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過後，舒慕回跌宕的生活始終折磨著他。多年的「合謀」不斷侵蝕他的道德感，他幫著把風、幫著數錢、幫著一切違背良心的黑心勾當，只為那些錢能成為舒慕年的醫療費用，好讓自己能夠再次與他見面。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T0eziNKii
整整三年，從國一到國三，經手的小案件舒慕回不願細想到底有多少。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D6KbmSujx
直到16歲，他如常收到了來自舒慕年的信件。
這次的信件同樣由一個不認識的小孩遞來。他伸手接過並道謝，隨後目光放遠，試圖從周遭竄動的人流中找到熟悉的身影，哪怕只是一眼，那種不真實感也能散一些。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2IndPZcns
可沒有，什麼都沒瞧見。
他怔怔地低頭，手指撫過素白的信封表面，許久後才走到公園的長椅坐下，拆開信封取出信件。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JOkyygMVG
童趣的信紙這回是小恐龍的。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td5nSD5g6
他無聲勾著嘴角，開始細讀紙張上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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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最近的你過得好嗎？
同樣的開頭，字跡卻有些抖，像是拿不穩筆。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EKCoJlZzF
似乎是開始發作了。
舒慕回皺眉，繼續往下讀。
果然是個症狀好發的年齡了……哥哥，我的手上開始出現了些許蝴蝶斑，似乎隨時能飛走一樣，而我也是這麼期許的。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f5FtUgVPC
頻繁掉髮讓我很困擾，我想和哥哥一樣留著相同的髮型，一起去遊樂園玩耍，但我的身體不允許我這麼做。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2JU9AeUeG
關節的疼痛讓我拿不穩筆，但我一樣想讓哥哥知道，即便如此，我也堅強地活著，只為以後，還能有機會和哥哥一起生活。
哥，我想你了。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AMjhvs1fF
哥，我都在，你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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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慕回將紙張折回信封裡，放進書包內的夾層裡收好，好半晌才緩過勁來，抬手把要落不落的淚水揩去，深深呼吸了一口氣。
那次過後他再沒見過那團夥人，也不再見到自己的弟弟，似乎是為了躲避風頭。如今已經高一，舒慕年紅斑性狼瘡的症狀愈發多了，肯定將人折磨得很，他也總會和舒慕回說自己的狀況。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NdugCP4Tx
舒慕回不願去揣測他是真心不想隱瞞自己，還是他們用來間接脅迫自己幫助他們的手段，好讓自己心軟的同時，又心硬地替他們辦事。
伴隨著這封信而來的，是一個小孩的資料，以及他的家庭狀況。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iv4VFgH1F
照片裡的女孩綁著兩條馬尾辮，笑起來時有深深的酒窩，雙眼皮墜在大圓眼上頭，活力能自照片透出來，映在別人的身上。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Yfkbquooq
上頭寫著女孩的名字──楊芝。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l7wSddHws
父母雙亡，哥哥八大行業、姐姐是醫師。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pLTP1JpR2
三人親情狀況──佳。
一個佳字，一個沒管那麼牢的家庭，一個經濟狀況還算富裕的情形之下，想必是個良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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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樂巷的監控又是壞的。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qH3ivrhln
舒慕回看著舒慕年被攙扶著帶走，聽見眼前的父親說：「醫療費不夠的，我們得想別的辦法。」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V5WoEekAh
一場竊盜，一場由舒慕回制定的計畫，徹底讓他將自己的道德感給撕碎了。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8kmkXU5nk
意外間害死了一位小孩的母親。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GBe2VTWjw
一位甚至年歲尚小的孩子。
舒慕回怔怔地盯著自己無形中染血的手，顫抖地說：「十萬。」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aEO8aI896
林允紳深陷眼窩中的眼珠子聚焦到他臉上。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jX8CR0Zpd
舒慕回閉眼，將良知給撕碎了一角，「......我知道媽媽存了一筆十萬塊的存款，先抵著用，行嗎。」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oJcyjRQHB
林允紳勾著單邊嘴角，笑容滲人，「十萬可不是小數目，這錢拿走，你們三人怎麼活？」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88rWRvLlL
舒慕回不去理會他的調侃，也明白那是舒潁預先留存給自己的學費。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XsJSavMLs
但他做不到看見遺憾再一次發生。
眼中的驚惶散去，覆蓋上一層淡漠，透著不難察覺的疏離，「這你不用管，你只要答應我，拿了這十萬，你別拿去買毒了。那是我給年年的醫療費用。」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eoOqthr4I
「可以。」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zXezVVHpS
舒慕回甚至不願意去分析這句應承有多少的可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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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十萬沒了，賴素如親眼看著他取走的，只是舒慕回並不知情。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PY8lz8dkP
十萬到了林允紳手裡，而後休學一年，打工替自己賺取學費的同時，林允紳同時聯繫上了賴素如。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sEppYuYzj
賴素如看著不願讓自己觸碰的孩子，雙眼乾澀得很。她聽著林允紳如何述說病情，想像著舒慕回如何迫不得已做出那些勾當，好不容易才開了嗓子，啞著粗礪的嗓子說：「我這有十五萬，你拿去吧。讓孩子好過點，也別再為難酥酥了，行嗎？」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Ts56asp1f
於是賴素如用給自己的救命錢也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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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慕回平穩地度過了三年，並於高三那年意外認識秦白楓。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AJfUixzLz
三年了。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vAdvtd7aH
三年沒再收到舒慕年的消息，亦沒得到任何新的合夥案件要求。
他嘗試著推開笑臉迎人的秦白楓，他不認為自己靠近任何人、熟識任何人是該被自己允許的。但他低估了秦白楓的厚臉皮，死皮賴臉的纏著他，只為一句朋友、只為一段友誼，這放在從前是怎麼也不敢想的。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MnTfWZzmb
他動搖了。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bo42RHBhY
尤其在舒潁離世的那刻。
「酥酥......別怕。」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1oCfCGWcS
「年年.......他過的好嗎？」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fa5iOl0Wt
「媽不怪你，真的。你是個好哥哥。」
原來她一直都知道。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hDFwGzpja
知道......吞噬光亮的自己、潛藏在偽善皮囊下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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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間透不進光亮，卻有人帶來一抹豔陽。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jaLUJDHT2
炙熱。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hMaA8RF3U
灼人。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9Zg8OYqpv
燙手。
他輕聲地喚：「慕回，你還好嗎？」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0gvem033j
他輕聲地勸：「別折磨自己了。」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eQNBrJNkQ
「外婆擔心你。」他停頓了片刻，「我也擔心你。」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tJhOyzNN4
語調又放輕了，卻像針扎在心頭，密密麻麻、刻骨銘心的痛，「阿姨也不希望見你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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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懂甚麼呢？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FAaeeSVWE
她不希望我怎樣？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pDcX4neyE
是惡劣、是欺騙、是淪陷、是噁心人、是犯賤到不可饒恕嗎？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8ZuoQ38p1
我有得選嗎？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7NO1iJlvH
我能選嗎？！
「閉嘴！你出去！」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L0Q2YWqnF
懂什麼？！出去！
「她走了。你明白嗎？」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cX8WDd32V
對，她走了。走得快，走得像沒有陰霾，走得像自己不曾犯過錯，就已經得到她得赦免。
「出去！」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W6g0dbCoM
「舒慕回！」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s5B3wzTRN
舒慕回一巴掌打在秦白楓臉上，紅印迅速浮現，模糊的視線只能瞧見他眼底的焦急，像某種不可抗的聚焦方式，「她走了！她不在了！聽懂了沒有！」
「謝白楓你有病嗎！」他不願信。不願相信她死前戳穿了自己卑微而無力反抗的軀體，不願信她再也聽不見自己的哭喊。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JI492CXNw
不願信，那一字一句的懊悔她都聽不見了。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nUPlDY8Qn
「你有病嗎我不需要你一再提醒我！」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AuBKAtYWH
「滾！我讓你滾！」
可他卻怎麼也不願意走。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xYmuHUomQ
不願意離開懦弱的自己。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wvjjQu3kk
不願意逃離面目可憎的自己。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DYdbTnRwS
他用行動告訴他──別怕，我就在這。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kfNXSec3H
§落花的碎嘴時間§
當年他會如此崩潰的原因也在此。
他以為自己掩藏得很好，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s8TJnuBHT
卻不知道舒潁始終在暗處看著，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ZlAPr0DMX
開口的一句不是指責，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zRgjvohYu
而是對他說：你是個好哥哥。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A7nisNvc3
這也是當年這件事情過後，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V1QBFLggI
他開始信任秦白楓，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M3oP6cvgw
願意好好面對他成為自己朋友的原因。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GWrGBY0QP
畢竟，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leRxCquvO
誰能抵抗的了遭逢挫折時拋來的一根救命稻草呢。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TfmaJKuI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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