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魚》 - 七.

七.

Jan 16,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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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謙望向前方空空的座位。

　　背包還在位置上，人卻不在了。

　　「謝語謙，你弟去哪了？」老師問。

　　「好像回家了。」謝語謙露出無奈的笑容，手指摳著桌子上黏著的貼紙殘膠。

　　老師搖搖頭，皺起眉,「你弟真的跟你很不像，叫他明天早上來找我。」

　　他和我不像？什麼叫他和我不像？我們很像啊。

　　放學後，語謙背著兩人的書包回家。路燈「啪」的一聲亮了，發出滋滋的聲音。

　　回家時，飯菜已經用菜罩蓋起來，兩個老的不在家。語謙悄悄的進去自己的房間，房間暗暗的，只有詠謙微微的呼吸聲。

　　語謙跪坐在床旁，望向這個長相和他幾乎無二致的人。他的髮絲散落在枕頭上，根根分明又蓬鬆，肯定是回家時先洗澡了。

　　他輕輕地幫他撂了撂頭髮，詠謙敏感的張開眼睛。

　　「不要弄我。」詠謙翻個身，又縮進柔軟芳香的棉被裡。

　　「你不舒服嗎？」

　　「我想喝湯。」

　　語謙用手摸詠謙的額頭，著手處微熱，細細地冒汗，詠謙有氣無力的撥開。

　　「我熱給你喝。」

　　走進廚房，一些待洗的碗堆在洗碗槽裡，語謙把菜罩裡的黃瓜排骨湯端出來，放到瓦斯爐上，開火。趁湯在熱時，語謙把碗順便洗了。

　　語謙把湯給詠謙，再三確認他能自己喝，就去洗澡了。洗澡出來後，自己一個人在餐桌吃飯，唸了一下明天要考的東西。詠謙後來好點，出來說要吃飯。

　　「阿嬤他們去哪了？」詠謙問。

　　「去隔壁，隔壁阿婆死了。」

　　「死了？什麼時候死的？」

　　「上禮拜，這禮拜樓梯間不是都有怪味嗎？」

　　詠謙講的時候眼睛都不眨一下，仍是大口吃飯。語謙仔細回想，的確，上禮拜就沒再看到阿婆的身影。他還記得阿婆常常催著她的小綿羊，急匆匆去買菜的樣子，有的時候來家裡串門子，笑聲也很宏亮，健談又八卦。

　　阿婆的兒子遠在國外工作，也在那裡交了女朋友，過年才會回來一趟。

　　阿嬤回來後，說阿婆是心肌梗塞死的。

　　一個寒冷的早上帶走了她。沒有痛苦，沒有醫院冰冷的金屬儀器，沒有急救，沒有兒女的大呼小叫。心臟突然停止工作，一具安靜的屍體在浴室裡長斑腐爛，泡在來不及關的水裡浮腫發臭，等到發現時，水已經流出廁所，往客廳蔓延。

　　兩兄弟意外的很平靜，他們清楚的明白，他們絕不會如此。他們的生活大概就是這樣，兩人互相看顧，一起過完一輩子，沒有意外的話，兄弟的其中一人會出席對方的喪禮，幫他處理後事，在他的喪禮上哭。兩人的聯繫像是黏在頭髮上的口香糖，是永遠甩不脫的噁爛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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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