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話 - 人魚。慎入

我的世界裡，天空沒有陰暗過，因為它從來就不存在。

那一天細雨直落，像是要落進人心坎，烏雲籠罩掉一切，黯然的光線稀疏在屋內流竄，我拎著卡其色公事包，任屋內幽暗也沒去開燈。

咔咔聲從腳底木板地傳來，日本式和風屋年久失修，是不太有人來了，難怪榻榻米都發出崩裂的聲響。

唯一的人就是我了吧。

慢慢走到二樓長廊最深處那間房間，我掏出鑰匙打開外面一把大鎖，鐵鏈被我一下扯掉，掉在地上發出鐵的聲音，在這樣的雨聲裡特別顯得突兀。

沉寂裡突然出現一些了不得的東西呵。

外面雨還在下，隔著屋子傳來的聲音只剩下令人討厭的窸窸窣窣，我進到門內，把門拉上，轉過身看著房內的女人。

女人頭垂下，嘴角不斷滲出血，衣衫襤褸，破爛不堪，雙手被懸梁上的繩子綁住，僅以此女人就被掛在半空，然而儘管不注意看，卻還能辨認她本來的衣服是多麼張揚、華麗，如西洋古宮廷般的澎裙，散落的金髮糾纏著血絲，赤裸的雙足下還有一條銀色手鍊。

「真狼狽呢。」我輕聲道，手拉扯著其中一條房間內四處橫垂下的繩子。

五根銀針從地板射出，直刺女人五指，「啊！」

手指連心，五根銀針各別插入她指與甲之間，卻不是整根沒入。

仿若散步的步伐，我走近她，聽著她喃喃自語，她說：「妳是惡魔……惡魔……」

惡魔阿？好像，還不錯。慢慢把銀針抽出來，看著女人抽搐的手指、無力掙扎的身體，我感到一陣快意和惋惜。

呵呵，快死了呢，怎麼這麼快？可不行阿，沒有撐兩百年，不可以死呢。

扯下旁邊一根繩子，女人被綁住的手瞬間鬆開，像破爛娃娃被扔棄一樣的掉在地板。

我蹲下身，「快告訴我，巫婆在哪兒，說了我就讓妳痛快點。」

女人如以往試圖惹怒我，猛地抬頭惡狠狠看著我，只不過說的內容變了。「我不會說的，妳這個狠毒的女人，殺了王子王妃，還想回到海裡！」

「……」我探手掐上她，指甲深陷入她的脖頸，女人滿臉通紅，眼神都是恨意。

恍惚間，我看到另一雙眸子，也是一樣的恨，只不過在這之前，我曾在這樣漂亮的眼裡，看見過愛！

「如果不是她冒充了我，你是我的！我殺了她有什麼不對！為什麼你要這樣看我，不要看了！」

手裡的力量隨著怒意加重，耳邊聽到女人的嗚咽聲，我想起她。

都是她！都是她！

「克莉絲蒂安娜，妳該死！」要不是妳撒謊，那晚救齊的根本不是妳，齊根本不會跟妳相處！他就會找到我，我們就會相愛！

明明……明明我已經捨棄掉我的尊嚴我的尾巴，為什麼會有妳出現！為什麼！

「妳沒有尾巴了，再也回不了大海，小魚，父親要我把妳的東西送上岸……」

不！我抱住頭，想把這道聲音甩走，沒有、沒有，我還是父親母親最疼的小女兒……

「巫、巫婆被王子殺了，他要妳為安娜王后的死付出代價，妳別殺我！別……殺……」

沒有沒有！王子怎麼會殺了巫婆不讓我回大海？王子會愛我的，怎麼會這樣？

突然我覺得好冷好冷，沒有父親沒有母親，我是條人魚，但大海卻離我那麼遠，我失去所有了……

冰冷也從我手裡傳來，低頭瞧去，一個陌生女人趴在地上，我怔愣的看見我的手在她脖頸，指甲還能感覺到她的皮肉。

身為法醫的我經常探查頸動脈來看一個人死了沒。

把手挪開，我沒有太大反應，因為這個女人我好像見過，有種特別的感覺……

但她，怎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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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9.24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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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魚。慎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