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夢很美,他感受到了愛,他不再害怕自己不能愛人,而他確信的那個最愛,此時正在他身旁,那是如此的開心,如此的歡樂,但卻這麼的不真實,他轉過頭看著身旁的人,一瞬間眼眶紅起一圈,他伸手摸著他的臉是那麼的冰冷,他的手在抖,忽然有一陣熱滴到手上,他皺起眉,那張無邪的笑臉是多麼的治癒,是多麼的惹人憐愛,太陽穴上的那個孔不斷的流下血,他眨了個眼,一個冰冷冷的身體在他懷中,已然沒有動靜,四周是一片漆黑,而他再無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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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嘶吼。
他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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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一個不再呼吸不再甦醒的人,費盡自己的力氣,任由那悔恨的淚無情的流,他抱著不放,誓死捍衛,懷中的一切卻化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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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裎!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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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呼喚,溫柔中的聲音裡承滿了擔憂,眼前是一片黑,黑暗中刺出一道光,一瞬間染成白,再來便是模糊,最後,真實且清楚的明亮,葉旭裎睜開眼看著天花板,腦袋還未清醒,但眼淚卻已浸溼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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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怎麼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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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柔軟的觸感撫上臉來,眼角的淚被擦乾,一陣痛苦從胸口傳來,他低吟了一聲,用插著管子的手壓著,一旁的女人,他的母親,急忙喊來了醫生,醫生看了一會沒有多說僅僅只是要病人好好休息,隨後在他的母親的各種擔憂下他漸漸清醒,他沒想過他會活著,他也不希望他活著,但是怎麼就這麼殘忍,為什麼讓他還在,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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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茗茗的犯人找到了,就在你出事的當天,警方調閱了監視器找到了幾個嫌疑然後就盯上了一個,果然在那個犯人的房子裡找到了幾件一樣款式和品牌的外套,然後還在那裡發現了你……兒子啊,媽問你,你怎麼會在那裡,那個人是誰?明明跟你們沒有任何的仇怨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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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句的寒暄後,老婦人提起了柒墨犯下的兇殺案,他失神的看著窗外,直到話語落下,他猛的轉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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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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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婦人驚了一會,抿抿嘴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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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茗明天就要去火化了,可能喪禮你是參加不了了,但媽要去,你有什麼話要跟她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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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的不是她,是那個人,柒墨,柒墨人呢?屍體呢?有好好葬起來嗎?他沒有家人,沒人......沒人給他辦喪禮,我問妳,有給他葬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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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自己的兒子,老婦人不解的開了口又閉上,她不知道要怎麼問起,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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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識那個犯人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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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旭裎喘著氣,眼淚也不停的落下,啜泣聲越來越大,劇烈的起伏造成傷口的疼痛,他壓著那個傷,就像是他的心一樣,痛的快要窒息,他彎著腰,捂著那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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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妳!柒墨呢?人呢?有沒有好好下葬,他沒有錯他不是犯人,犯人是我!我才是那個犯人......如果不是我,要不是我害了他,毀了他,今天他依然會站在那,用這世界上最好看的笑容看著我,都是我......都是我!我為什麼還活著,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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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夢裡一般,他費盡力氣的嘶吼,聲嘶力竭的喊話,不斷的用拳頭敲打著自己胸上的傷口,他的母親見狀,趕緊拉住他的手,對著門外喊人來幫忙,最後幾個護理師將他壓躺回床上,任由他哭他喊,然後注入一針安定劑強迫讓他平靜,但他的眼淚卻從未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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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母親看著也紅了眼眶,她不明白自己的兒子究竟發生了什麼,她唯一能做的只有陪伴還有成全,她去問了警察也問了這家醫院,得知柒墨的屍體還在冰櫃內,不過畢竟還是一個犯人,沒辦法給他太好的死後服務,況且死者家屬至今都沒法接受現在這個狀況,甚至還講出應該直接扔到野外任由腐爛之類的話,而警方則是一直在找他的家屬來上法庭還有幫他處理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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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婦人回到兒子房裡,看著那個望著窗外,哭到已經無聲的孩子,她邊整理絲毫沒有改變的飯菜邊跟他說到,說完的那刻,她才看到那個哭喪的臉上露出那麼一絲放心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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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他沒有家人,所以讓我代替他的家人給他簡單辦個喪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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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婦人停下削蘋果的手不敢相信的看著自己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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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就出院,馬上給他辦,法庭我幫他上,應該沒有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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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婦人的不解又更深了,這次她問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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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裎,你告訴我,那個叫柒墨的犯人,跟你什麼關係?你怎麼能比起自己的妻子更在意一個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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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旭裎笑了一聲,不假思索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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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愛的人,也是我傷的人,更是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的,那片櫻花樹下最美麗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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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婦人緊皺著眉,葉旭裎看著眼前的白牆,眼裡的畫面是那片櫻花樹,而樹下的身影轉過了頭手裡捧著幾朵飄落的櫻花對著自己笑得燦爛,而他回以微笑,在一旁看著的老婦人,他的母親不可置信的搖了搖頭,她的兒子,這是......她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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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葉旭裎便打好電話通知葬儀社,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他下了床,換上他母親為他帶來的衣服,踏出房門辦理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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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葉旭裎坐在車上,他抱著一個翁,那裡面是他曾經的愛, 曾經的未來,曾經的希望,一路來到墓地,沒有太多的點綴,沒有過多的禮儀,靜靜的將他葬下,他讓葬儀社的人先離開,自己一人坐在柒墨的墓前,對著那塊石碑笑著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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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記得你是基督徒,所以我沒有做太多的事,只是就這樣簡單的把你安葬,你應該不會嫌棄吧……法庭那裡在你的喪禮預備的期間我已經處理好了,你名下財產真多,沒猜錯是你父母留給你的吧,他們家也不是只有一個小孩,說起來那女人也是可憐,家裡人好像不把她當回事一般,認了錢就不管她的尊嚴了,所以最後只給你定了罪然後要了你一半的財產就沒再追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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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旭裎拿起一旁從早上拿道現在的紅酒,那是一瓶開過的紅酒,上頭貼著兩人的照片,照片裡葉旭裎抱著柒墨,而柒墨笑的燦爛,不知道的人會以為是兄弟或朋友,但只有他們知道他們之間的感情沒有這麼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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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出兩個紙杯倒滿,他拿起其中一杯一口氣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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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阿!寫什麼遺書阿,整個遺書就一句話,多浪費紙阿!就為了寫那個,什麼所有的一切不論什麼都給葉旭裎,你是不是傻子阿!那有這樣寫遺書的......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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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在眼眶打轉著,他伸手摸了摸石埤上的照片,他特地去翻了相冊才找到的一張照片,那張他不經意下拍下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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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書......要是上面寫的是你的一生就好了,我對不起你,所以……墨墨,基督徒是不是不信什麼下一世還是下輩子,但沒關係,我信就好,希望下輩子、下一世,我能愛你,這杯酒,就當是我們這一世圓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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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倒下一杯酒,然後一口飲盡,一把槍抵在太陽穴,看著那笑得燦爛的柒墨,葉旭裎笑著按下了板機,心滿意足的躺在了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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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誰知呢?他面向的是他的最愛,而他的最愛在從那高樓落下後亦是朝著他的面倒去,也許沒人會在意,但那櫻花樹下的兩人終是要笑著走到一起,之後他們會痛哭流涕還是互不認識,在那下一世又會如何,卻是無人能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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