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美的水晶吊燈懸掛在大廳的中央,垂落燈罩的玻璃流蘇吊墜在空中閃耀著,明黃的燈火在角落各處搖曳著。木質紙本的香氣使人安神,空無一人的環境寧靜幽然,滿溢書籍的櫃子排排聳立在這偌大的建築裡,輕輕推開門,再輕輕關上,悄然輕聲踏入室內,不忍破壞這只屬於知識之屋的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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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著黑色掌套的指尖遊走於書間,遍佈所及之處,咖啡色與雪白交錯的長髮和藍色的流蘇耳墜隨著移動揚起,今天不是為了特定的知識而來尋覓書本資料,只是在歸還前日租借的書籍之後,停留於此。漫步於書堆之中,雖然只是大略看過書名,那雙紅藍異色的狼瞳依然看的認真,默默將所見的各類專業相關文獻等資料的擺放位置記下,直到眼神最後落定在一本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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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的名字很熟悉,他停下了步伐,指尖觸上書側,將它從櫃中拉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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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本關於星星的童話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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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櫃前,翻開書頁,紙面沒有泛黃,看起來並不老舊,但書皮摸起來卻也不像新書般光滑平整,他開始讀起書中的內容。暖白的陽光從落地窗灑落,將身子和物品的倒影延伸。一幕幕熟悉的圖畫、詞句浮現眼前,指腹輕撫頁面,這是他在這裡,這個世界第一次看到與曾經所在的地方同樣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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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到了下一頁,故事的描寫也和記憶中一模一樣,他還記得這本書的內容,也還記得那個為他讀閱這本童話書的人,只是不同的是,這個世界的夜晚抬頭就能夠看見閃耀的星光,他再次將書頁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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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他才剛被接回軍營,從組織出來後也過了些日許,識字、讀寫都做的很好,也不再像初來乍到時不受控制的重傷訓練人員,長官們總是讚許著他的學習效率,期許他長大後能成為棟樑,在戰場上拿下榮耀。就在某日,長官帶著他離開了隔離室,領到了一個人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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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會由這個人負責帶領、教導剩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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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藍色的頭髮、像黃鼠狼般的金黃色瞳孔、身高比自己高的男人,這就是秋池對他的第一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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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上下打量著他,朝著一旁的長官打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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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那個從那個地方帶回來,一度讓你們頭痛的小子?」隨後,他又轉頭看向秋池,並笑著朝他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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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稱為前輩,他說他很享受比自己強大的人仰視、聽從著自己的模樣,他的位職是校官,他總說他不弱,只是不喜歡讓汗水浸透身軀、黏踢踢的感覺,所以他總是擔任指揮官而非士兵,而其他長官們也承認,說只要有他指揮,從來都是勝利的。他的臉部表情很明顯,但大多時候都是笑著的;他說,他笑起來很好看,所以他要多笑笑,迷倒所有人。秋池雖然不太明白,但也還是默默的跟在他身邊,聽他闡述、說趣、指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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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他拿著童話書跑來找秋池,知道秋池不曾看過聽過後,就不容拒絕地自顧自讀給他聽,即使他早已超過了被稱為兒童的歲數,而那時講的,就是關於星星的童話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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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誕生在很久很久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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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布在黑幕上的黃色寶石,閃耀,直視時卻又不像燈泡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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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之前的人們給星星取了各式各樣的名字,而每個名字都賦予了不同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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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童話故事,秋池卻聽的很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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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星星長什麼樣子?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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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對方只是聳聳間,指著圖片,他說他也沒看過,只有在文獻上看過前人的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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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翻向下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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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的世界空氣總是灰茫茫的,沙塵與有毒的氣體包裹、籠罩著一切,只有軍營裡的空氣是安全的,而一但離開區域,便需要戴上防毒面罩和各類防護服以及武器,否則命喪黃泉。雖然在營地裡有科技模擬的白晝與四季,但他說天上那些並不是真正的星星,真正的星星已經消失很久了,從怪物與人類的戰爭開始。在那個地方,只能從古老的書籍中想像、描繪,而那個總說自己過於缺少童稚而硬塞童話書給他的人,現今也已不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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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將書本闔上,放回了原位,他曾以為這裡是死後的世界,但是胸口跳動的心臟卻證明他還依然活著,他不知道在自己失去意識倒下後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那場戰役最後是否贏得勝利、而那個人是否發現了他所留下的東西,無法回去,就也無從知曉。那東西是在聽完童話故事後所埋藏的,秋池一向沈默寡言,即使使用筆墨也同樣簡短扼要,不留下任何痕跡,而它是他在那個世界,唯一所留下的。他轉身,沒注意到身後飄落的紙條,那是原先夾在書縫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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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燈光所照耀的房間顯得十分陰暗,只剩下敞開的大門透進一定程度的光影,影子延伸到了一位男子身上,他將面部埋進臂彎,趴在資料擺放整齊的桌前,室內的擺設乾淨整潔,只有桌子最下方的抽屜被拉了開來,從門口探進來微風輕輕吹動藍色的髮絲,另一隻手舉過頭頂,而掌心緊緊攥著一張信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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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找真正的星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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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開大門,邁出了圖書館,陽光灑在身上,照在了那抹咖啡色與雪白交錯,漸行漸遠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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