乎的態度說道,「既然你們因為我是人類而不歡迎我,那我離開吧,相信你們沒了我之後依舊能每天吃到跟現在一樣多的大餐。」
語畢,雷爾夫轉身離去,芬里斯特隨後跟上,狼群們沒有阻止他離開。
直到他們的身影遠到狼群們看不見,芬里斯特才從西裝的內側口袋裡拿出一套裝在塑膠袋裡的衣服。
「我有幫你準備衣服,你也不想在村裡裸奔吧。」
雷爾夫伸手接過衣服時神情嚴肅的望著他,擰了一下嘴唇。
咖啡色的V領襯衫合身的貼附在身體上,他稍微伸展筋骨,下半身伸縮性強的黑色長褲讓他的雙腿動起來時感受不到任何阻礙,穿起來十分舒適。
「剩下的就是鞋子了。」芬里斯特滑動手機,「拜託你囉,修格。」
「好的,沒問題。」修格現在穿上一件黃黑相間的格子衫,外面套了一件藍色吊帶褲,頭戴一頂工程師帽,「要一雙鞋子是吧。只要用幾塊木片跟幾條藤蔓就能輕鬆做出來了。」
手機前端的燈泡掃過雷爾夫的雙腳,他的尺寸轉化成數據出現在螢幕裡,修格用手指摩擦下巴,擺出思考的模樣,「把手機放到地上。」
芬里斯特照著做,手機周圍長出數條長長的管子撐起機身,徒步爬到附近的大樹上削下兩塊木片,再利用附近的石頭將木片磨平打滑,然後將藤蔓纏繞在上面打結,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完成一雙做工精緻的涼鞋。
「好好感謝我這萬能的人工智能吧,小野狼。」修格把涼鞋遞給雷爾夫,態度高傲的表示。
「真是厲害……我在森林隱居的這一年科技進步得真快。」
「才沒有。你只要知道我是這世界科技力最強大的存在就行了。」
「話說回來,有點對不起你呢,害你跟狼群同伴拆夥。」
「無所謂。」芬里斯特覺得雷爾夫的態度跟剛才戰鬥時相比友善許多,「我早就有心裡準備會有這天了,牠們當初就是為了過更好的生活而追隨我。」
芬里斯特認為雷爾夫在落入地洞後沒有必要為了追擊而變成人類,或許是他已經受不了與動物共存的原始生活了吧?那次攻擊只是為了讓他在離開同伴時能有個台階下所採取的行動。
即將抵達村子時,芬里斯特將手機交給雷爾夫,「修格會導引你,你另外找路進村子,我要先去村裡辦點事,大概一小時後我們在岸邊的木板路會合。」
雷爾夫點點頭,接過手機。
芬里斯特進入村子後先去醫院接受外傷的治療,再去向村長報告工作完成的消息並收下委託案的尾款,最後再去托兒所將托里歐接回來。
「大哥!」托里歐興高采烈的飛撲過來,跳進芬里斯特的懷裡,「太好了,終於可以離開這裡了。」芬里斯特用手臂托住他的屁股將他牢牢抱住。
「謝謝照顧。」向托兒所的工作人員道謝後他便抱著托里歐離開。
「工作順利嗎?」托里歐問道。
「嗯,很順利。」芬里斯特回答時順便輕輕戳他的鼻子逗逗他,托里歐也開心的與他嬉鬧。
「托里歐。」芬里斯特的語氣突然從溫和轉為慎重,「接下來將有一項工作必須拜託你幫忙,我能托付給你嗎?」
托里歐雙手握拳夾緊腋下,信心十足的表示:「沒問題,不管是什麼艱難的任務我都會替大哥完成。」
「太棒了,就等你這麼說。」
芬里斯特向托里歐說明狀況後就帶著他去見雷爾夫,雷爾夫現在就站在剛才約好的木板路上。
「所以……」托里歐的眼球骨碌碌的轉動,大腦似乎還沒反應過來,「你要我當領航員帶這個陌生人去工作?」
「是的,沒問題吧。」
你一定在開玩笑……由於跟托里歐原本的預期落差太大,害他整個人渾身僵住。
「托里歐、托里歐!」
「啊……唔……」托里歐一臉不安的表情打量著雷爾夫,他不由自主地皺起眉嘟起嘴巴。他並非因對方的外表而心生厭惡,只是覺得從雷爾夫身上散發出一股令人不安的奇怪氣質。
「好啦……既然是大哥的請求那我也只能幫忙了。」他嘟嚷著,跳上遊艇。
「太好了,那就拜託你囉。」芬里斯特說道,三人乘著遊艇駛離斐納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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