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最當紅的模特兒消失了,又一次。
伊得記得上次是在某個公園把人找回來,他正穿著與周邊格格不入的奢華服裝,看兩位長輩下棋,還津津有味地跟身邊的圍觀老人討論棋局。
伊得找到他的時候,詢問消失原因,他的理由是看人下棋有趣,外景拍攝太無聊。
對,親愛的玖夜大人,可以為了有趣而做出任何事情。
今天又不知道為了什麼,助理打給他的時候哭著道歉,表示才轉身人就消失了,玖夜的手機在他手上,所以他沒有辦法聯繫上玖夜。
伊得在電話這頭呻吟一聲,無奈地安撫這個剛來不久的小助理,順便讓他放個假,表示自己會去把玖夜找回來。
自從他不是玖夜個人專屬的經紀人後,玖夜消失的頻率不但變高,人也變得更難找。
偏偏人家就是公司紅牌,現在大部分的金流都靠玖夜這張臉支撐,會找玖夜的業主也都知道他的個性卻甘願捧錢請他,就算他鬧失蹤也沒人會責備。講得誇張些,有的業主還會關心他是否“散心”得愉快。
金主爸爸都袒護成這樣,粉絲更加縱容他的胡鬧,反正只要他願意出現在螢光幕前用什麼態度他們都不介意,公司當然也不好再說什麼。
默默打開行事曆確認玖夜今天的行程,伊得然後撥打了玖夜的手機號碼,私人電話。
『小少爺?怎麼想到找我啊~我不是不歸你負責了嗎?』
『你還知道接電話,在哪?新來的助理要被你嚇死了!』
『他太無趣,所以我甩掉了,你來接我吧——啊!老闆那是什麼啊?小少爺、就先這樣啦,掰——』
玖夜說完自己想說的話話就掛斷電話,沒有給伊得更多探詢位置機會,後面就算他反覆撥打電話也沒有再被接聽。
玖夜就像在玩捉迷藏一樣,只不過他躲藏的範圍超級大。
小少爺是一開始玖夜諷刺他對用演藝圈什麼都不懂而取的稱呼,至今也只有玖夜會這樣叫他。
現在公司誰看到伊得不是禮貌的稱呼得哥,大家都知道大牌玖夜只有伊得能搞定,得罪他等於得罪玖夜。
伊得又嘆了口氣,依照經驗,他點開地圖先看了玖夜今天工作的地點,附近是否有公園、活動、展覽、夜市,這些都是玖夜喜歡去湊熱鬧的地方,也是最容易找到人的地方。
他快速鎖定了一個正在舉辦特產銷售的市集,有吃有玩而且就在攝影場地附近,玖夜大概率是被那邊樂鬧的氣氛吸引。
如往常一樣,進入市集伊得立刻就看到人群中玖夜那頭醒目紫色短髮,靠近時發現他正在看攤主製作糖炒栗子,黑色的小石礫與胖嘟嘟的棕色栗子在鍋中翻滾,淡淡的焦糖香氣吸引來往旅人側目。
「你想吃?」伊得靠過去詢問,他記得食物累的玖夜通常對肉食比較上心,這種點心能讓他駐足還真是難得。
玖夜挑了挑眉,一點都不意外伊得的出現,撇了一眼就把注意力移回翻攪的鏟子上,「好奇而已。」
「好奇什麼?」
「要把人炒熟需要多大鍋子跟多少石子。」
話說出來老闆的手抖了一下,帶點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攤位前這位清秀帥氣的年輕人,他本來以為來了一個帥氣活招牌可以幫他增加收入,結果聽聽這茄子頭瘋子在說什麼?把炒人?
「抱歉、老闆他開玩笑的啦!祝您生意興隆!」伊得看到老闆臉色不對,趕緊道歉後快速把人拉走,他怕玖夜再繼續說會被老闆用鐵鏟揍。
走到人少的地方伊得想放開玖夜,才發現手不知道哪時候被他死死抓住,兩人十指緊扣。
「這次又是為什麼?導演帽子太醜?化妝師粉底太厚?造型師指甲顏色不喜歡?助理的衣服花色不合你眼?」伊得抬起手甩了甩幾下,但玖夜都沒有鬆開的意思,熟知他愛捉弄自己,很乾脆地放棄取回自主權。
「不為什麼。」玖夜撇撇嘴表現得蠻不在乎,伊得說的都是他用過的藉口,這些藉口雖然可笑,但只要伊得出面處理就能順利解決,這也是他消失時助理會第一時間打給伊得的原因。
而玖夜反覆作怪的原因也很簡單,他就是不滿公司把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伊得調走,不再只負責他一人,剝奪了他們相處的時間,他沒繼續辦法捉弄伊得。
更讓玖夜不高興的事情是,公司新派來的那些人,見到他都畏畏縮縮像是見到鬼一樣,完全沒辦法帶給他樂趣。
想當初還是菜鳥助理的伊得才剛看到他就一臉著迷,說著從來沒見過這麼美的人,然後傻傻被他拐進休息室吃掉的場景,後續還好長一段時間只會看著他的臉發呆,那時的伊得還真是天真浪漫。
待在玖夜身邊不可避免會遇到許多磨練,各種奇怪問題都需要他處理,結果就是讓伊得不知不覺得到不少同情與幫助,再加上樂觀積極的態度十方討人喜歡,他漸漸在公司站穩腳步,不再只是小小助理,逐步晉升為經紀人。
「現在小少爺有能力,不需要我這個過氣模特兒,又何必管我想不想工作呢?」修整圓潤的指甲滑過伊得的臉頰,玖夜故意把唇貼在他的耳朵旁,說話時輕輕呼氣在他的耳朵上。
「別鬧脾氣了,我還是你經紀人,關心你很正常,而且你哪裡過氣⋯⋯」
伊得就像被逗弄的兔子緊張的跳起來,在手被抓住限制移動範圍的狀況下盡可能地遠離玖夜,他知道玖夜又在戲弄他,但是他就是擋不住那張帥臉的攻擊,每次直視都忍不住心跳加速。
要不是玖夜性格真的很惡劣,若衝著這張帥臉被玖夜追求,他肯定立刻答應。
「小少爺,你是不是在想很失禮的事。」玖夜美麗的異色瞳閃了閃,雙指輕輕捏住伊得的下巴,逼伊得直視他的眼睛。
玖夜這次說話的語氣帶了點威脅,相處久了他自然也知道伊得心裡對他的想法,但是這掛在臉上赤裸裸的嫌棄還是讓人感到很不悅。
伊得無語,他始終不理解為什麼每次想玖夜壞話他都知道,感覺好像有讀心術一樣,完全忽略了自己在玖夜面前總是毫無戒備,展露出最自然的一面。
氣氛正尷尬時正好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伊得趁機把臉別開查看手機,是玖夜的小助理傳來的訊息,告知伊得如果找到人後也不用回現場,業主決定先拍其他模特兒,要玖夜今天好好休息。
又是一個縱容玖夜惡行的業主,伊得嘆了今天不知道第幾次氣,把手機螢幕擺在玖夜眼前。「你看看,他們都是你衣食父母,然後也寵你寵得像真的父母一樣。」
「所以呢?難道我沒有給他們相對應價值嗎?」玖夜推開伊得的手機,再次強迫伊得正視他,玖夜知道自己的臉深深吸引著伊得,他也毫不避諱使用這項優勢,伊得盯著他臉發愣的模樣真的很傻很可愛。
「有⋯⋯有、有啦!大家都知道你很尊貴,先不要靠我這麼近。」
就如同玖夜意料的,伊得傻傻的盯著他幾秒後才回神說話。他這次更用力抽手,終於成功取回手的自主權,反作用力讓他往後退了兩步順利拉開與玖夜的距離。
拉開距離後玖夜兩手插入褲子口袋中,金風吹拂過他的臉龐,幾根細髮掉落在額前,雖已步入秋季,有陽光的地方還是容易出汗,玖夜只披著業主提供的米色針織衫,簍空的設計以及低領口的衣服讓玖夜胸肌若隱若現,站在銀杏樹下的玖夜似畫,少有的在他身上看到寡慾恬淡的氛圍。
「現在如你所願拍攝取消,想去哪?。」伊得偷偷咽下口水,伸手幫玖夜把領口稍微往上拉一些,那些養眼的部分被伊得巧妙的遮蓋,在進行的過程中他仿佛聽到那些覬覦玖夜的人在惋惜嘆氣。
「你帶我隨便逛逛。」玖夜看著幫他整理好衣服就衝忙鬆手的伊得,食指在下巴上蹭了蹭,一副就是剩餘時間都吃定伊得的樣子。
「我的逛街路線會走回公司。」伊得抓抓頭,他剛剛接到可憐小助理電話就直接放下手邊工作,他現在只想回去繼續處理。
「嗯?小少爺是在開我玩笑嗎?幽默感提升了呢~看來下次拍攝我連露面都⋯⋯」
玖夜還沒說完,伊得就趕快接話,「我開玩笑的,玖夜大人不會這麼沒幽默感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居酒屋很不錯!」
玖夜的惡趣味伊得也不是不知道,每次看他被逼到極限忙得沒辦法休息,玖夜就特別開心。所以雖然伊得打斷玖夜把話說完,但他知道下次拍攝自己勢必要陪在身邊,不然玖夜又要作怪了。
擔心把把廠商提供的衣服扯鬆,伊得牽著玖夜的手腕,穿過熱鬧的市集慢慢走進進人煙稀少的小巷,在距離大馬路不遠的巷弄內掛著黃色招牌的居酒屋掛上營業門簾,他們剛好成為第一批食客。
很難得一路上玖夜都乖乖跟著沒有作妖,進店後伊得又忙著拜託店家安排隱密一點的位置。
深知玖夜的習慣,伊得親自張羅茶水、擦拭餐具,忙了好一陣子才終於坐下。
「看不出來小少爺還滿有品味的。」店內昏暗的燈光照打在玖夜身上,讓他多了股神秘又特別的韻味,感覺他的心情很好,難得稱讚了伊得。
就像在拍畫報,玖夜拿起溫好的清酒,一口飲下面不改色,淡淡的果香和香醇的米味充滿鼻腔,他沒有形象的大聲哈氣,看起來非常滿意伊得的安排。
「你喜歡就好。」筷子上的食物落回碗中,伊得才發現自己又開始盯著玖夜看。
怕玖夜知道後取笑他,伊得趕快低下頭,然後發現玖夜根本沒有在看他,自顧自的享受清酒,伊得臉上掛無奈又苦澀的笑容。
看到發呆,他果然還是喜歡玖夜這副外表。要是,玖夜別這麼愛欺負他就好。
他們倆關係認真說起來有點微妙,伊得對玖夜有種莫名的憧憬,但又因為被坑怕了不敢太信任玖夜;而玖夜表面上想看他出糗,卻又在各廠商業主面前對伊得讚譽有佳,非伊得輔助不可。不懂的人會為伊得抱屈,知根知底的人則津津有味地等著看玖夜哪天會對伊得說出真心話。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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