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我對鳳殤的敗北還抱持著些許懷疑,甚至猜想,他是否像御宴行刺般的保留實力,但現在,我明白,鳳殤敗得並不冤枉。
這人不單強橫,更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他貌似妖孽、浪蕩,可骨子裡卻瘋狂悖德,在他心裡,裝的不是江山美人、鴻圖霸業,僅是出自本能的尋求歡樂,所以他無所畏懼,不貪生、不怕死,將殘忍這詞發揮的淋漓盡致,不管是對敵人,或是他自己……
就在我想通這人本質時,他已悄然將左手搭至我右肩,「就算妳貴為皇族,在這種關鍵時候分神,對男人來說,很是傷人啊!」那笑極其燦爛,須臾,肩胛骨脫臼的清脆聲響猛然揚起,「順道告訴妳,傷著我的代價,很高。」
右肩脫臼的疼,以及受他一掌的疼,逼得我冷汗直流,就連張口哀鳴都像是一種奢求,更何況,他施加在我身上的重量,幾乎就要奪走我的呼吸。
我會死在這嗎?
死,或許沒有什麼,但我卻突然害怕起死後的事,會不會,就像他說的,我倆同死,然後屍身猶如不願分離般的緊緊交纏……一想到我死後,仍是得面對世人那鄙夷的目光,承受那莫須有的偷人罪名,我就一陣寒顫。
「妳又分神了。」
在他那帶著幾分不滿的嗓音響起同時,我猛然憶及他方才是怎麼弄傷我右肩,那樣的果決和殘酷,驚得我連番掙扎,「不!」無奈,任憑我使盡氣力,他依舊不受影響,穩壓在上。
「妳很怕我?」他輕易制住我的掙扎,在滿是惡意的笑容下,以那把曾經劃傷他的短刃貫穿我左掌,「妳是該怕我的。」
就連一點哀嚎的機會,他都吝於給予,當我吃痛張嘴的同時,他倏然俯首,舌頭宛如侵略者般的在我口裡不斷搜括、剝奪,彼此嘴裡的津液更是因此混融。
待他再度抬首,我的左掌早已鮮血淋漓,身為始作俑者的他卻宛如看不見這片狼藉,「本來,人們會許對妳還有些同情,但現在,妳和我都身中碧殃,人們會怎麼想?」說到這,他略微一頓,然後嗤嗤輕笑,「妳,不過是名背著新婚夫婿和姘夫殉情的無恥之女!」
我做不到他那樣的冷血,達不到他對自己的無情,相對的,我也不願意和他在這種情況下同死……我闔上雙眼,拒絕在看眼前一切,「我告訴你紫嶙在……」
然而,話語方啟,他便以手摀住我的嘴,截斷自個生機,「不行啊!公主,既然妳選擇同歸於盡,就該堅持到底。」略帶粗操的指腹在我身上游移,感覺很是貼近,但卻冰冷無比,最後,他埋首項間,吐納熱息、輕柔囓咬,「獨上黃泉,感覺很是寂寞啊!多個人作伴,不好嗎?」
不是裝模作樣,不是故作姿態。
這人確實不把自個性命當作回事,他瘋得太過徹底,無情得太過狠絕,事情發展至此,已角色對調,換成他要拖著我直奔地獄,再也不抱任何期望的我,無聲恣笑,任著淚珠自眼角滑落,由著他肆意而為。
就在他動手解開我腰巾時,覆壓在我身上的重量驀然消失,接著,我聽見那令我感到安心的低沉嗓音,「是男人,就不該勉強女人。」
睜開雙眼,果真是鳳殤。
那襲總襯得他風雅非常的淺淡墨藍,不單變得殘破,還染上大片殷紅,就連他平日用以束髮的玄黑冠、翠簪都不知所蹤,任得一頭黑髮恣散,明是如此狼狽,這般不堪,可現下,我只覺得我倆猶如分離千年之久,那點小事,算不上什麼。
頓時,所有委屈,滿腔不安,盡數化作簡短一語,「你來了。」
鳳殤並未對我的模樣多作疑問,他也沒有詢問我和那人方才為何會是以那種姿態交纏,他僅是看著穿透我左掌的短刃皺眉,「忍忍。」待我點頭,他便伸手拔出刀刃,自銀白刀身上滴落的血珠,殷紅飽滿,似如紅淚般刺目。
他自衣袍乾淨處撕下一塊,仔細又不失輕柔的為我拭去血汙,接著,像是想取藥為我塗抹般,將手伸至衣內,然後微微一愣,收回的手掌裡,什麼也沒有,有的,僅是他眼底的那抹複雜,「日後,會留疤痕。」
「我知道。」
由始至終,鳳殤都沒提起他是如何趕來,但,我知道,他一心惦著我的安危,拖著那不知比我嚴重比倍的傷勢趕來,就是這樣的專注,讓他連隨身攜帶的藥瓶散落路途都沒發現,他為我做到這番程度,我不過是掌上添疤,有什麼好不滿?
「噢,好是感人的重逢啊!」適才不知被鳳殤以何種方式逼退的妖孽,此刻正悠閒的依靠著距離我們不遠處的樹幹,狀若無謂的笑著,「用不著理我,你們繼續,我等你們交代完遺言。」
他宛若觀賞戲曲般的從容神態,掩飾不了他本質的殘虐,以及眼眸裡的那份深沉。
鳳殤身上的傷和他的完好無缺,形成最為強烈的對比,那是名我們無法贏過的對手,既是逃不去、避不過,那就坦然的死吧!
但,在我死前,我必須讓鳳殤離開,不管他是為溟流趕來,還是為玄冥百姓趕來,他的心意,我領受了,現在,該是還他自由之時,他沒必要在此賠上性命。或許是有這樣的意念支持,我突然覺得自己不疼了,我拒絕鳳殤的攙扶,挪步自他身側走過,「鳳殤,你走吧!」
「這是玄冥皇族的事,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我雖有意讓鳳殤脫離這池泥濘,但那人是否願意放行,心裡卻是一點把握也沒有,我甚至懷疑,只要我和鳳殤停止交談,他便會立即對我們動手,因為他太過冷然、太過絕情,我不由得猜想,這世間究竟有沒有東西能落入他眼底?
也許,他的眼裡什麼都有,也可能什麼都不曾有過,就像是我,以為自己的出嫁可以免去一場戰事,但終究避不過死劫。
玄冥會變得如何,這椿婚事又會以何種方式收場,再也不是我能掌控。
就在我一步步邁向自身死路時,腰際突然一緊,接著,我便落入那透著幾分暖意的懷抱,看著周遭景色留於腳下,詫異之餘,我聽到鳳殤自上頭傳來的低語,「妳我早已生死相繫,我又怎能棄妳不顧?」
出乎意料的,那人沒有追來,由頭至尾,他都揚著一抹充滿興味,但卻使人感到冰寒的笑容,以著極盡妖魅的姿態依著樹幹,看著鳳殤以輕功將我帶走。
直到層層綠蔭掩去那抹暗紅身影,我和鳳殤已逃至老遠,我才敢相信,他任著我們離去的事實,這樣的認知,引得我一陣寒顫,原來,我對他的恐懼是如此強烈,在那股壓倒性的強悍面前,我怕得不能自己,就連疼痛,都讓畏懼給強行壓下。
待精神鬆懈,曾有的劇痛、冰冷頓時湧上,遍佈百骸。
原本急忙趕路的鳳殤,在察覺我有異樣後,連忙停下,揀了個較陰涼舒適的位置將我安下,「很疼嗎?」
「不疼。」比起鳳殤的傷,我這點程度,實在算不上什麼,他都能悶不作吭的帶著我趕路,我焉有喊痛之理?我深吸一口氣,藉以舒緩胸腔的悶痛感,「為什麼不走?你可知曉,他隨時可能追來?」
鳳殤臺首觀望四周,確定目前我倆安全無虞後,他將目光移到我身上,「因為碧殃嗎?」
我順著他的目光往自己身上看去,扣出那尚未接回,此刻仍是癱垂的右手臂,就是包覆布巾的左掌,以及那不知何時染上衣裳的一片殷紅與斑斑翠綠,「原來如此。」我稍作沉默,接著抬首迎上他視線,「既然知道,為何不走?」
他並未理會我的詢問,僅是作出和那人一樣的行為,在我衣袖、暗袋內不斷翻找,最後,他雙眉緊皺的盯著我,「解藥呢?」
「那種東西,打從開始就不存在。」
鳳殤先是一愣,旋即抓起我左掌湊至面前詳觀,最後,他像是想通什麼般,神情帶著些許的不敢置信,「難道……妳將碧殃……」話語至此,他驀然止聲,現下不管再說些什麼,對現況都無所幫助。
就像鳳殤所猜測的,自從我發現銳王妃收買宮人使毒後,我私下委託溟流弄來碧殃,每日取少量服用,逼著身體習慣碧殃的毒性,藉著玄冥至毒來壓制其他毒性。
換句話說,我的血肉,可以成為碧殃,亦可成為紫嶙。
這點,洑泉應該也知曉,所以,他在給我淬過碧殃的短刀時,並未將紫嶙一併給我,因為對我來說,解藥可有可無。
我也曾想過,會不會,對洑泉而言,那把短刀染上的是何者的血,對他來說,一點也不重要?
畢竟我和他,不過是名義上的兄妹罷了,他所重視、想保護的,始終只有六妹,其他人是死是活,他壓根也不在乎……
是了,洑泉不會傻得將玄冥的未來寄予在女人身上,我幾乎可以篤定,打從開始,他就不曾指望過我,在我嫁至寐國這段期間,他必定會有所動作,我,不過是個幌子,說不準,他所期待的,是我的死亡!
因為我所嫁的人,不是寐嵐國主,而是他的胞弟,那位風雅至極,不染朝務的寐嵐親王。
就算我善盡和親者的義務,在戰時刺殺夫婿,也無法影響戰局分毫,反而會讓寐國對玄冥的侵略更加合理,但,我若選擇自裁,情況就會有所不同,只需洑泉稍作操弄,我便會成為貞節烈女。
定國黰熐公主為兩國和諧,不惜以命死諫……
到時,就算寐國不顧他國語論,玄冥兵士也會有所感悟,所謂皇族,不過就是這麼回事,能夠利用的,就要徹底利用。
可笑,我卻是到近日才想通一切,清楚理解,洑泉勸我出嫁、予我短刃的用意為何,人在棋局,身不由己,自我受封的那一刻起,就無抽身之道,哪怕到時我不願自裁,洑泉也會施計令我猝死吧!
但,洑泉他再怎聰穎,也只是名太子,父皇怎會任他如此妄為?
不!也許在這幕後的人,就像我和溟流最先猜測般,是父皇,可這又無法解釋洑泉一連串的動作,莫非,父皇已將權力移交給洑泉?
怎麼可能,由古至今,哪名帝王願意放下權利,尤其,父皇尚未衰老,豈會願意隱居退位?
再者,碧殃對我毫無作用,洑泉根本無需使短刀淬毒,莫非,他真是要讓我防身自保?我越是試圖將一切理出個頭緒,事情卻越是顯得混亂,到底,我遺漏了些什麼?
或許是我的神情變化太過明顯,鳳殤突然伸手將我脫臼的右肩駁回,突如其來的疼,痛得讓我發出哀嚎,可他卻像是個沒事人般,一臉的雲淡風輕,「冷靜點了嗎?」不等我回答,他已將手伸至我面前,「回去吧!」
鳳殤果真聰明,不過一點線索,便足以讓他推測出全盤。
我伸手抓住他的手,欲藉此起身,殊知,神智突然一顫,就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腦海裡破碎般,如此清晰、如此渙散。
倘若我註定於此喪生,那,鳳殤是否會回到玄冥,回到溟流身邊?
*** *** ***
意識朦朧裡,我好似身處火海,火勢來得既兇猛又快速,我想逃卻無法動彈,當火舌燃上衣角,順著衣袍往上攀爬時,我甚至可以清楚感覺到燄火焚燒時的灼熱與疼痛,可下秒,我彷彿被人丟入冰泉裡,任由刺骨寒意襲來。
就這樣時熱時寒,難過的我不禁懷疑,自己是否會在這種情況下死去?
須臾過後,我又覺得那種熾熱、沁骨的感覺猛然退去,我就彷彿睡在床鋪上,蓋著柔軟的被絨,那樣的溫暖宜人,那樣的使人感到安心。
於是,我放任自己深深沉眠。
不知過了多久,我在睡夢裡聽見潺潺水聲,在耳際不斷迴蕩,就像是一首歌謠,有些的動人,還有些的沉穩。當我想辨認聲自何處來而睜開雙眼時,赫然發現,自己僅著褻袍的躺在石窟之中,或者該說,這是巨石交錯所形成的夾縫。
在石窟通道的那端,紅羅銷金袍就彷彿是道垂幔般,讓人以木枝高高架起,阻去外頭寒風與濕氣,而在離我不遠處,有個由枯木堆成的篝火,不時的發出霹啪聲響,微微搖晃的澄紅火光將石窟內潮溼、冰冷驅之遠處,照得一窟溫暖。
是鳳殤嗎?我自木架上取下紅羅銷金袍,隨手披在身上後,延著石道朝窟口前進。
步行片刻,我在接近洞口的地方看見鳳殤身影,他靠著石壁閉眼休憩,然而,應該是放鬆養神的他,手裡依舊拿著那柄紙扇,就彷彿是長期生活在險惡環境裡,迫使他養成兵器不離身的防備習慣。
我為即將熄滅的篝火添加幾塊乾木,接著坐在鳳殤面前,仔細觀看他的樣貌。
無法否認,鳳殤生得極美,非但肌膚白晢、墨髮如絹,就連臉蛋、身段都是多一分則太肥、減一分則太瘦的纖合適中,乍看之下,總是令人覺得有些雌雄莫辨,可當他睜眼,那雙吐露邪妄的眼眸,以及張狂不羈的神情,卻眩目的讓人無法將他視為女子。
我無法想像鳳殤到底有多麼疲憊,以至於我欺身都未察覺?如果,他沒有冒險帶著我走,如果,今日尋來的,是那男人,鳳殤,會有何下場?思緒流轉間,我已將手伸向鳳殤。
就在指尖即將觸碰到鳳殤時,我猛然驚覺,自己的行為何等荒謬,正欲縮手,那原本緊闔的眼睫微微輕顫,倏地,持拿在他手裡的紙扇猛然展開,兇猛的朝著我喉間劃來,但不知怎麼的,我一點也不感到害怕,所有心神全讓鳳殤墨色的眼瞳引走。
即使沒了平日邪妄,他的眼眸裡依舊流轉著一絲我所無法理解的複雜。
眼看扇緣就要劃過我咽喉,終於弄清眼前人是誰的鳳殤連忙轉動手腕,硬是將扇鋒朝上揮去,剎那間,撮撮黑絲自額上飄落。
我們維持這樣的動作許久,直到帶有濕氣的木材在篝火裡爆出無數火星。
在火星噴濺的剎那,鳳殤藉著收回折扇的動作將我拉向他懷抱,同時高舉左手,以寬大衣袖阻隔仍舊飛揚的火星,即使我倆之間隔著數層布料,我依舊可以清楚清聞,那鼓動於他胸腔底下的強力心跳。
頓時,世間彷彿僅存我倆,再無雜聲。
倘若,以往的接觸是因威脅,是為逃命,那麼,今次的我們,是為何貼近彼此?若是要避開火星灼身,應當還有著其他方法才是,但為何……選擇這般悖理背德的方式?
「鳳殤……」思緒眨雜亂的我略微抬首,赫然發覺,除我之外,鳳殤亦俯首看著我,目光交纏,我知道,我們心裡有著相同質疑,然而,我們誰也沒有開口,誰也沒有推開對方,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彼此,看著彼此眼中的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鳳殤唇瓣微啟,帶著幾分黯啞的嗓音徐緩傳至,「無恙否?」
「沒事。」就算鳳殤什麼都不說,我也能猜到在我因傷暈厥時,他是如何的照顧我,夢裡的灼熱,恐怕是高燒不退所致,而那份刺骨冰寒,則是石窟外頭的溪河,最後那令我感到安心的溫暖為何?
方才鳳殤將我擁入懷裡時,一切都有了解答。
我無法想像,鳳殤他是如何忍受那番凍骨的寒意,抱著我浸泡水內,但我知道,他為我花費不少心神,可他,支字不提,就彷彿一切都與他無關般,如此低調、如此應當。
或是看穿我心裡所想,鳳殤一聲低嘆,旋即拉開我倆間的距離,同時,以以手遮去我視線,「妳是玄冥的黰熐公主,未來的寐嵐王妃,事情,不該如此。」
鳳殤的體溫,藉著手掌傳遞給我,一樣暖得讓人覺得心安,但不知怎麼的,此回,我竟感覺有些的悲傷與不捨,「我明白。」是了,即使鳳殤沒有點明,我心裡也很清楚,我和他間,不會有任何結果,哪怕我依舊是名宮孽,也是只能養在玄冥宮裡的宮孽。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和鳳殤間的關係有了變化?
是否因為,我和他一同遭逢劫難,所以我們由最初的利益關係,變成後來的如友亦師,再變成現在的無法言形?我將右手搭在鳳殤遮於我臉的手上,「如果……」話題剛起,我便無法再言,沒有什麼好如果的,要我不曾是玄冥帝姬,便不會有結識鳳殤的機會,今日也不會陷於這番田地。
「把一切都忘了吧!」
鳳殤的嗓音在石窟裡徐徐化開,透著一絲寂然,「是啊!是該忘了。」就算我們平安與洑泉安置在他處的人會合,我和寐嵐王間的關係,依然不變,所以我必須遺忘,這不知自何時萌芽的情絮,鳳殤也是相同。
打從開始,我們間就不存任何可能,更遑論是未來,「何時動身?」
不知是否錯覺,鳳殤在聽聞我的回應後,身軀似乎微微一震,待他收手,抽身退至篝火彼端,他才緩緩開口,「今夜子時。」語末,他轉頭望向外頭的綿綿細雨低語,「時間還早,再去睡會吧!」
明是數步就能跨過的距離,竟遠得像是天地之間。
我未如鳳殤期望的返回石窟溫暖處,而是拉緊衣袍,坐在篝火前方,凝視燄火,「事後,你會留下嗎?」我不知道,自己冀望著怎樣的回答,也不清楚自己問話的用意,就這樣,自然不過的提起會令我倆尷尬的話題。
鳳殤持拿枯木撥弄火堆的手微微一頓,接著,他繼續撥弄火堆的動作,「會。」
「你說謊。」我將目光移至鳳殤身上,以往的他,哪怕是口中威脅,目光也是向著我,可現在,他和方才的我相同,始終盯著前頭那晃動燃燒的燄火。
他沉默許久,才抬首迎向我的視線,澄紅火光,令他的神情顯得柔和幾分,但卻怎麼也掩不去那抹無奈,半晌,透著一分沉重的嗓音,在石窟內緩緩揚起,「妳應該清楚,很多事,不該說開。」那聲音,聽在耳裡,飄渺得令人無法捉摸。
「嘖嘖嘖,想不到,你們才逃這麼點距離。」我正想說些什麼,那帶著幾分慵懶的嗓音驀然揚起,一道暗紅身影亦自彼端踏雨而來。
非是我和鳳殤不懂得爭取時間,而是那人的動作太快,僅是一個眨眼,他已噙著那抹看似和善,但卻冷徹心扉的淡笑,站立在石窟之前,徹徹底底堵住我們退路。
「久違了,兩位。」一改初次會面時的衣衫不整,那件繡有殷紅雲鶴圖的寬袖錦袍,此時讓他規規矩矩的穿在身上,乍看之下,彷彿是便裝出遊的王孫貴子,舉手投足盡是優雅,可不知怎麼的,他仍是流露出一股渾然天成的妖孽氣息。
既非妖饒,也非淫魅,他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種和諧與突兀,如此矛盾,這番複雜。
那人無視鳳殤對他的提防、警戒,兀自來到我面前,伸手觸碰我臉頰後,狀似憐愛的輕語,「數日不見,公主似乎憔悴許多。」
「拜你所賜。」或許,是見識過這人強悍至極的實力,知曉我和鳳殤無法自他手裡逃脫,也可能,是曾經親身領教那份充滿病態的執著,此次相遇,扣除初時的驚愕,對他,我再無任何情緒起伏。
「公主言下之意,好似對我恨意頗深。」他將右手食指、中指併為劍指,然後隔著衣服由左臂劃至前胸,「我也忘不了,公主那充滿熱情的一刀啊!」
經他這麼一提,我才猛然想起,他也中了碧殃。
縱使刀身不過劃破他肌膚,並未給予他多大傷害,但碧殃終究是玄冥奇毒,即使量輕,也足以讓他折騰好一陣子,可他非但不受毒隱所苦,精神反倒愈發抖擻……知悉解法不能成為我換取鳳殤安危的籌碼,我臉色倏地刷白。
到頭來,我仍是救不了自己,救不了鳳殤。4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OunGdEs9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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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4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maNpPfpFa
章節名字,出自《詩經》中的《周南.關雎》。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4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Wy1vQZrIK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4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27VmqMAS1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4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QD5uJQGnX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4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Yn4JimPeZ
參差荇菜,右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4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oNS5aue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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