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交往後談情
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KfNLqT79j
「同學，不好意思可以打擾一下嗎？」
嘴裡含著棒棒糖，鈦冥停下腳步。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BZp3V0Tva
要是換成在街上，像這樣的搭訕他絕對不予理會；但現在是在校園內，時間是平日下午，賣愛心筆跟推銷的人不至於如此大膽，何況，他剛才已經先聽到那夥人的竊竊私語。客氣且飽含惡意的笑聲在他的耳飾上纏繞，即便習以為常，依然不太愉快，因此轉過頭去，他戴著黃色墨鏡的雙眼冷漠看人。
「是他們要你來的吧？真心話大冒險？」
那人聽見問話愣了一下，仔細一看，他的身高比鈦冥高出不少，應該有超過一百八十公分，長相看起來也算憨厚，十足運動社團會看見的傻大個類型，要不是親耳聽見，多半難以想像對方會做出如此過分之事。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KszYcyEhn
可惜木已成舟，對方尷尬的臉色似乎也難以在短時間內找出其他藉口。
果不其然，那人抓著後腦轉過頭去，連視線都不太敢對上地開口：「大冒險。」
那坦白的緊張模樣，反倒像是鈦冥才是做壞事的那方一樣，就連嗓音都清澈的符合人設，害鈦冥一時忍不住笑了出來。
「好。我答應。」
「？」
「我答應跟你交往。」拿下嘴裡的棒棒糖，鈦冥再次篤定開口。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不過是把頭髮留長，加上一堆花花俏俏的裝飾，就會被人誤認性向、當成茶餘飯後的話題，甚至被開一些無聊的玩笑跟打賭，到底是同學們的水準太過低下，還是大家都閒著沒事，鈦冥懶得思考，只是忍了一年，他覺得這種無聊的聲浪也該結束了。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SpZgm42bf
於是對著眼前人擺了兩次右手，那人似乎直到現在都還沒能回過神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一下看著鈦冥的臉一下看著鈦冥的手。
最後是鈦冥看不下去開口：「手機，既然都要交往，總得有對方的連絡資訊吧？」
「啊！好、好的！」
開啟通訊軟體掃描ＱＲ碼，鈦冥看著手機上跳出來的聯絡人資訊微微彎起嘴角，隨即收起手機轉身離開。他下午還有很多的課要上，沒閒暇時間可以浪費，也懶得面對那些躲在遠處滿臉興奮等著宣傳八卦的爛人。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AWUKftMrH
想必自己離開後那些人就會蜂擁而上，像是聞到肉腥味的鬣狗一樣，不斷追問、查看，好奇的想要加油添醋讓鬧劇更加沸騰吧。
在轉進教室之前，鈦冥站在走廊上睥了一眼。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bx5DdhdW3
那個當事人會怎麼想呢？以為自己招惹到瘋子嗎？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V8aSFN6S1
還是多少會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有些歉疚悔意呢？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f8WzhSSA1
不，最有可能是開心的認為大冒險挑戰成功，並順手把拿到的社群帳號丟進黑名單吧。
人們總是這樣的，討厭別人給自己增加麻煩，卻總是厚著臉皮給別人增加困擾。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tOw4DdPGd
做著不要臉的事情時會說一些「抱歉啊」、「不好意思耶」、「麻煩你囉」的話，一旦交換立場，方才的靦腆便會轉為嫌惡，毫不猶豫抱怨起來。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PNLkWDr6K
所以鈦冥也沒怎麼期待，只是想著如果能稍微把對方拖下水的話，反正自己的名聲已經臭得亂七八糟，不在乎多那麼一點花邊消息。
如同現在，剛才居高臨下看戲的那些同學，並不會因為鈦冥本人到來而關心，反倒退後一步，在可見可聞的範圍內嘶嘶竊笑起來。好似僅僅一步之遙就可以劃分次元，拉出觀眾與笑料的距離。
「啊……」視線轉移，鈦冥咬碎嘴裡的糖果，幾步向前用剩餘的棍棒戳破同學喝到一半的飲料薄膜。
「幹你很噁耶！我飲料都還沒喝完！！」被舉動嚇到的同學氣得大聲罵起髒話。
「如果會覺得噁心就不要站在別人背後說壞話啊。從剛才就一直在走廊上盯著我看，還以為你喜歡我呢。」
「神、神經病啊！」
上課鐘響，戲劇隨著腳步離去而落幕。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8L9fGEBgf
這堂課的老師不喜歡鈦冥的黃色墨鏡，說明確一點，是不喜歡鈦冥不男不女誇張又高調的裝扮，若是有選擇權，雙方大概會果斷一拍兩散不再勉強彼此。偏偏它是必修，所以鈦冥只好讓老師委屈一點，畢竟他有乖乖支付學分費用。
台上足以催眠人的課程還在繼續，老師不時發出這題很重要的咆嘯，令人為難的校園生活，唯獨這種時候會安靜得如此平穩。如果不往後窺探的話，就看不見那些連遊戲機都拿出來的同學，彷彿空間再次被切割，和平得令人倦怠。
嗡——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8w4Uxgr3k
細小震動貼著褲管傳來。
鈦冥拿出手機一看，是收到訊息的通知。
＂同學你好，我是剛才跟你交換聯絡方式的王尹恩。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BdhvraIFO
我很抱歉剛剛在大庭廣眾下對你進行大冒險，如果你不介意，這個周末你有空嗎？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L5piThGX9
我想約你出去吃個飯，當作賠償。＂
※※※※※※※※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SzIBTHpij
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KOiyOyESL
鈦冥從沒想過自己人生的第一次約會，會是以如此唐突的方式展開。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7INPbksfP
不過他好像沒那麼介意，光是對方有膽量跟自己提出邀約請求，就足以令他紆尊降貴陪對方玩玩。
簡短回復之後，行程及時間很快便被確定下來。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JUv00zLtq
週六早上十點，在鈦冥指定的電影院前，抱持著再不濟也能看完自己想看的電影後走人，鈦冥心想這世界上應該沒有比這更沒情調的約會行程了。
「早。」意外的，那傢伙比鈦冥更早抵達電影院，背靠在柱子上，一看到人便規規矩矩地站出來打招呼。
「喔。」
「沒想到你會選這部電影。」
「是嗎？」打了個大呵欠，早起還有些睏的鈦冥直接走向買票隊伍。
「嗯，我周圍朋友都對這部沒興趣，原本還在考慮是不是要一個人來看。」
「那看來我幫了你一個大忙呢。」
王尹恩點點頭，這令今天的他看起來更像一條乖順的大狗。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Z5uI14aT2
鈦冥不討厭這樣，獨獨有些意外，早上的電影街即使是周末也略顯冷清，若是有人故意躲藏早該在此時跳出來大喊「驚喜」，可他左右瞟了一眼，並未看見任何可疑的人影。
「輪到我們了。」比鈦冥快一步走向櫃台，王尹恩說完電影名稱後轉頭看人，「你座位要哪一排？」
「第三排中間，我喜歡坐前面，你不介意吧？」
「不會，那飲料跟食物呢？我出錢。」
「不了，我不喜歡看電影吃東西。」鈦冥聳聳肩膀。
直到看見王尹恩掏出錢包乖乖付帳的那刻，鈦冥依然覺得有些難以置信，他沒想到對方真會為了賠罪單獨赴約，更沒想過兩人在電影品味上居然會如此不謀而合。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thRpvgI62
前排的位子視角上並不算最好，但可以確保不會被前座的人影響，更加貼近螢幕的距離，亦能讓人放心投入劇情之中；要是換了其他人，應該會馬上被當作是在找麻煩吧，可王尹恩沒有說、沒有抗議、沒有抱怨，就像很享受一樣，靜靜的看完整部電影。
或許他說的是真的，鈦冥不自覺這樣想。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atLoIYbiP
或許他不是一個那麼爛的人，並逐漸放鬆下來。
「呃啊——看得太認真都忘記動，害我現在全身痠痛。」剛從電影院走出來，鈦冥就誇張地伸起懶腰。
「嗯，這部電影真的很好看，有來電影院看真是太好了。」跟在他的身邊，王尹恩雙眼滿是藏不住的喜悅跟興奮。
「是嗎？我還以為你不會喜歡這類型的電影呢。」
「我今天一見面就說喜歡了吧？」
「啊……好像是有這麼回事，抱歉啊，客套話聽得太多所以一時之間沒當真。」敷衍地揮了兩下手，鈦冥又說：「該怎麼說呢，這種番茄醬用不完的Ｂ級片明明有很多看點……」
「嗯！中間的恐怖感跟噁心感真的營造得很好，最後面轉折的地方也讓人很意外。」
「喔！你很懂嘛！」鈦冥用力拍了王尹恩的後背，「那接下來呢？」
「接下來？」被拍得往前踉蹌幾步的王尹恩滿臉困惑，一會才啊了一聲，「你餓了？要去哪邊吃個飯嗎？」
「你請客？」鈦冥挑眉。
「嗯，說好今天我出錢。」卻沒想到王尹恩馬上允諾。
因為太過直爽，鈦冥沒有多想便噗地笑了出來。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pmHnpf89e
他開始認為像王尹恩這麼傻的孩子，應該是被社團的學長欺負才會不得已找自己玩大冒險，這樣一來就有些同情王尹恩了。
「就算跟我吃飯也沒什麼好處喔？」
「可……可以繼續討論電影心得？」
「這倒是可以，我也有很多關於電影的心得想要繼續說呢。」
「那就找這附近的餐廳？你有想吃哪一類的嗎？」王尹恩拿出手機打開地圖，「這附近有一家泰式料理星數滿高的，或者美式餐廳也不錯……」
看他認真模樣，鈦冥忍不住調侃起來：「我說你啊，今天是準備了多少錢要跟我賠罪？」
「嗯？」王尹恩歪著腦袋邊算邊說：「電影票加上吃飯，算一個人一千，保險一點，我帶了三千出門。」
意料外的金額害鈦冥捧著肚子再次大笑。
「太多了吧？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
「可是我們現在是在交往吧？」
「啊，這麼說好像是呢。」
既然被這樣說，好像就沒有了拒絕的道理。鈦冥右腳退後一步，把過長的衣擺當成裙襬輕輕撩起，優雅地低下腦袋，彷彿公主一樣向王尹恩鞠躬。
「那今天就承蒙你照顧了？」
如果光看長相，或許還可以當成可愛的女孩子接受。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iN1pAOVrW
可除了馬尾之外，鈦冥誇張的耳飾、戒指、哥特風格便服，都有些令人無福消受，王尹恩嚥了嚥口水，好一會才微微點頭同意。
※※※※※※※※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DXR221wFq
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Epu5MTQZQ
「我說啊……你會討厭動物嗎？」
「動物嗎？」
在街邊的長椅上坐下，雖然隨便選一家餐廳也無不可，不過既然都要花別人錢享受，鈦冥想到這附近似乎有一間他一直想去卻還沒去的餐廳。
「嗯，這附近有一家浪貓貓咖，聽說那邊的簡餐不錯吃。」
「是不討厭，不過你去那種地方沒關係嗎？」王尹恩上下端詳。
「嗯？」
「要是飾品被小貓當成玩具誤食……」
「啊，那可不行呢。好吧，那就去你之前說的美式餐廳？」
結果美式餐廳對鈦冥來說也沒方便到哪去，漢堡噴出來的醬汁把他手上的戒指全都弄得黏糊糊的，要不是足夠好吃，加上聊天的內容夠有意思，他應該早就對著王尹恩擺臉色了。
除了剛才看的電影之外，兩人還討論了很多其他類似電影的心得，從妖魔鬼怪到斷肢殘骸，那些不適合出現在全年齡對話中的內容，如同後青春期的大冒險一般，因為刺激而被讚揚，因為瘋狂而被追崇。
「所以我就說了，我是真的很喜歡這部電影。」臉上露出燦笑，王尹恩搓搓鼻子。
「是啊是啊，我現在相信了。不過這也沒辦法，誰叫大部分的人對Ｂ級片都帶有偏見。」
「嗯，我朋友也說我怎麼會喜歡這種奇怪的影片。」
「對吧？要我來說，這些只憑著刻板印象就說東西爛的傢伙，才是毫無鑑賞力的大垃圾呢。」
無論再好的東西都會有人喜歡有人討厭，所謂喜好本來就是個人自由，但指責卻不是。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8uQL1FVoS
喜歡、不喜歡、討厭，是很主觀的事情，如果僅僅如此，不過是偏好問題，然而一旦定調成好不好，則會上升成另外一個等級，變成那個東西本身的價值。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rhczTPXtv
簡單來說，我不喜歡那個東西，跟，那個東西很爛，是完全不同的概念；然而不是每個人都能認知到這點，或者說即使認知到了也不在乎，多的是抱持著「因為我不喜歡，所以那個東西很爛」的想法的人。
「所以你是想說，其他人都是垃圾嗎？」查覺到鈦冥隱含的意思，王尹恩詢問。
回應他的是理所當然的笑臉。
因為不喜歡鈦冥的打扮，所以覺得他很爛，認為會這樣打扮的人都有問題，理所當然是一種刻板印象造成的結果，也是自我偏好的過度投放。沒有去了解、不願意去了解，甚至指責、造謠、傷害鈦冥，站在鈦冥的立場來看，自然會把其他人當成毫無鑑賞力的垃圾。
「可是如果不想被誤會……」
「因為不想被誤會，就要放棄做自己嗎？」用薯條挖了一大坨番茄醬，鈦冥語氣變得冷淡起來，「我不想變成大眾取向的商業片，那不是我喜歡的，何況我又沒傷害到誰。要喜歡我、不喜歡我，都是其他人的自由，可那不代表有資格跟藉口足以傷害我。」
「……我很抱歉。」
王尹恩低下腦袋。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NNWbhSi32
他大概是第一次真的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不對。
畢竟有歉意跟知道自己做錯事也是兩個概念，對一個事情感到抱歉，有可能只是建立在善惡上，認知到自己做的不完全正確，卻不一定知道自己的行為會造成多大的傷害。尤其在人與人之間，有更多藉口可以妥協、原諒自己。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F8q5Bq1mg
雖然我做的事情不對，但它沒那麼嚴重；雖然我做的事情不對，但這也不是我願意的；雖然我做的事情不對，但時間總會讓傷口消失。
可除了當事人以外，沒有人知道在傷口結痂之前要等多久，又有多痛。
「嗯哼，既然這樣，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參與那個真心話大冒險嗎？」
「也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同學之間起哄……」王尹恩撇開目光。
「可是我們又不是同班的，從入學到現在也過了一年，突然找我的碴未免太過莫名其妙了吧？」
不僅不是同班，甚至連系所都不一樣，儘管系上名人資訊多少會互通有無，一年時間也足以讓大家轉移注意力了，實在沒有必要在這個時間點上門找麻煩。
多半是知道自己找不出足以說服鈦冥的藉口，王尹恩嘆了一口氣：「因為他們發現我有在使用論壇，就是那種同性戀才會上去的論壇，雖然我找了藉口解釋，他們還是不太相信，結果半推半就就變成這樣了。」
「你是說……他們要你去跟一個他們認為是同性戀的人告白，好證明你不是同性戀？」
「嗯，他們說如果我不敢，就是怕自己的同胞受傷。」
「白癡啊。」鈦冥直接翻了個大白眼。
再次懷疑自己考上了什麼爛學校才會跟這些笨蛋同校，鈦冥忍不住扶額思考人生。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LAiTNC4uO
不過馬上，他又想到了什麼地追問起來。
「真心話？」
「大冒險。」可惜王尹恩篤定回。
害他更加氣得在桌子底下偷踹王尹恩。
「你很在意？難道你——」
「等等等！」趕緊打斷王尹恩的推測，鈦冥反駁：「我就算是同性戀也不會喜歡上用那種方式跟我告白的爛人好嗎？」
「爛人……」王尹恩受挫地垮下肩膀。
「本來就是啊，在性別之前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吧？對我來說，比起男生或女生，一個人的個性還有相處下來的感覺，才是決定我要不要喜歡他的主要因素。更何況，不覺得用性別來設限滿可惜的嗎？」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HXJECzNBv
※※※※※※※※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O2Zyaux8s
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9QiXjYaAR
用餐結束後，鈦冥說自己還有事便先行離開。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u7omZvt6J
週一回到學校，出乎意料並沒有聽見任何關於他周末跟王尹恩約會的八卦，就像是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情一樣，連王尹恩也沒有出現在他面前。
這樣也好，賠罪飯都吃了，要是再多要求反而有些得理不饒人，本該是場玩笑的事故能如此收尾，算是恰如其分的結局。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CdybCGWGc
可到了周五，王尹恩突然傳了訊息過來。
＂明天要去貓咖嗎？＂
內容簡短乾脆還直擊重點，想想沒有拒絕的理由，鈦冥回傳了一個「好」字。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z77PGuHks
久違把所有飾品都取下，隔天一早鈦冥穿著跟他平常風格截然不同的服裝出現，就連色系都變成柔和的淡藍色，過於寬大的襯衫底下，是十分合身的白色西裝褲。與其說是男友風格，更像是可愛幼犬一般，使王尹恩一瞬間理解了為什麼鈦冥平常都要穿那些看起來強烈又嚇人的衣裝。
「要是你穿成這樣去學校，應該會有很多女同學尖叫吧？」誠心誠意，王尹恩說。
「所以我最近在考慮要不要去穿個唇環或鼻環。」
「雙性戀？」
「我只喜歡我喜歡的人，無關性別。」鈦冥理直氣壯地拿出髮圈，連同瀏海一齊綁成不太優雅的公主頭。
進入貓咖需要先做手部消毒，並換上室內拖鞋，等點完餐後，才可以離開座位跟店裡的貓咪玩耍。因為這家店的貓咪以收養到的流浪貓為主，所以多是短毛米克斯，但年齡層有少有老，最小的才兩個拳頭大而已，一邊走一邊咪咪叫喚的模樣十分可人。
坐在地上，鈦冥拿著店裡提供的逗貓棒，可惜沒幾隻貓咪願意理他，反倒是坐在他旁邊什麼也沒拿的王尹恩身上，就像是灑滿了貓草一樣，窩滿了數隻貓咪，還有幾隻正拼命想擠上來。
「不知道為什麼，我從以前就很受動物歡迎呢。」
「看的出來。」鈦冥冷淡回應。
想想乾脆丟開沒屁用的逗貓棒，直接摸王尹恩身上的貓比較快。
「所以你今天為什麼約我出來？」
「因為你上次好像很想來。」王尹恩把在自己身上睡著的貓咪搬到鈦冥懷裡。
「這算是約會嗎？」可惜才一放過來，貓咪就睜開眼睛跳走，「我習慣了，從以前動物就不怎麼喜歡我。」令他無奈聳肩。
「既然我們還沒分手應該算吧？我今天也有帶夠錢出門。」
「散財童子啊你？」
就在這時，兩人點的餐點被服務生送上桌，鈦冥起身拍拍屁股，順便把逗貓棒放回原位。
「今天的我會自己付啦。」他說，並大步走回位子上。
貓咖提供的簡餐確實如網路上說的一樣好吃，雖然價格有點昂貴，但當成是給貓咪們補貼的伙食費便完全可以接受，只不過這頓飯對王尹恩來說似乎不光是享受而已。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pe1cyuOFT
貓咖以主題餐廳來說，本來就是拿可以跟貓咪共處的時間當賣點，客人們會期待自由走來走去的貓咪，跳上自己附近的座椅或桌子，來點賞賜般的親暱時光；可現在黏在王尹恩身邊的貓咪，不僅抓著他的褲管攀爬、佔據他大腿的空間、還踩上他的肩膀跟腦袋。太過沉重的愛意，使得空氣充滿貓毛，沾染了他尚未食用的餐飲。
「你真的很受歡迎呢，連服務生都說第一次看到這麼受貓咪歡迎的客人。」多少有些幸災樂禍，鈦冥默默把自己杯子從右邊挪到左手邊。
「我也沒想到會到這種程度……」
「別動別動，這個角度正剛好，我幫你拍個紀念照。」
感受到貓咪靠著自己腦袋呼嚕，王尹恩尷尬的看向鏡頭。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5gjbfsjUX
鈦冥則趁機跟著入鏡拍下一張充滿貓咪的可愛合照。
「你今天開心嗎？」等食物都吃完，王尹恩突然問。
「嗯？我很開心啊。」
「那……你消氣了嗎？」他的眼裡有些不安，小心翼翼地說：「雖然算不上什麼補償，但希望你可以接受我的道歉。」
「我以為這件事情在上禮拜就結束了？」鈦冥詫異道。
「那天只是把話說開而已，你知道我這麼做的原因，不代表你一定要接受我的道歉。」
「說的也是呢。」
王尹恩為了隱瞞自己的性向選擇傷害別人是事實，無論再怎麼道歉，那都是事發之後的事情，有可以一笑置之的人，自然也有無法接受的狀況。因為止血的早，再加上鈦冥一早就清楚狀況，所以這件事情對他影響不大，然而換成其他人、其他情況，就不一定如此。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K5XfU16Ja
不過既然是鈦冥本人的事情，便無需參考其他人的狀況，光是這兩週的應對，以及他剛王尹恩的互動，早就足以讓他消氣，甚至稍微有點因禍得福的感覺。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htty7oWoa
於是鈦冥單手叉腰看他。
「好，我原諒你了。我們分手吧。」
※※※※※※※※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rRVP07aoF
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WgQhdkFmj
後來大約有半年的時間，王尹恩都沒再跟鈦冥聯絡，就像彼此從未認識一樣，兩人退回了最早之前的關係。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pqVMFyt4x
直到他們在通識課上再次相遇。
說到底那不過是短短兩週的事情而已，睡個覺，一下就被淹沒在腦海深處，可一旦見面，回憶馬上又被挖掘出來。裝熟很尷尬，裝不熟更奇怪，最終還是選擇坐到鄰座，鈦冥毫不意外地跟王尹恩變成同組報告成員。
「看來我們週末又要一起出去了。」單手托腮，鈦冥說。
「我聽說這門通識課只要看展覽就能過，很輕鬆。」
「跟你說的學長有說是要看五門展覽才能過嗎？」
回答他的是王尹恩充滿錯愕的表情。
「算了算了，行程安排好應該可以兩三天就搞定吧？像是上午去美術館下午去博物館之類。」
鈦冥正扳著手指邊數邊思考，王尹恩卻突然愣了一下，隨即，他伸手捏住鈦冥的下巴。
「你穿了舌環？！」
「喔，對啊。」鈦冥眨眨眼睛，「很色吧？聽說親吻的時候會特別有感覺。」
「……家人沒有抗議？」
「這個啊……你知道我的名字吧？知道怎麼寫嗎？」
「上官鈦冥？」王尹恩不太確定的在講義上寫下名字，「因為複姓很少見，所以有記得。」
「不光是複姓很少見，是連名字的用字都很奇怪，才會傳到外系去吧？」鈦冥咧嘴輕笑幾聲，「我媽說算命的說我的命星是冥王星，需要透過金屬來順運，所以她不會介意這些。」
王尹恩滿臉懷疑。
「說真的啦，其實我小時候很討厭我的名字，不過後來想開了就好了。」
「想開了？」
「嗯啊，我很獨特、我很特別、我跟別人不一樣，仔細想想也沒什麼不好的吧？就算怪一點，但我很帥啊。」
難得被逗樂，王尹恩笑著同意：「嗯，你很帥沒錯。」
那天之後，兩人的對話視窗開始熱絡起來，除了通識課的作業以外，他們還相約了很多次，包括單純吃飯、逛街、看電影等等，一開始多少有些看戲的同學好奇，不過鈦冥不介意把自己的愛跟棒棒糖的棒子分享給那些傢伙，所以傳言很快安靜下來，起碼不會當著他的面說。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bJ5VFBd1a
至於王尹恩那邊，鈦冥不清楚，也不打算過問。
反正再多的八卦都會隨著時間沉寂，何況大學生活裡永遠找得到新樂趣。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O8ZirNEwD
等學期結束，鈦冥跟王尹恩已經是可以輕鬆互叫暱稱的關係。
「你想好大三專題要做什麼了嗎？」
「想個屁啊，我連組員都不知道怎麼辦。」直接癱在地板上，鈦冥等著路過的貓咪踐踏自己。
看穿鈦冥內心的需求，王尹恩大方地把爬到自己懷裡的貓咪放到鈦冥身上。
「真奇怪，你明明人不壞，怎麼可以沒有半個朋友？」
「有什麼好奇怪的，因為我不想要，所以沒有，不是很正常嗎？」
「所以你只想跟我當朋友？」王尹恩挑眉。
「不是相反嗎？」翻過身方便貓咪有更多面積踩踏，今天鈦冥一樣穿著柔軟寬大的襯衫。
為了不嚇到店員，他連舌環都摘掉了，乍看之下只是個樸素又可愛的男孩子而已。撇除黑眼圈跟一直逞兇鬥狠的表情的話。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68OOvRJIN
王尹恩的服裝則很簡單，跟他在學校裡時差不多，清一色牛仔褲配Ｔ恤的穿搭。
「我沒有只想跟你當朋友。」又把一隻貓咪放到鈦冥肚子上，王尹恩奴奴嘴。
「你知道這句話有語病嗎？」
「沒有。」
「沒有？」這下換鈦冥困惑了，他看向王尹恩，「真心話大冒險？」
「真心話。」
難以置信的鈦冥坐起身，他想從王尹恩的表情裡找出破綻。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Jvk5TOFbo
可惜沒有，跟第一次馬上撇開目光的反應不同，王尹恩這次非常認真誠懇地看著鈦冥。
「為什麼？」
「為什麼呢……」王尹恩靦腆地抓抓鼻子，「一開始只是覺得你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樣，所以不希望被你討厭。後來同一堂通識課，才發現自己好像越來越在意你。」
「喔齁～」鈦冥瞇起眼睛。
「所以答案？」
剛一問完，王尹恩原本放鬆的神情馬上變得戰戰兢兢，彷彿整個人都縮小一圈似，能夠輕易感受到他有多緊張。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jhwSLZkkk
相反，鈦冥還有些無法接受的不真實感。他不討厭王尹恩，但也沒特別想過自己是不是喜歡對方，只是因為相處起來很愉快，所以逐漸習慣，習慣跟這個人相處、習慣這個人的存在，連開無傷大雅的笑話都很習慣。
「好吧，我答應。」
「真的？」王尹恩瞪大雙眼。
「是啊，雖然沒跟同性交往過，還有很多不清楚的部分，不過我之前也說過，設限不是一件好事。與其想太多，不如試試看？反正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我覺得還滿喜歡你的？」
「這個理由實在讓人開心不起來。」皺緊眉頭，王尹恩想想嘆了一口氣，「算了，反正我努力讓你喜歡上我就好了。」
「哇喔，你以前真的是大冒險不是真心話？」難得感覺被王尹恩帥到，鈦冥摀著胸口說。
不料王尹恩卻像是找到機會，故意挑眉回嗆：「當然，畢竟你的外表完全不是我的菜。」
「去你的！」氣得鈦冥抬腳踹人。
王尹恩倒也不躲，他一邊笑一邊靠近鈦冥：「你把自己武裝成那樣，我總得花點時間了解真正的你。」
「那真正的你呢？」鈦冥反問。
在兩人的關係裡，不願意出櫃的是王尹恩。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MKowTRNhM
因為害怕被發現才跟自己告白的王尹恩，現在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嗎？還是說，會像現在一樣，在學校僅有簡單招呼的關係呢？
王尹恩伸手揉了揉鈦冥的耳垂，滿是洞孔的耳垂十分柔軟，有些涼涼的觸感非常順手。
「我已經跟其他人說了。」
「啊？」
「覺得跟別人不一樣的你很帥，我也想像你一樣，所以說了。」
「然、然後呢？」鈦冥驚訝得差點咬到舌頭。
「他們說，祝我告白順利。」想想又補充，「不過因為你答應了，所以我沒有免費的雞排可以吃。」
「他媽的，不打賭會死啊！」一掌狠狠拍在王尹恩的額頭上，鈦冥笑了出來。
他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開心，在聽到王尹恩為了自己出櫃的時候。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amPOioDpn
就像是被一個人用盡全力肯定一樣，令心臟激動不已。
雖然在與人交往上，自己還有很多前進跟學習的空間，不過在這一刻，鈦冥突然覺得，如果是跟王尹恩一起的話，兩個人總能克服的。總會，連之後的日子也變得慢慢習慣，習慣被人喜歡、回饋喜歡、互訴愛語，以及一起相處的所有日子。
ns 15.158.61.48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