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直樹以下巴點向池中正全力加速的企鵝,「企鵝擁有根據環境決定何時釋放氣泡的掌控力,這種與生俱來的求生本能跟女巫操控聲帶有異曲同工之妙。」
他這句話恰似開啟了千秋腦內某個機關,讓她頓然醒悟,臉上泛起一片奇異的光采。
不管桂步弘針對驅魔的講解如何貼地科學化,千秋始終難以將自己的聲帶與驅魔神器畫上等號。然而經嚴直樹一說,企鵝的氣泡釋放能力竟瞬間與女巫操控聲帶連結起來,在千秋腦海內形成了某個畫面。
「你可有上過他們的課?」千秋急忙補充,「訓練聲帶那些。」
嚴直樹頷首,「有上過一點。其實我加入也沒多久,只學了點皮毛。」
「我從未正式學過聲樂,技巧會很難掌握嗎?」
千秋已急不及待開始特訓,說不定能實驗一下像企鵝般製造氣泡,甚至以巨型氣泡包裹身體讓自己在水底呼吸!
但凡牽扯到企鵝,千秋即立時全情投入,徹底忘卻剛才落淚時那種撕心裂肺的悲慟。令嚴直樹不禁懷疑到底是亞斯伯格症患者情緒轉換特別快,還是千秋對男友的愛並沒有她想像般實在。
「既然你已準備遷入宿舍,也就是快將展開訓練吧。」嚴直樹推敲。
千秋即時洩氣,「對喔,還得回家收拾。」
「不急。」嚴直樹呷一口咖啡,「反正第一日也只會介紹一下組織架構和總部的各種設施,沒啥特別。」
千秋不免失望,「還以為會講解女巫聲帶構造和運聲技巧……」
「你的期待恐怕要落空。」嚴直樹坦言:「相對運聲技巧,訓練初期更多時間花在認識驅魔典籍和經文之上。」
千秋這才想起桂步弘和宇文亮也說過類似的話,適才高漲的情緒霎時冷卻下來。
「這種事情急不來,說不定你天賦異稟,能無師自通。教團內亦不乏不擅長詠唱驅魔的女巫,她們更傾向鑽研鍊金術。」嚴直樹也弄不清到底自己希望千秋屬前者還是後者,「好歹我也是半個前輩,屆時若有甚麼不明白的儘管拿來問我。」
「嗯。」千秋低頭沉吟,「時候不早,我還是先回去收拾行李。」
回到家中,向外婆交代過入宿事宜,千秋再次回到睡房面對那個空蕩蕩的行李篋,這才猛然想起最終還是沒找著石明智提前半年購入主題公園門票和生日卡的原因。
都怪嚴直樹!每次他來電或出現,總會擾亂她的心神害她轉移視線。
不過此行總算沒有白費吧?至少補充了一點企鵝能量,也得悉原來企鵝與女巫有某個共同點,可以留待日後慢慢探究。
衣服行裝整頓妥當,千秋坐下來環視房間一周。
還有甚麼必須要帶走?有意無意間,千秋留下了些重要卻又不必要的身外物,彷彿只要遺下些甚麼,總有一日她會再次回到這個小天地。
千秋提起案頭那隻被詛咒的懷錶在燈光下仔細端詳,企圖透視內裡玄機。真大意,早上會面時竟忘了問桂步弘指針逆行可有甚麼特別意思。
正聚精會神地檢視懷錶,眼角卻倏地掠過一個修長的黑影 ── 是貓?還是剎那間的錯覺?
千秋甩甩頭,提醒自己此際並非胡思亂想的時候,還是趕緊下載桂步弘電郵給她的女巫入門參考書:《驅魔入門101》、《女巫史記》、《驅魔道具圖鑑》和據說是驅魔師必修的《羅馬禮書》和《De Exorcismis et Supplicationibus Quibusdam》。
雖然千秋對驅魔興趣不大,但亦不介意應桂步弘要求熟讀參考書。
研究顯示,亞斯伯格症學生的焦慮情況顯著高於一般學童,而閱讀正是千秋消除「未知」所帶來的焦慮最行之有效的方法,能予她莫大安全感。是以千秋酷愛閱讀,就連爛書也照看如儀。
況且這些參考書看來並不差,像桂步弘再三囑咐她備課的《羅馬禮書》便饒富趣味。
《羅馬禮書》好比一本驅魔師工作手則,詳列驅魔的一般程序及須注意的大小事項。比方說,原來就技術而言驅魔並非驅除惡魔的儀式,而是強制惡靈訂立誓約的一種儀式;而驅魔的英文「Exorcism」亦衍生自希臘文介詞「ek」和動詞「horkizo」,意即「我促使(某人)起誓」,具有讓惡靈制約於誓言的含意。
書中闡釋的理論為千秋開啟了一扇大門,很大程度上改變了她對驅魔師的看法 ── 程序嚴謹、講求充分的精神及心理學驗證,這種鬥智鬥精神力的驅魔儀式,跟千秋心目中那種以靈力與惡魔大戰至你死我活的印象迥然不同。
雖然千秋至今還是覺得吸血鬼的存在叫人難以置信。
就邏輯而言,吸血鬼必須吸食人血維生,而被吸血鬼咬過的要不喪命,要不變成另一隻吸血鬼。若以此推論,數千年下來吸血鬼該會以幾何級數遞增,此消彼長,地球早該被吸血鬼佔領,甚至可能鬧「饑荒」,豈能低調地與人類共存?
縱使書中記載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遠超千秋的邏輯思考,但正因為不可能出現在她慣常閱讀的書種,讓喜歡吸收新知識的她看得津津有味。
待千秋闔上手中的《羅馬禮書》,大地早已籠罩在醬紫色的夜幕之下。
千秋滿足地吁一口氣,起來到廚房拿可樂。正要掀開拉環,手指卻曳然凝住,目光完完全全被陽台上那個遮擋了滿月銀光的黑影所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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