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吸血鬼有別一般殺人犯,他們決不會在服刑後痛改前非;問題只在於抓得到還是抓不到,不存在不再犯案的吸血鬼。」艾菲字字鏗鏘,好讓見習生們早日面對現實。
雖說加入玫瑰十字會之初,桂步弘便已強調女巫是吸血鬼的天敵,因此必須站在戰線的大前方。然而真箇面對這種生死大事時,未經實戰洗禮的見習女巫能夠毫不猶豫地下手嗎?
千秋偷瞥男友一眼。
印象中,嚴直樹對吸血族沒啥好感,還曾提醒她千萬別相信小說電影過度美化的內容。假若兩陣對壘,嚴直樹大概不會手下留情吧?
千秋倒躊躇不決 ── 要拿下殺人兇手這一點她能理解,然而若因此而視一整個吸血族為仇敵,做法未免太一刀切。
真的只有女巫與吸血族,「我們」與「他們」?
難道兩者完全沒有並存共融的可能性?這些年來,吸血鬼仍舊停留在虛構層面沒有被徹底揭破,不正說明了他們努力融入嗎?非要做到兩個只能活一個的局面?
嚴直樹冷冷問:「說到底,你們是如何處理成功逮捕的吸血鬼?」
「女巫之所以是吸血族的天敵,全因我們的血對他們來說如同劇毒。」艾菲如實告之:「好比對果仁敏感或是蜂螫過敏的人一樣,輕則咽喉及舌頭腫脹、噁心、嘔吐、頭暈目眩;重則呼吸困難、脈搏加速或衰弱,甚至出現過敏性休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事後必然會失去催眠人類的能力。」
所以交戰只是為了剝奪吸血鬼加害人類的異能,無須將對方置諸死地?如此說來,情況最少比千秋想像的樂觀。
「看你一臉放下心頭大石的樣子,恐怕已經忘卻總部曾遭吸血鬼縱火一事吧。」桂步弘提醒:「別忘了獵巫運動是如何將女巫趕盡殺絕的。」
千秋內心一震。
或許一如嚴直樹所言,她被電影劇集塑造的吸血鬼形象荼毒至深,一廂情願地代入他們身不由己的處境,反而忽視了現實之中他們曾為消滅威脅而大開殺戒。
雙親至今下落未明,即使僥倖逃出生天,仍改寫不了那場大火葬送了二十二條生命的事實。
如此濫殺無辜,叫千秋還哪有理據替吸血鬼說項?
嚴直樹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女友的表情變化。看千秋垂頭一臉羞愧,不難猜出此際她的內心交戰堪比暴風雨,思緒如驚濤駭浪般湧動不止。
也難怪千秋會為此苦惱不已。她對小眾異類向來一視同仁,哪怕玫瑰十字會上下沒有誰願意親近嚴直樹,千秋亦從未試過戴有色眼鏡看待他;儘管他最初以神秘人身份接近她十分可疑,千秋仍願意對他敞開心扉,容許他一步步走進她的世界。
千秋擁有一雙善良的眼睛,總能看見別人最好的一面。
由她雙眼看去的世界簡單而美好 ── 那是一個他渴望嚮往,卻又永遠無法抵達的地方。
嚴直樹不由自主被那個世界勾去了魂魄,即使明知道無法駐足,仍發誓要竭力保護那個世界免遭摧毀。
「兩族之間的恩仇還是留待歷史課才深入探討吧。」艾菲打圓場:「今天我來不為別的,只負責指導你們如何快而準地抽血。」
抽血?是為了用來對付吸血鬼?那玫瑰十字會豈非需要建立一個血庫?
「我知道你們有定期進行射擊練習,但麻痺藥只對一般人有效,那劑量對吸血族根本起不了作用。」艾菲自便攜工具盒內取出針管,「除了明奈和宇文亮,你們當中還有誰接受過指導?」
千秋舉手,「我有替外婆注射胰島素的經驗。」
「那跟抽血不一樣,胰島素可以直接 90 度垂直施打,抽血需要以 30 至 45 度角斜斜地將針頭插入靜脈。」艾菲給她一個鼓勵的微笑,「不過最少說明了你不怕用針,且已清楚消毒步驟。」
眾人自艾菲手上接過工具箱和練習用的靜脈穿刺矽膠模塊,桂步弘二話不說坐下來捲起衣袖,讓艾菲即席示範抽血的完整步驟。
由於血液在接觸到空氣後會產生若干化學作用,不但血紅素氧化後會形成不同的化合物,血液中的酸鹼平衡亦會有所改變,因此最理想的做法是直接以鮮血注入吸血族體內。
雖然隨行的驅魔師一般都曾接受抽血訓練,惟一旦遇上突發任務,還是由女巫自己來比較穩妥。
「工具箱是供你們平日自行練習用的。」艾菲另再分發一個小包,「這是隨身攜帶用的針管及消毒濕紙巾。切記,注射 10cc 血液已足夠致敏;若注射超過 50cc 則對方必死無疑,你們自己看著辦。」
「必死無疑」四字猶如暮鼓晨鐘一般,在千秋的腦海迴盪著,迴盪著。且隨著每一響,死亡的份量似乎變得更沉重一些。
她真有權利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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