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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踏上這片熟悉的土地,坦白說,黎歌的心情是複雜的。兩年前,她算是逃跑到了國外,如今學業有成,她也算是一個小有名氣的畫家,再也沒有了逃避的道理。何況,她離開了兩年,父母也就擔心了兩年,再不回來,她也無法心安。
一下飛機,黎歌就直接回了家,沿路看著身邊熟悉的一草一木,一點、一點的回憶灌入腦中,黎歌開始有些緊張,雙腿甚至有些發軟,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後,一進門就覺得不對勁。
她沒有提前跟父母說是今天回國,主要是因為不希望父母勞心勞累,又是接機、又是去市場買菜煮飯,但整棟樓都沒人是怎麼回事。兩人都退休了,平常的愛好也就種種花,收集一些古書、古畫,若要出遠門,也會跟黎歌說一聲。
覺得奇怪的黎歌,馬上打了電話給媽媽,一通、兩通、三通,沒接。黎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內心的緊張情緒慢慢擴散開來。她開始幻想一些不好的情況,又撥了幾通電話,還是無人接聽。
強壓下內心不安的情緒,黎歌將行李搬至房間。收拾好東西,她才走回客廳坐下來喝杯水。
環顧四週,還和兩年前一模一樣,就連牆上的全家福都還掛著。
她記得很清楚,這張照片是結婚半年後拍的,爸爸媽媽坐在中間,她和他則站在後排,她親密的挽著他的胳膊,小鳥依人似的靠著他,笑的很甜。
一口水的時間,手機響了。看了一眼上面顯示的號碼,黎歌的身體頓了一下,杯內的水險些灑出來,那是她永遠都忘不了的一組號碼,刻在內心深處,只是一眼,彷彿所有的點點滴滴都歷歷在目。
黎歌緩過神,壓下躁動的心緒,接起手機:「……喂?」
對面並沒有回應,黎歌也不說話,就這樣安靜地過了幾秒。雖說只是幾秒,但卻又像是過了一載春秋。
回來前的她其實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她一直告訴自己,再次見面,要沉著、要穩重,卻沒想過,只是看到螢幕顯示的手機號碼,心便亂的一蹋糊塗。
「小歌。」
再次聽見熟悉的聲音,黎歌卻有種想哭的衝動。依舊是回憶裡的清清淡淡、溫柔和煦,但卻有種道不明的心酸在心裡發酵。
黎歌的心如同平靜的湖泛起一絲漣漪,甚至連聲音都有一點她自己沒發現的迫切:「怎麼了?」
「爸、媽在我醫院這裡。」過了幾秒後又補了一句:「我看到媽的手機螢幕顯示。」
「醫院!?怎麼好端端的會去醫院?協和嗎?」黎歌一聽到醫院,整個人就傻住了,一秒鐘的時間,便拿著車鑰匙往外走。
「不用擔心,已經沒事了。……妳來了我再詳細說吧,手機說不清楚。」聲音依舊清淡,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
黎歌有時候會覺得,是不是面對她,他都不會有任何情緒。曾經有一次,她因為他加班,鬧了點小彆扭,只是希望他可以多注意她一點、多哄她一點,但他卻只是淡淡的嘆了口氣,什麼也沒說。
那是她第一次任性,也是最後一次。從那之後,黎歌明白,她的學長,哪怕是與她結了婚,也從未向她開啟一縫心門。
所謂的隔閡就是如此吧,並不是因為彼此有著哪些極深的矛盾,而是明明就在身邊,卻不願認真去理解彼此。哪怕她要的很簡單,只是需要一句關心;哪怕他可能只是累了,不想多做思考,然而他們卻沒有任何一方往前一步去探究,而是任由彼此錯過。
錯過?黎歌自嘲的微微笑了笑,拉回思緒,語氣不自覺地多了份惆悵:「好,我現在就過去。麻煩你把病房號發給我,謝謝。」
說完便掛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肖樾,愣愣地望向窗外,久久沒回過神。良久後,淡淡的勾起了一抹笑,陽光灑在他清俊的面龐上,如三月的春風般和煦:「回來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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