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太陽無情地照射著家家戶戶,室內像極一座大型烤箱,坐在書房的季璇,即使吹著嗡嗡作響的老舊電扇,倒也怡然自適。父親外出工作、母親有事臨時出去,至於還在讀國小的弟弟,暑假彷彿置身天堂,剛踏入假期父母姑且先讓他放風一會兒,估計會睡到中午。
難得獨自一人給了季璇一個大好機會,能夠埋進書海靜一靜,享受美好的早晨時光。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美夢很快就被粉碎得一乾二淨。前幾刻還在埋怨熱到要中暑的伯母,命令老公開冷氣不然她就要人間蒸發啦,一聽到一樓的開門聲反倒立馬衝下樓查看,直呼一定是好事上門。從樓梯間的喊叫聲,季璇立刻猜到是親戚到來,至於是誰不重要,唯一確信的,就是接下來家中必定不得安寧。若非母親叮嚀有親戚上門記得打聲招呼,才不至於失了禮貌,想必她連見個面都不願意。
「親愛的!快下來,愷臻他們終於來啦,喔天哪我真是太高興了,我先去切個水果。喔對了親愛的!順便叫卡特他們下來,愷臻肯定會很高興見到他倆」這句話大可不必隔著兩層樓吶喊,伯母尖銳的聲音響徹整棟樓,像極拿著麥克風刮黑板,既刺耳又令人難耐。原本走到二樓的伯父不得已只好折返去叫兩個兒子。
兩位堂哥是不折不扣的宅男,季璇心想:「他們寧願坐在電腦桌前腐爛,也不願走出家門曬太陽,更別說在炎炎夏日離開舒適的冷氣房,簡直是折磨人。」只聽到幾聲哀怨後,緊接著急促吵雜的腳步聲忽近又忽遠。季璇認為,等他們自個兒聊得差不多再去打招呼也不遲,比起親戚的聊天內容,書中的話更有味。
一見到他倆,愷臻口中不斷稱讚樣貌堂堂、比之前更加英俊,從頭到腳接連問候一遍才罷休。這番話任誰都聽得出是場面話,不過伯母倒是聽得很過癮,直笑得合不攏嘴。
「不說妳到不知了,最近卡特食量變少,不知消瘦多少, 安德烈也是,大學畢業後一直沒找到工作,真是擔心死我了⋯⋯」伯母接著道,一旁的伯父則談到近來麵店客人越來越少,勉強還撐得下去,只能說生活得下去就是萬幸了。大家一時不知接什麼話好,伯母連忙開個話題
「對了親愛的和你說喔!最近我學校有位年輕的女老師,才剛結婚就買房子,聽說還是在高鐵站附近,一棟起碼上千萬欸。像我倆這般節儉依然買不了一間像樣的房子,只能暫時依在老人家這邊,我看她定是嫁給一位有錢人家,真是羨煞人哩!」眼看向來口無遮攔的伯母又要得罪人,愷臻趕緊圓場「這可不是嗎,想當初你老公開店也賺了不少啊!生意變差就怪年輕人口味變了。講到這我就一肚子氣,吃什麼漢堡吐司,洋人的食物可好嘍?咱們中國人的飲食文化就這樣被拋棄?」說完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
這話說得可真不巧,一旁的二姑姑一臉尷尬,只好默默將早餐收進包包。為了顧及親友面子,寧願自己餓著可真是大愛。至於伯母這番話可令季璇不敢恭維,話中實質上是變向誇耀自己,身為志工就時常把學校、老師和自己談在一塊,又誇口說自己身為老師真是辛苦,照顧學生累得她沒時間好好照理家務。她心想:「人們總愛談論自己沒有的,畢竟擁有的不值得人嫉妒,也容不下他人閒話。除非哪天中大獎或者買房子,炫耀都來不及了。」在季璇眼中,這些人只不過是同溫層間相互取暖,把別人的說成自己一般,看見他人羨慕的眼神就感到滿足,令人想也想不透。如此吵鬧倒也沒心情好好看書,聽聽笑話到時還能和閨蜜消遣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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