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應不良 - 書包裝著牛肉乾的我與撿到的流浪漢（1）

幾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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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老師您到了嗎？」安道伊左手拿著手機站在研究室門口，門上的掛著教授外出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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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道伊嗎？我忘了和你，呼——，我有個計畫要採樣，我現在，呼——，外島，呼——，道，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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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另一頭是大學教授，海風把他的聲音吹得亂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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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道伊提高音量，把手機更貼近耳朵，「什麼？喂，老師您聽得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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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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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道伊掛掉電話，手機不一會兒就跳出教授傳來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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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我整理研究室♡」，配上可愛獨角獸的貼圖，很難想像對方是已經五十六歲的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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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道伊回覆「收到」的貼圖，掏出鑰匙轉開研究室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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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十坪的研究室被各種雜物佔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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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面牆的書架被塞滿，地上數不清的紙堆，沙發散著衣服，書桌上牙膏和原子筆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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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道伊記得上禮拜來都還沒那麼亂，他把門打開點，想增加空氣對流，不料壓到門後的電風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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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扇被壓得倒在牆上，安道伊把門拉回，它又彈回原位，上面貼了一張「報廢」，那張紙是安道伊親自拿奇異筆寫的，上個月就該丟掉的電風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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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道伊從大學部直升研究所，同時擔任學校教授的助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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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他在幫自己的指導教授打掃研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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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道伊蹲在地上，把畫有「叉叉」的紙整理成一疊，用紅色塑膠繩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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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兩個鐘頭，該丟的、該洗的、該整理的，安道伊都打理得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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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沙發上的衣服收在茶几底下，抬起頭看，乾淨的桌面上有個突兀的水泥花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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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盆裡面是空的，整體約莫手掌大小，淺灰色的幾何造型，精確是什麼形狀安道伊也說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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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麼，要收在哪？安道伊拿出手機給小花盆拍張照，傳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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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學生要給我看的，忘記要還給他了，我記得底部有名字。」

「好像是已經畢業的學生，真傷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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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道伊按著教授的說法，把花盆翻過來，果然貼有紅線白底的標籤紙，清楚寫著「程亦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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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三年前畢業了，現在已經不會來學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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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道伊點開手機，在教授苦惱的貼圖底下回覆：「我認識他，我可以拿去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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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立刻回傳一排「愛心」、「謝謝你」、「你真可靠」等獨角獸貼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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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亦翰，是安道伊在通識課認識的，在完成小組作業期間變成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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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兩人經常碰巧選到同一堂課，上課前幫對方佔位子；下課後去學生餐廳吃飯。偶爾在圖書館寫隔天要繳的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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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漫漫四年，迎來大學畢業，程亦翰搬離學校宿舍，安道伊繼續讀研究所，兩人的生活再無交集，之後安道伊就沒聯繫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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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就只是沒聯絡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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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好友清單翻出程亦翰，大頭貼是一隻虎斑犬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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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輸入訊息，「你現在在哪裡？我有東西要給你。」再附上水泥花盆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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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道伊拿廢紙把花盆包裹得厚厚一層，希望等會兒放在書包裡不會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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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他幫研究室裡所有的盆栽澆水，站在門口環顧整個房間，確認無誤後，關燈鎖上門，提著兩包垃圾和報廢的電風扇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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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蟬聲鳴鳴，安道伊咬著教授帶回來的牛肉乾，今天是程亦翰還沒回訊息的第三個禮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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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室裡空無一人，教授交代他的工作已經全部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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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氣做完歸檔還真是耗體力。安道伊嘆口氣趴在電腦前，他的臉貼於桌面，視野右上角放著裝有水泥花盆的小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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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他送出訊息那天，安道伊每天都帶著它跑來跑去。擔心放在書包裡會壓到，還拿了個看起來漂亮點的袋子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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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把花盆帶在身邊，以便程亦翰突然出現，可以立刻交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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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好像是自己多慮了，這個花盆好像永遠還不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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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伊，我上完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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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道伊的教授打開研究室門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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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道伊的臉離開桌子，把剛剛消沉的自己趕走，「老師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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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把手裡一疊報告放在桌上，「這疊是學生的作業，你明天再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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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老師，檔案都放在隨身碟了，您再確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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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道伊可以下班了！我拿回來的伴手禮多拿一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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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拿了一包，老師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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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道伊和教授打完招呼，提起花盆離開學校系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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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離開學校時已經過了晚餐時間，剛剛一直被教授餵食牛肉乾，現在不覺餓，但也不想直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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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道伊決定到附近的公園晃晃，現在還是炎熱的七月，相較於白天，晚上涼爽的氣溫更吸引人們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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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道伊今天一整天都關在冷氣房，現在才有時間接觸戶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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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遼闊的公園，被風輕輕地吹，黑壓壓的樹雖然不像白天那麼濃綠鮮豔，但他現在心情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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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個禮拜他時不時就會點開訊息，期待程亦翰的聊天室多出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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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著空白的頁面，想多傳、想想又作罷，連忙刪除在訊息欄打好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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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不會有任何幫助，但還是忍不住在腦袋裡推測程亦翰不讀訊息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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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忙嗎，他現在在工作吧？還是去當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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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晚還沒下班？他還記得我嗎？還是要先自我介紹「你好，我是你之前的朋友安道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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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滿腦子都是程亦翰，等待消息的這段時間，不停從高點掉到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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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深坑裡提起期盼往上爬，之後又再度墜落、爬起、墜落、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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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在自己製造、無止境的巨石裡，心情也變得很不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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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今天，安道伊知道該停止了，只是因為一個人沒有回訊息就焦慮得打亂自己，實在太幼稚、太不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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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去把花盆還給教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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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安道伊雙手用力朝臉頰拍，感受雙頰火辣辣的觸感同時，有種拿回自我主導權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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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頭，看見夜裡彎彎的月亮，他突然覺得今晚的月亮好可愛、明媚的月光漂亮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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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勾起笑容，身體忍不住輕輕地小跳步，他如釋重負般地，好輕鬆、好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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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道伊順著步道走到公園盡頭，這有各種大型遊樂設施矗立，現在的時間沒有小孩去玩，空蕩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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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有一座水泥溜滑梯，大象造型是安道伊這一代人的共同回憶，從大象屁股的樓梯往上走，再從象鼻的雙滑道往下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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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道伊乘著好心情，想去溜一趟滑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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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偏離公園鋪設的步道，遊樂區附近沒有設置路燈，本該鮮豔的遊樂設施被蒙上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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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道伊懷著兒時回憶，摸上粗糙的水泥表面，說實話一點也不好摸，這種材質只要稍微用力，表面的小碎石就會將皮膚劃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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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溜滑梯之所以成為「回憶」，就是因為它太危險，不小心跌倒撞傷就會見血。因此大象溜滑梯被時代淘汰，改用較為柔軟的塑膠滑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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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道伊從大象尾端往前走，可以看到水泥刻畫出的細節，膝蓋上的皮膚皺摺、標誌性的耳朵、背上的坐毯的鑲邊，一點也不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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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以現代而言，大象溜滑梯有點「太真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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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因風吹日曬而斑駁，一塊塊褪色而發白、發黑的痕跡。層層眼皮下，歷經滄桑且空洞的眼睛，那時同學間流傳著溜滑梯下埋著屍體、半夜大象的眼睛會流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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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道伊瞬間發毛，現在他眼前的大象眼睛的確流出一道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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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道伊長得高大，實際上膽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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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心傳來涼意，明明是夏天卻覺得異常寒冷。他現在才注意到這裡又暗又安靜，連一個人影都沒有，如果不小心發生了什麼，好像也不會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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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為什麼沒有小孩要來這裡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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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鬧的都會公園一角瞬間變得陰森森，他想往最近的路燈走去，好像那裡才是他的歸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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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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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擦聲從象鼻滑道傳來，安道伊腦袋閃過，曾有小朋友逆向往上爬，和下滑的人相撞，臉著地撞碎下顎骨，聽說流了很多很多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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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道伊僵直身體，連眼珠轉動都緩慢，他盯著聲音來源，他在的地方是視線死角，剛好被滑道左右兩邊的扶手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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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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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道伊確定那是衣服摩擦的聲音，他慢慢往外移動，更完整地看到滑道，卻沒看到任何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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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碎骨頭、下巴血流不止的小朋友，鮮血一滴、一滴滴在滑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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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道伊痛恨自己的想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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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滑梯傳來啜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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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腦袋一片空白，他第一次撞鬼，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他根本不想關心哭泣的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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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鬼發現以前，安道伊決定安靜的離開，他悄悄地打開手機手電筒照在腳邊，突然眼角閃出一道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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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安道伊立刻把手電筒往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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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好端端的躺在滑梯上，一坐起來，莫名出現強光朝他照，逼得程亦翰伸手擋在眼睛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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瞇起眼睛，他不知道光源處是誰，幹嘛拿手電筒照他，還對他大吼大叫，好像看到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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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道伊定睛一看，坐在滑梯上的不是鬼，是活生生的人，是他朝思暮想的程亦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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