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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家是彰化一帶的地主，帶頭開墾土地且頗具名望，家族世代皆於臺灣北路協底下擔任官職，效忠那位掌管府城以北的軍事長官。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ac9rUi3sZ
到了戴萬生這一輩，墾荒事業由兄長負責，戴萬生則是繼承「稿識」這一官職，兄弟分別挑起支撐家業的棟樑。
咸豐十一年冬，有鑑於近日局勢不甚平靜，彰化縣知縣──高廷鏡下鄉視察。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rcZE7Op0J
戴萬生因為擔任官職，搶先得知消息並招募鄉勇，抓捕橫行在地方上的土匪，藉此機會交給官府辦理。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xmfsoeAJQ
是日審判罪犯，戴萬生作為逮捕土匪的功臣出席，聆聽高廷鏡振振有辭，端坐高堂之上細數該人罪狀。
「害人性命、奪人財物，觸犯王法必將付出代價，你難道沒想過後果？」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sCWxoyXBH
「依照大人的說法，我看在座各位全都有罪，一個也跑不了。」
即使遭到嚴刑伺候，土匪絲毫沒有悔意，已將生死置於度外。
「我與官府有何不同？農民負擔稅收，現在連米飯都吃不起，可曾有人問過我們意見？」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aYYcrWBmt
「放肆！你哪來的熊心豹子膽，竟敢蔑視大清王法！」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J9uZnXPNb
「臺灣這種化外之地，誰還在乎那破爛東西？」
土匪掃視廳堂上的眾人，目光停在捕抓自己的戴萬生身上，恨恨發出不平之鳴：
「民脂民膏被你們強奪，我們搶回來有甚麼不對！」
出言不遜的土匪被判處斬立決，慘絕人寰的屍首在城中示眾，樹立彰化縣知縣的官威。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2rkIYnIAI
起初自認是為民除害，並且協助長官解決心頭大患，當戴萬生看到身首異處的土匪屍身，心情卻是怎麼也好不起來。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6u1XZsIkH
這些年來為了對抗太平天國，官府在臺灣課徵的稅收只增不減，連稻米都大量送往對岸，充作支援前線的軍糧。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mrQfpF3R8
戴家作為地主都必須賤賣土地維持家業，捉襟見肘的農民乃至於開拓荒地的墾戶，受到稅賦與糧食欠缺的衝擊，往往淪落草莽以打劫為生。
（就算現在相安無事，吾人得以置身事外到何時？）
果不其然，新官上任的北路協副將──夏汝賢聽聞戴萬生家境富裕，仗著權勢想要分一杯羹。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8QtUlWkT3
不願與之同流合污，戴萬生毅然拒絕行賄，遭到夏汝賢祭出革職處分。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FN176KNmN
戴萬生無力反抗上級，只能黯然接受懲處，啟程返回位於捒東堡的四張犁莊。
同治元年春，繼任高廷鏡的彰化縣知縣──雷以鎮，有鑑於各地土匪肆虐，將維持地方治安的任務交給戴萬生。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khuPWk9g0
這不單反映官府習慣與地主合作，也因為居住阿罩霧的林家，其領導人林文察接受徵召前往對岸，協助朝廷鎮壓太平天國，彰化一帶有能力抵禦土匪的只剩戴家。
（想要進一步擴張勢力，林家著實是個隱憂哪。）
戴家本著財力雄厚，向來以樂善好施聞名，林家則以武功著稱，靠著武力保障支持者的人身安全，藉此取得大片土地的田租。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ji2QkzVvD
事實上，已故的兄長萬桂不僅為了防範土匪，更多的是在爭地時忌憚林家，才與人結成堂會。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mf4cev7el
然而，戴家在這時與林家起衝突，只是徒然削弱雙方實力，讓官府坐收漁翁之利。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DBkumDz90
官府向來致力於激化漳州人與泉州人，乃至於跟客家人之間的對立關係，不讓任何一方有機會坐大。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HKxEE1aXR
戴萬生的八卦會繼續發展下去，遲早被官府找個理由處理掉，就像當年的自己拒絕行賄，立刻遭到貪官革職一樣。
（是否有甚麼契機，能和林家的領袖合作？）
阿罩霧的林家底下有兩大首腦，分別是住在前厝莊的林文察，以及住在後厝莊的林日成，雙方基於私人恩怨時起衝突。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FCKuabZOA
尋求聯手的可能性，戴萬生將目標鎖定同是林家子弟，人稱「戇虎晟」的林日成，暗中派人疏通關係，無奈對方遲遲沒有回音。
（既然林日成無此意願，這廂不可能和他們聯手吧。）
對於不如人意的結果，戴萬生心裡其實有一點慶幸。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X1BPgw1Pd
就算打著大義的名號，這樣挑撥離間他人，意圖從內部撕裂一個集團，自己所做所為又與官府有何不同？
（罷了！攘外必先安內，八卦會的成員與日俱增，得設法解決龍蛇雜處的問題。）
戴萬生成立組織的本意，首先是給鄉里提供庇護，其次是反抗官府的橫徵暴斂，如今卻出現不少頂著八卦會頭銜，在地方上耀武揚威的惡棍，魚肉鄉民。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X1iu5KMg4
最為無奈的是，八卦會少了這些地痞流氓，根本沒有本錢與官府抗衡，以至於要對他們的惡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按此情勢發展下去，和官府起衝突是早晚的事。）
誠如戴萬生所料，官府將樹大招風的八卦會視為眼中釘，以至於臺灣的行政主官，臺灣兵備道──孔昭慈南下巡視彰化，藉故處決了一位洪姓總理。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YEKCwG98s
義憤填膺的會眾群起鬧事，淡水同知──秋曰覲受命前往彰化，支援孔昭慈鎮壓亂黨，更招募了阿罩霧的林家前來助拳。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UdWwvnGvy
得到林家鼎力相助，本就擅於用兵的秋曰覲，對於鎮壓一事更是十拿九穩，未料此舉反而為其招來殺身之禍。
「報！林日成在大墩臨陣倒戈，圍攻帶兵南下的秋曰覲！」
戴萬生留守四張犁莊，防備清軍帶兵來襲之際，負責留意清軍動向的細作帶來消息，彙報林日成向八卦會投誠一事。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FdWw8BZ45
由於驍勇善戰的林日成加入，八卦會的聲勢如虎添翼，認為機不可失的會眾於是運用計謀，攻陷了孔昭慈坐鎮的彰化城。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64RKbSGIx
待到戴萬生以大元帥之名進城，安撫好人心惶惶的城中百姓，一名喚作貓阿鹿的奴僕更前來拜會，宣稱自己在大墩刺殺主人秋曰覲，要求論功行賞。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6VyDM09nZ
連同會眾進駐官府，這回輪到戴萬生端坐高堂，質問長跪底下的貓阿鹿。
「口說無憑，你欲如何證明此事？」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2VU0zIaaA
「我有秋曰覲的首級為證，大元帥不妨親自鑑定真偽。」
戴萬生長年任職於軍事機構，協助抓捕土匪不遺餘力，對這種事情已是司空見慣。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seLOfAe0X
饒是如此，當貓阿鹿畢恭畢敬打開布包，戴萬生望見那滿臉血污的頭顱，終究還是一陣長嘆。
「貓阿鹿，身為家僕卻殺害主人，乃是不忠的表現。無法盡忠之人，這裡又如何能夠容你？」
將對方訓斥一頓，戴萬生還是依照道上規矩賞以重金，隨後打發貓阿鹿離開，再命人妥善埋葬秋曰覲的首級。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tK3PRBY1G
然而，八卦會對官吏的秋後算帳尚未告終，尤其當年仗勢勒索戴萬生，將其革職的貪官夏汝賢，全家都慘遭凌虐致死。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7U4Tz3PYh
至於遭到囚禁的主將孔昭慈，則是得知其他高官紛紛遇害，明瞭大勢已去，毅然服毒自盡。
（防衛彰化不受侵擾，官員們究竟何罪之有？）
徵調財物去對岸支援前線戰事，乃至於下令取締八卦會的罪魁禍首，皆是入主中原的大清王朝，官員不過奉命行事。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hjDDu1yX7
而今被稱作亂黨，起兵占領彰化城的八卦會是自己一手促成，那些昔日在官府共事，抑或有所耳聞之人相繼殞命，戴萬生難辭其咎。
自己或許以正義之師自居，然而看在官府眼中，恐怕跟昔日遭受處刑的土匪沒什麼兩樣。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7LbM73oOD
儘管如此，既然選擇揭竿起義，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容不得自己反悔。
戴萬生將世事無常，身不由己的感嘆收在心底，迎向那已然注定，難以違逆的時局。
完
本文改編自《臺灣通史》戴潮春列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