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字 - 【書評】《江河洗血劍》讀後感──性格決定命運──作者：巴月老人

　　這是不才所讀過，第二部由巴月兄所寫的小說。前作《劍打梨花》，主綫在於一部武林秘笈《萬壽寶典》，從而帶出大奸角──梁人鳳為父報仇的經過。故事中，忠奸之中壁壘分明，一如傳統的武俠小說一般，由忠義的一方，打倒邪惡的一方。從來，老調重彈易，力求創新難。然而，《江河洗血劍》卻有別於前作般的單純忠奸之戰。

　　雖然《江河洗血劍》中，作者一直引領讀者的視角放在六藝齋那一方，以六藝齋各人的立場去講述向高家及其他氏族勢力復仇的經過，而且，在設定上，六藝齋也是江湖上備受景仰的一個名門正派。不過，在報仇的過程中，六藝齋各人所選擇的方式，卻並不如傳統武俠小說般，全然是忠義的化身，以剛正不阿的方式去把邪惡的高氏集團消滅殆盡。反而，由於故事的七位六藝齋弟子，因為有着各自不同的性格、信念、執着、經歷、看法、想法、包袱，致使七人用着不同的做法和手段，一步步踏進命運之輪，走向自己的最終歸宿。其中，並沒有誰人必然是忠，也沒有誰人必然是奸。

　　一如現實世界，我們也沒有絶對的忠，亦沒有絶對的奸，更多的，是各自憑藉自己所想所選擇，為着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而作出不同的決定和行動。過程中，我們可能可以有很多的選擇，有很多的可能性，但是在性格驅使，加上各種環境因素的影響下，我們總是覺得自己並沒有其他選擇，而做了很多影響深遠的決定。以讀者的角度，配合不才的自身經歷和性格來說，不才並不完全認同巴月兄所帶出「丁零是一個反面教材」的觀點，不過每個人的觀點都是可以有所不同的，因此，並不影響閱讀的體驗，不才仍然很喜歡這一部作品。

　　不才就先談談對小說中一些角色的感想，先說說六藝齋等人：華白年身為主角們的師父，亦是傳說中「翰林神劍」皇甫生的書僮及傳人，雖得皇甫生真傳，但在弱冠之年，即若二十歲左右，皇甫生便已離世，相信華白年自己一人，一生都是在隱居生活中渡過，並未出仕。相信皇甫生影響他甚深，致使他對政治本身應該已有根深柢固的不屑。在不才看來，華白年縱有治國之才，能在一個月之間就探知整個江漢郡的大小事，掌握到高家於江漢郡的所作所為，更能理清高臻天的陰謀詭計，真的實幹有才。然而，如果由他去治理政務，卻未必能有一個很好的治績。在政治層面上，才能固然重要，但是情緒的控制和治人能力等方面卻更為重要，因為政治是一個團體的活動，一人不能治國，如果在朝堂之中未能理清對方的眉頭眼額；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思慮未能顧全大局，便沒有人會願意為你效勞或與你合作，亦難而使所治之地持續發展，再好的治國理論也是徒然。在他與高臻天見面的情節中可見，華白年並無太多交際手腕，亦鮮有情緒管理，才導致二人間的衝突，並死於戲鷺園，成為雙方結仇之始。而在他所教導的各個弟子口中所述，其偏執的觀念也深種在幾位弟子心中，難以拔去。如果他選擇不如此直接當面直斥高臻天之非，甚至在查得高家的詭計後，舉家遷離江漢郡再計劃如何扳倒高氏集團，真正踏實地為百姓謀福祉，可能更不愧那「武林儒生」之名。可惜他對政治的觀感，影響了他的判斷，亦影響到他的某幾個弟子。

　　姚慈出場時間不多，不過她亦有一個重大的決定，影響了故事的走向，就是甘願受死來換馬嘯風和柳玄星的性命，導致她以自己的一條命和兒子華承仁為救師弟妹而斷送的一條命，最終以兩命換兩命，才得以換來馬柳二人的自由，但也引領他們遇上袁八通，走上死亡之路。如果力戰到底，以其雙刀仙女之能，加上兩名弟子，縱未能全身而退，也可能可以與在場敵人同歸於盡，與畏因庵的尼姑一般，起碼削弱了仇人的實力。

　　華承仁在父母離世後，因為長兄為父的包袱，為救師弟王典而身受重傷、為救師弟丁零而勉強休妻；因為道德的信念，在休妻後，自覺對已死去的妻子失信失義失忠；亦在丁零的引導下，背棄救丁零一命的恩人紀婆婆，而深感歉疚，最終埋下尋死以救出二師弟和三師妹的念頭。然而，其實在故事中，他是可以有其他選擇的。起碼，他可以聽取丁零的建議，擬定策略再考慮如何救人，而不須獨自冒險，以一換二。

　　馬嘯風其果敢忠厚的性格，對救回自己的袁八通乃至袁氏一家言聽計從。同時，由於出身將門之後，一直以家族世系自居，在有意復興馬家的想法下，最終竟然選擇相信袁氏一家真的可以助他報仇雪恨之餘，更可以助他當上江漢郡牧之位，卻不相信自己的師弟丁零之話，而走向滅亡。同樣，他也是有其他選擇的，丁零也有提示過他，只是性格使然，令他最終還是相信袁八通。另外，不才自己認為，他那段身世「大燕征西將軍馬壯之曾孫，驃騎將軍馬功成之孫，鎮國大將軍馬厲兵之子」出現的頻率有點高。

　　柳玄星的設定是愛恨分明。與馬嘯風一樣，因為袁八通拯救了自己，因而深信袁八通一家，站在袁氏一家那邊而弗信相處多年的師弟丁零，只會怪責丁零計算太多。但是，要對一個身為郡牧的人報仇，對手是一整個江漢郡，卻要在沒有計算下扳倒敵人，本身就是癡人說夢。再者，馬柳二人在六藝齋中都有讀過書，熟讀古代典籍，雖然不齒過於計算的權謀，但是依據儒家或其他先秦經典而分析勢力分佈的能力應該也會具備的。單方面相信袁八通卻對丁零嗤之以鼻，同時，袁八通叔姪其實也是在不斷計算去希望扳倒高臻天，所以，馬柳二人過於忠信袁氏而痛罵丁零，是有點奇怪的。在馬嘯風死後，柳玄星可說是進入了一個暴走的狀態，對以往在六藝齋所學的忠義仁勇等等道德標準完全拋諸腦後，變成了一個女魔頭。對於這個情節，不才亦會覺得有點過猶不及。一個系出名門的弟子，因為仇恨之心，就可以到各處大開殺戒，不分青紅皂白，還不理他人解釋辯白。如果她能冷靜下來，多分析當下局勢，可以選擇的路，還多得很。

　　整個故事當中，柳玄辰可算是最為善良的一個，卻是命途最多舛、最坎坷的一個。受到對女子來說最為折磨的一役，想過尋死，卻被救起，最終在寂音師太的勸導之下，才打消了自剖的念頭。之後在遇上高臻天之後，曾經有過一段人生中算是比較開心快活的時候。在享受過這段快活的時光，即將結為連理之際，卻被高鼎天告知高臻天不但是殺師父師母的仇人，更是當年逼迫其母拋夫棄女的元凶。最終還是想不開，踏上自殺的絶路。在故事中，似乎她可以選擇的，就只有去不去祈雪縣城一個，不過在她揀選去祈雪縣城之前，她卻不能估計得了會有如此後果。她選擇了去縣城，就注定了她悲哀的一生，後續的一切，也只是在被動之中渡過。本身會覺得，柳玄辰可以對師父師母之死釋懷，放下仇恨，又能不能把父母之仇亦放下？如果她畢生沒有再見過呂菲，可能對她來說也是可以放下的，偏偏卻讓她見過落難後的母親，見證母親去世，卻的確更難說放下就放下。在她身上，我們見盡了冤冤相報何時了的循環不息。巴月兄對玄辰好狠！

　　楊世英與大師兄華承仁有點相似，對仁義道德的執着有一種近乎宗教虔誠的地步，而因為這種執着，使他既能吸引不少俠義之人做朋友，但也擺脫不了亡於執着的結果。故事中有一個巧妙的地方，就是在描寫楊世英之時，一直都遵循重義守諾的原則：因為重義守諾，所以對天星鍥而不捨，因而吸引了各路好友並肩追隨；因為重義守諾，他讚許王典，更承諾協助王典把袁茵茵遺物送到高臻天手中，在此之前，並不會殺害高臻天；因為重義守諾，他竟想阻止常歡出手為毛牛報仇。重義守諾雖然重要，不過在楊世英的眼中，重義守諾卻是一種教條、枷鎖，束縛了楊世英的行動。眾人皆為了協助楊世英報仇而聚在一起，但在毛牛死後，楊世英卻依然陷於重義守諾的桎梏，而放棄報仇，不殺雷奔雲，使常歡當場決定離他而去。到此時，作者巴月兄便留下了一個思想功課給讀者，究竟楊世英對重義守諾的執着是否恰當，相信不同的人都會有不同的想法，不才則視之為迂腐。

　　另外，在楊世英最後對戰丁零之時，作者一直稱楊世英亦是才智過人，在丁零眼中，楊世英的才能可能比自己更適合當郡牧。然而，聰明的楊世英怎麽會想帶走丁零，而不設想一下如果郡牧之位懸空，甚或以江海川之流填補空缺的話，結果會比由丁零坐上郡牧之位更加不堪呢？甚至，江漢郡各氏族主腦俱亡，郡牧懸空，楚國戰後亦元氣大傷，魏國面對兩國都陷於混亂之時，不是就有機可乘了嗎？為了江漢郡人民的福祉，為了燕國國土的着想，難道迫使丁零辭官就是最好的做法了嗎？在故事當中，楊世英往往未能顧全大局，一味只是在意於自己所定義下的道德教條。未能顧全大局，即只解決眼前一事，卻很容易會引起其餘可想而知的禍害，未見其利先見其害，不才未見其才智，只見楊世英的愚癡和執着魯莽。在很多決定下，楊世英都可以有更好的選擇，但就由於執念太深，最終不單死於戲鷺園，更送了毛牛的性命。

　　丁零根本就是本著作的頭號主角，每一位師兄姐死前或死時，都通通跟他見過面或在他面前死去。他聰明絶頂、不受道德所拘束、諸多計算。在現實世道中，可說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是處身於崇尚道德近於迂腐的六藝齋中，似乎他如此的人才卻是一個邪魔外道。然而，不才作為一個過往幾十年生活於香港的社畜，欣賞過不少辦公室政治的黑暗，對於丁零的所作所為及一切遭遇，勻予以同情。在功利方面，他要報仇，所以在腦海中計算一切，務求能有效得報此仇，而事實亦證明他的策略相當湊效，成功而圓滿地達成他要報仇，一舉鏟除高氏集團的目的。而過程中，更額外穫得豐碩的結果：受到公主的垂青、成為了江漢郡牧，可以發揮自己的才能。而且，他比其他師兄師姊更重視他們之間的關係。其他人往往講不過就謾罵、甚至出手，但他卻始終心繫各人。雖然巴月兄稱其為反面教材，但我卻覺得他是正面教材，巴月兄不好意思！

　　不過，丁零雖然聰明絶頂、處事圓滑、長袖善舞，但是對着師兄師姊之時，卻未能以更恰當的方式去談判。當然，談判是相向的，面對家長式教育的師兄師姊，從來都沒有理性地去聽取其意見，只是一味批評他過於算計、不顧俠義道德，最終就如很多華人社會的父母一般，只管以千方百計去迫令子女聽命於自己，卻未能說服子女為何必然要聽命，破壞雙方談判之餘，亦損害雙方關係。值得反思的是，江湖之中就只有道義而沒有算計嗎？楊世英欲搶得天星，不是一直在算計嗎？馬嘯風協助袁八通推翻高臻天，袁氏不也是一直在算計嗎？本來算計是中性，如何使用才是重點。又為何丁零算計就是邪魔外道，必須忠直報仇才是天道？對方一開始就是以一支軍隊來鏟除一家十口的門派，又何來道義，跟沒有道義的人講道義，是如何荒誕不經的執着。所以，不才一直認為丁零一路走來都沒有太大問題，要以少勝多，報仇雪恨，忍辱負重、臥薪嚐膽，絶對是恰當的行為。如果巴月兄想讓丁零成為反面教材，不才覺得在醜化丁零方面尚有不足，還未夠不擇手段。補充一點，不才認為如果高家最為人尊崇的先祖名為高思祖，高鼎天如此重視先祖的使命，在華人的傳統思想眼中，對先祖父輩等名字應該極為尊重，所以一般會避諱，因此，相信未必會為自己的私生子命名為思元，使用了先祖的思字。

　　王典雖然年紀最小，不才卻認為他是最為人性化的角色，他並沒有其他師兄師姊那般極端，而是每每在必要之際，制止師兄師姊們的紛爭。在各人之中，他是最能表現如何重視師兄弟姊妹間的關係。他誠懇、有俠義心腸，懂得觀察形勢，知道丁零處事非如師父師兄師姊等人般正直不阿，但也理解他一心只為師兄弟姊妹的性命安全，劍走偏鋒但卻能保障各人安危，總比其他師兄師姊莽撞送命為好。他亦清楚知道自己不適合繼續沉淪在復仇的道路之間，便毅然離開，獨自選擇另一出路。不過，慶幸他年紀尚小，其餘的師兄師姊縱使喜歡以家長式的教育去謾罵丁零，卻總是會體恤年幼的王典，任由他遠離仇恨。不過，巴月兄在文末寫到王典與丁零的最後一次會面，王典一直只以草民的身份相稱，卻不以師弟的身份相稱，不知王典知不知道楊世英已死於丁零面前，如果知道，他這樣的態度是可以理解的；如果不知，而仍要以如此態度去面對丁零，是否反映了王典也不認同丁零坐上郡牧之位？

　　除了六藝齋一方之外，高氏集團一方，當然就以高臻天最為重要。小說中對他的描寫亦是最為全面、是最為活生生的角色。作為割據一方的江漢郡牧，他一心拉攏不同的郡中門派，為己效力之餘，亦有助削弱郡中的江湖力量。作者在小說中多次援引先秦法家經典中，《韓非子．五蠹》中的「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此故事的起源，便是高臻天實行招安六藝齋的過程，而招安失敗所引起的一連串仇殺行為。在這之前，高臻天的形象是一位位高權重，以自己利益為首要考慮的侯爺。他殺華白年，滅六藝齋絶不手軟。然而，之後他看見自己高氏集團的子弟卻因此而死傷慘重，還有戀上柳玄辰之後，他曾經後悔，自己當初是否過於衝動，錯殺華白年？當然，大錯鑄成，本身已難以回頭，但是在讀者眼中，總比如柳玄星般一直眼中只有仇恨而沒有反思，來得討好。

　　隨着情節發展，由柳玄辰和丁零的角度去看這位侯爺之時，讀者們也會發覺，高臻天是一個有心有力，能讓江漢郡變好的人，而並非傳統武俠小說中的大奸角，完全無德無才卻武功高強的一種角色。到高臻天對楊紀瑩，與對柳玄辰的感情線中，勾起他年少時期那顆俠義心腸之時，更顯得高臻天是一個情感豐富，有血有淚，甚至會為柳玄辰而冒上致命一擊的一個人。不過，由故事開始，便注定了他的死期，只要看看他最終會死於何人之手，又會如何被六藝齋之人扳倒。

　　各大豪強雖然亦擔當着重要的角色，不過在此卻不逐個講述，簡而言之，都是一群看重自身利益而不斷明爭暗鬥的自私傢伙。反而想講一下高千韻，她是繼柳玄辰之後，第二個命運坎坷的角色。喜歡了自己父親的仇人，更成為丁零的棋子，反過來把自己一家鏟除，更甚的，是這個仇人，血緣上是自己的堂兄，而他一早已知悉此事，只是自己一個蒙在鼓裏。就算對方並非父親仇人，也不能結為連理，最後還是以自殺告終。雖然上文談及丁零時，不才並不認為他有太大的道德問題，不過對於高千韻而言，他確確切切是一個「仆街冚家鏟」！對不起，巴月兄，不才想不到更貼切的形容詞。第三個命苦的就要數袁茵茵了，還要死在自己父親之手，但不在此詳述了。

　　楊世英好友中，秦霜的倔強好勝、常歡的灑脫不覊、毛牛的魯莽直率、任鋒的偏執重諾、巫蟬衣的害羞怕事，還有俞雁飛的船，不好意思，俞雁飛雖然出場次數不少，不過好像沒有甚麽突出的人物性格，最突出的是她的船，沒有她的船在故事中作串連，丁零和楊世英有很多場戲也不能做下去。這一個團隊可謂天衣無縫，在江湖上行走，絶對可以輕易打倒任何一個門派。可惜成也楊世英，敗也楊世英。如我之前談到華白年那段所言，人際關係的重要。楊世英本身的確是一個有領袖魅力的人，但是其性格卻會使跟隨他的人不服，而使計劃以失敗告終。

　　當然，紅袖燕琇公主也是一個重要的角色。故事一直隱藏她的身份，不過欲蓋彌彰，能身處江漢郡中，但不懼怕高氏集團等各勢力的人，應該沒有幾多可能性。也要佩服她能如此相信彭三爺，因為彭三爺身為高鼎天的手下，而高鼎天一心是想取燕國而代之。對高鼎天來說，公主在自己的屬下手中，可以是一個很好的人質。不過故事中，彭三爺並沒有告知高鼎天，公主也一直安樂地在妓院中生活，並利用丁零的協助，成功扳倒意欲謀反的高氏集團，並推舉了忠於自己的丁零繼承江漢郡牧，除了未能尋得王典這皇弟之外，一切都如其所願。

　　另外，有兩個比較有趣的角色就是紀婆婆和程守宮，兩人相鬥的感覺使人聯想起《千與千尋》中的湯婆婆和錢婆婆。而兩人在苗南星的教育及影響下，使她們二人都對愛情有極深的偏執，令二人內心酣鬥多年，至死才能得到解脫，相擁而逝，這一幕又似《神鵰俠侶》中，西毒北丐同歸於盡那一幕般。這兩個角色，也是巴月兄希望讀者思考的一個問題，就是對愛情的看法。這個問題也是沒有既定的答案，每個人都可以有其自己的體會和看法，沒有對或錯，只有自己切身的感受。

　　一如《劍打梨花》，我覺得風長聲和鐵無咎是一對相對的角色。而這部小說中，高臻天和丁零則是一對相似的角色。兩人都是由一介江湖俠士，由於報仇的關係而爬上郡牧之位。高臻天有的是高氏家族、銀槍門一眾門人的支持，得以報仇雪恨，坐上郡牧之位；丁零卻沒有任何師兄弟姊妹的協助，靠的是自己的綢繆和公主背後的支持，而且在大概半年間，就以一己之力，成功鏟除一整個江漢郡的群雄集團，坐上郡牧之位。高臻天背後還有代燕建齊的家族理想，而禁武令和招安郡內武林人士，相信亦是整個計劃的一部份，然而結果不但事與願違，連這個願也隨着高臻天的內心變化而改變了，為了柳玄辰，他最終只希望能做好郡牧之責；而丁零卻只是一心復仇，到復仇成功之後，其實已沒有甚麽宏大的理想，最多就是希望能娶得公主而努力做好郡牧這份工。最終丁零會一如高臻天前期一般，只顧搜刮民脂民膏而漠視百姓的生計嗎？在故事中，其實看不到有這一面，縱然不知紅袖是公主，在丁零眼中，他可以很理性去計算一切可能的方法，但他沒有如柳玄星一般漠視人命而大開殺戒。而到他知道紅袖就是當朝公主，自然會更努力去管理江漢郡的民生事務，理應更恰似後期的高臻天。

　　對故事人物這一方面，一個小小的總結就是：上一代影響下一代。上一代的偏執思想，往往會有意無意地灌輸給下一代，讓下一代自小就有一些牢固的偏執，影響日後處事和待人接物的技巧。這也是我們華人社會經常會有的情況。值得我們思考的是，我們的上一代有沒有一些他們的偏執影響到我們現在的生活？例如：讀好書就必然能找份好工？必須做一些朝九晚五的穩定工作？必須結婚生子？這些是否必然？此外，就是到我們成為上一代，會不會也有一些偏執的思想會影響到下一代，從而影響到他們的發展？非常值得我們深思。

　　除了角色描寫之外，在寫作方面，巴月兄的文筆一貫流暢好讀，雖然中心思想不同於一般武俠小說，但字裏行間的武俠小說味道仍在。只是有一個字想說一說，故事初段見到「擡」字很常出現，也沒有特別在意，但之後卻見到過「抬」字也出現。以繁體字的閱讀習慣來說，其實「抬」是比較常用的，「擡」字也認識，但不是很常用，正如「台」和「臺」一樣，一般寫作時，都是會用「台」而不會用「臺」。所以巴月兄可能要統一這個字的使用字形。另外，就是六藝齋與六藝門之分別，甚麽時候用「齋」，甚麽時候用「門」，還是應該統一，可能要待巴月兄去想想。

　　情節方面，鋪排得當，六藝齋七子的每一個決定，致使各人一個接一個趕着去報仇﹙送死﹚，環環緊扣，十分引人追看。對每一個角色的思想描寫亦比前作更深刻而多樣，所以亦讓人覺得角色更為有血有肉。此外，作者把故事分成六章，除王典以外，其餘六子各自成為該章的主角，而最後，只有最終主角丁零，沒有在故事中死去。這樣的鋪排其實相當不錯，雖然過程中也會有其他七子的情節穿插發生，但是讀者亦很容易就能了解其主線發展。而第一章以大師兄作主角，而在第一章就死去了；第二章卻由五師弟楊世英來當主角，而卻沒有在該章死去，使讀者難料主角們的生死。不才也有期望過柳辰玄能免於死亡，可惜……不才也希望能有王典的獨立一章，不過，似乎王典這樣避世生活就已經很好了，無謂打擾他。

　　可能會有人覺得故事中的人物關係有過多巧合情況出現，然而，不才認為由於小說篇幅有所限制，而有些伏線又必須補完之下，這些安排也是可以理解的。七子除了華承仁和馬嘯風故事開初便知其父母為誰之外，其餘的弟子的身世都是一個謎，讀者也會希望作者能逐一解謎，以解內心疑惑。而如果要令關係沒有那麽多巧合，故事的篇幅可能便要寫長很多，所以不才覺得是可以理解的。

　　雖然，不才與巴月兄可能在性格上和經歷上等各方面有所不同，致使不才未能完全認同丁零是一個反面教材這一論點。不過，不才仍然認為這是一部很好的作品。一部作品，如果是純粹情節刺激吸引、打鬥場面精彩、感情線錯綜複雜，就太過流於表面了。不過這一部作品卻能夠做到讓讀者反思，雖然作者沒有明言，但是隨着角色們遇上不同的難關、有不同的抉擇、還有不同角色間的辯論之時，投入其中，自然而然會一起思考他們的問題。在欣賞故事情節之餘，我們總能夠有很多地方可以切身處地代入角色當中，最終會如何做決定，與故事中的角色所選擇的是否一樣？也是一個十分有趣的閱讀體驗。因此，不才認為這是一部很好的作品。繼續期待下一部《江湖錄》作品。

二零二三年二月十六日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MozTeC1rv
癸卯年甲寅月乙巳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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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評】《江河洗血劍》讀後感──性格決定命運──作者：巴月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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