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光墜落之前 - 21. 拒絕 (上)

我與古川同學再次步向商店街。現在已快五時，商店街到處也是人山人海。我幾乎與他失散，他拉了一拉我才成功擺脫了人群。

「是這邊啊。」

「沒想到會這麼多人……」我鬆了一口氣，卻見到他仍是抓著我的手。「古川同學，手……」

「不、不好意思，我不留神就……」他連忙放開了手。

「真的沒事？不用休息一下？」

「沒事。」

他繼續走向前。從附近的公園傳來小孩的嬉鬧聲，我不禁望向公園的方向。看來小孩們也是在放暑假，全都一臉無憂無慮的樣子。

古川同學突然停了在一座住宅前，家門的牌子寫著『田中』。

他深呼吸了一下，按響門鈴。

過了一會，門扉就打開。打開門的人是田中師父，他一見到古川同學，就打算回頭。

我連忙叫停他。「田中師父，等一等！」

「……你是？」

「我叫久保鈴花，是他的同學，也是秋水堂的臨時工。」

「怎說也沒用，我不會回去秋水堂。」

田中師父與店長真的吵的這麼僵嗎，連秋水堂也不願回去——慢著，之前田中師父不是說不會再作糕點了嗎。然而又與店長為了糕點而吵起來？這不是有點怪嗎。

「師父，我與久保同學找到了家裏的江戶時代食譜，一定有方法可以說服我爸。」

「江戶時代的食譜？虧你們還能找到這些東西。」

「我們剛剛找老師翻譯好。」我連忙從袋子裏拿出了食譜與老師翻譯的現代版本。

「……什麼食譜也沒用。」

「為什麼？師父你還沒看過。」

「沒錯。」古川同學用力握著田中家的大閘，「只要說服到爸改變方針的話——」

「阿哲沒跟你說嗎？」

「說什麼？」

田中師父的臉靠近了大閘，「阿哲說今個月就要結業。」

結業？為什麼？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一望古川同學，他也一臉不知發生何事的樣子望著田中師父。

「慢著，我爸完全沒提過。」古川同學頓了一頓。「就連我告訴他想退學時也沒。」

「你自己去問阿哲吧。」

「師父，難道真的不能一起去說服我爸嗎？」

「別再提了。」田中師父溫和的表情變的嚴苛，「我怎說也沒用，達也死後他就變了。」

「哥哥……？」

一提到他的哥哥，古川同學握著大閘的手的就鬆了下來，退後一步。

「——你們別再過來了。」

田中師父拋下一句，就猛地關上了門扉。只餘下古川同學呆在原地，盯著不會再開啟的門。

「古川同學，回去吧。」

他過了一會才點點頭，緩緩折返原路。他呆滯的盯著前方，就像是最初在墳場時見到他時的一樣。每次一提到他的哥哥，定會浮現這表情。

「說不定是誤會，只要好好跟店長說的話……」

他低下頭來，像是在思考什麼一樣，「你覺得還可以趕的及嗎？」

「現在還有時間。」

距離月尾還有時間，今天也拿到古川家的食譜。還有時間，還不是放棄的時候。

「……明天是哥哥的死忌。」他自虐地一笑，「卻要告訴他秋水堂要結業，他會生氣吧。」

我似乎明白他執意要今天找田中師父的理由。

是為了去掃墓時向他的哥哥報告。誰知現在不只田中師父拒絕回來，還知道店長擅自決定要結業。

「你的哥哥不會責怪你的。」

「我一點也不像我的哥哥，秋水堂還變的一團糟。」

「可是，古川同學就是古川同學吧？你不是你的哥哥。」

「還是不行。」

古川同學突如走進剛才經過的公園，坐在長椅上。

我跟著他坐在椅上，抬頭一看，天空染成鮮烈的橘色。剛才在玩耍的小孩已回家，廣闊的公園變的鴉雀無聲，少許聲音也可以聽的一清二楚。

「古川同學？」

「只有田中師父才可以說服我爸。」

他的聲音充滿著絕望，猶如快要被落陽壓住一樣。

「還有手上的食譜喔，還有機會。」

「沒用的。」

「為什麼？把你正在做的事情告訴店長的話……」

他搖搖頭，「說服不到我爸放棄結業的念頭，田中師父就不會回來。」

「金田老師也說，可以把秋水堂加入學校的供應商列表。」

「那也不會有用，我爸決定要結業就會結業。」

我望向他，不只是聲音，連手都有點顫抖。他一察覺到我的視線，就立即握緊手，像是要不讓我看到一樣。這一點也不像他。

『放棄的話，那就改變不了』，那時候他明明這樣告訴我。無論任何時候也一直站在我前方的古川同學，與現在坐在我旁邊的男生完全不同。

為什麼突然就要放棄了呢。是因為他的哥哥的事嗎？

「這一點也不像古川同學……」我不禁站到他面前，從上望著他。「是你告訴我別放棄的。」

他呼了一口氣，「果然久保同學很厲害。」

「想轉換話題也沒用。」這些小技倆我家弟弟也很常用，避不開我的眼睛。

「不，我是真的想轉換話題。」

「什麼？」

「聽完我的話，你就會明白。」

他指了一指旁邊的空席，就是剛才我在坐的位置。我望了一望他，他的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卻也猜不到他在想什麼。

我移步至他所指的地方，坐了下來。

「你之前也聽過少許我哥哥的事吧。」

我點點頭，他是指之前略略提過的事吧。他的兄長在不久前遇上交通意外喪生，家裏只餘下他與父親。

我還記得，他說出這事的時候也是黃昏。

「我的哥哥是長子，本來是店裏的繼承人。」

「嗯，我也記得。」

「但我沒說餘下的一句吧——害死哥哥的是我。」1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mTGXZI9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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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拒絕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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