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蔚苒 - 第十七章小提琴與母親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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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十七章小提琴與母親

Subaru

Apr 2, 2023

167

5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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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蔚苒視角

我清楚記得當天的一切，那天是四月的星期六，校園提前踏入了梅雨季，空中裝飾著蜘蛛絲般的雨，鴿群聚集在校舍頂樓的太陽能板下，薄汗透濕了藏青色洋裝，過緊的腰帶、潮濕的空氣、密佈的人群、揉合的香水……一切都惹我發暈，努力嚥下喉中的酸腐味。我躲在布幕後窺視母親的身影，在二樓的正中央，她的右側坐著孫氏夫婦。

即便和父親出席過幾場大型聚會，我仍無法習慣人多的場合，相較之下，Ray是如魚得水，隔壁班的同學說幾句，與學長姊勾肩搭背，他是天生就適合交際的魚兒

我搖搖晃晃的走回候賽區，捏緊虎口，強迫自己清醒

「妳還好嗎？」一聲透亮的男童音從身後傳來，男童有著棕中帶橘的髮色，黑色襯衫與淡褐色格紋的西裝背心很適合他，琥珀色的丹鳳眼內注滿了擔憂。我記得他，他是父親高中同學的兒子，曾在聚會上有一面之緣，名字……名字是什麼呢？我厭惡這種想不起來的感覺

「沒事……」喉嚨傳出的喑啞聲音令我驚愕

「妳騙人！」男童噠噠噠地離開，回來時手上多了一個天藍色的保溫杯

「媽媽說過喉嚨不舒服要喝ㄙㄨㄟˇ…..喝水！」吃螺絲的尷尬漲紅了小臉，他用保溫杯的蓋子裝了一杯溫水遞給我，示意我喝下

「你好，找她有什麼事嗎？」Ray伸手擋住那杯水，他今天穿著與我同色系的藏青色西裝，原先整齊排列的扣子全數解開，露出裡頭白色的底衣，隨意又率性

「啊！我看她狀態很差……」男童歪頭回答道

「我照顧她就好，謝謝你，陸雩帆。」Ray臉上掛著禮貌性的微笑，原來……他叫陸雩帆啊……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陸雩帆貌似十分訝異

「我們以前在聚會上見過。」

「喔～那她就麻煩你了，拜拜。」陸雩帆並未多說什麼，便離開了

Ray從口袋掏出森林圖騰的手帕，輕柔地一一擦去我額眉、頸肩、手臂的汗水，理智想告訴他：「我可以自理。」但此刻我的唇舌無力去移動

片刻後，Ray倒了杯溫水，輕輕捏住我的雙頰，一點一點地倒入口中，我閉上眼睛，任他擺佈

「妳體溫偏高，睡一下吧，輪到妳時叫妳，放心，鋼琴組比較晚。如果起來還是不舒服，就別比了。」Ray悠悠的語調彷彿帶著魔力，禁止我辯駁，緊繃的粒子從體內散去，墜入深層的睡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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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台前的一小時，Ray把我喚醒，體溫與身體狀況已經回復到正常。

「加油！」Ray一如往常地拍了拍我的頭，將我的一綹髮絲勾回耳後，便去準備自己的表演了

我取出琴盒，沈穩的黑色皮革、淺棕色的G字、黃銅色的鎖，隨著「喀」一聲，我掀開琴盒，鈷藍色的天鵝絨護著恬靜的睡美人，松香味令我鎮靜，隨意但不隨便的完成前置作業後，我牽著古典的美女進行小小的暖手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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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終於輪到我了，我使勁無視左胸劇烈的衝撞，踩著淑女鞋走向貼著黑色膠帶的定點，鞠躬後，評審抬手示意我可以開始。

優柔的手搭上肩，我以弓回應，舞起僅屬於我與「她」的舞，時而躍，偶爾臥，音符的流動、身體的擺弄、情緒的悠遊……

曲畢，我依依不捨地放下肩上的琴，向台下鞠躬，接受那如雷的掌聲，離去這陌生的舞台，期間絲毫不敢瞥向母親那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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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用掉了我所有的氣力，甚至讓我忘記欣賞Ray的演奏。大人們仍有活動，但我早已精疲力竭，於是我和Ray共撐雨傘回到家中，我強撐著自己洗去髒污才倒在床上

昏睡中，我聽到房門開啟的聲音，我睜眼，是母親，她站在書桌前，手中拿著今日表演的樂譜，神情僵滯

「妳從哪邊找到的？」穿雜著雨聲的話語鑽入我的耳內

「書房……」為甚麼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在警告立刻離開母親？為甚麼……

「嘶！嘶！」母親撕碎了那張樂譜，雪白的紙片散落在地上，她將手伸向琴盒內

「噼啪！」弓硬生生被折成兩半，丟至地上

我全身被束縛住，只能瞠大眼看著眼前的暴行，為甚麼……為甚麼！

手伸向了顫抖的小提琴，琴頭被蠻力斷去，我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響，臉上的溫熱是我的淚水還是琴的？

「為什麼……」比早上更嘶啞的聲音顫顫巍巍的從唇縫脫離

母親注視著我，眼中凝聚著不屑、憎惡及……痛苦

「我不該教妳小提琴的，妳玷污了『他們』。」宛若最後的審判，琴身被她狠狠向下砸落，四濺的木屑猶如血液，一切是多麼怵目驚心

我再也承受不住這暴力，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房內一切都恢復如初，沒有四散的琴屍，我找不到母親犯案的證據

現下憶起，我希望這些畫面是怪談，不是真實的驚悚案件，但那是確切發生過的，我再也沒見過親愛的優雅美女了

每每午夜夢迴，那四濺的木屑、親情的碎裂、可怖的神情又印入眼簾，我再也沒有勇氣拿起琴，也沒有膽魄去問母親盛怒的原因。窒息在這充滿濕氣的過去，是因為雨水，還是眼淚，或是充滿惡意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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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蔚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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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le of Contents

#1 第一章現在-國三

#2 第二章現在-國三

#3 第三章現在-國三

#4 第四章現在-國三

#5 第五章過去-國小三年級

#6 第六篇過去-國一

#7 第七章過去-國一

#8 第八章過去-國一

#9 第九章過去-國一

#10 第十章過去-國一

#11 第十一章過去-國一

#12 第十二章過去-國一

#13 第十三章過去-國一

#14 第十四章過去-國一

#15 第十五章過去-國一

#16 第十六章小提琴與母親

#17 第十七章小提琴與母親

#18 第十八章過去-國一

#19 第十九章過去-國一

#20 第二十章過去-國一

#21 第二十一章現在-國三

#22 第二十二章現在-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