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長風正月與賈巡離開之後,夏侯日青也回到了真武堂的內院。院內有個涼亭,一對男女正在那裡等候著他。男子臉瘦鼻尖,一頭金髮碧眼,是標準的西國人外貌,身材魁梧,而女子面容姣好,卻喜怒不形於色,一臉冷漠的表情,令人感覺疏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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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日青入了涼亭,一撩長袍衣擺,便坐的直挺。「我們剛才談到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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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兄弟,」金髮的男子率先問到:「那兩個人不用多注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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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席德,看來武林局也有自己的情報網,這不是才剛金三水見了面,才過幾天呢,就被他們知道並找上門了。」夏侯日青說:「長風正月,金三水提供的名單上確實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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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另一人也在名單上嗎?」男子問到:「印象中,武林似乎沒有這種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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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問題,畢竟代代皆出武林新秀,但武林局真的有可能拉一個沒有任何經歷的人加入嗎?不過,依傳言中的長風兄來看,他拉上幾個人當同伴也不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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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是那傢伙的小弟,自然沒什麼需要擔心的,就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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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就在名喚席德的男子要繼續深思時,夏侯日青打斷了他:「我們還是先專注眼前的問題吧,兄弟。不然,月昧又要怪你不陪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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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家的先祖師承武道人煙霄子,而後奉師命下山創立了真武堂,據說大廳裡供著的神像,就是祖師爺煙霄子。其創立之初,就以調解武林紛爭為業,當然這不是一件易事,主要看中的是調解人在武林中的威望,自祖父一輩,才僅能將真武堂之名傳至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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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父親夏侯長青這一輩時,運氣不錯,受到了皇室的注目。當時的皇帝申屠晁十分看重真武堂調解的功能,還因此親贈匾額「公正不阿」以宣揚真武堂。受到注目的真武堂,瞬間成為了無人不知的存在,幾乎所有的北方武林紛爭,都會找上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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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為業務量的突然加重,因此,夏侯長青在真武堂之下,另設八爐,以「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八字命名。每一爐由爐主領導,可以代表真武堂行調解之事。爐主以赤石印為代表物,每位爐主都會有一顆刻著爐主之名與所代表之爐的印鑑;這個印鑑的重要性,在皇室中便之於玉璽,只有蓋上赤石印的判決文書,才會被真武堂承認為判決,也才會產生代表性。當判決擁有了代表性,武林人士便會因為真武堂之名,而接受這樣的判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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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如果都能這麼順利便好,也正如夏侯日青所言,武林事的調解並非逞惡楊善、公正不阿那麼簡單。也因此,當得知了要以皇室之名,成立武林局的消息時,夏侯日青支持的心理可不比香門的柳檜香來的晚。然而,他還得要等到一個月過後,才會表態,這原因便是與金淼的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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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先回到正事,」席德說到這裡,搖了搖頭:「我簡單這麼說吧,金淼這個女人,我很難信任她。我覺得,她肯定是為了要獲得什麼好處,所以才會主動找上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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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利不起早啊,兄弟。」夏侯日青笑了笑:「至少她目前送上的見面禮,是相當受用的。連武林局都刻意派人找上門來了,這說明就現在的局勢,他們很艱苦。我放出的正面消息,應該可以使他們稍為安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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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被罵成這樣了,還不艱苦嗎?這些民眾的腦子到底在想什麼?既然憲法卡在那邊,讓武林自治可以說是唯一的解方了,結果他們還要這麼強烈的抗議?」一說到這裡,席德就沒好氣:「甚至可以這樣說,武林事關他們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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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他們的意願,」這時,一旁的女子細聲說著:「有人在背後操弄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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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們都知道這點。」一提到這裡,席德氣到瘋狂用雙手抓頭:「可惡!我就是不想跟政治有那麼多接觸,才來這裡的好嗎?結果到了這裡還要顧慮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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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也別氣成這樣,把頭抓禿了的話月昧會哭的。」夏侯日青連忙笑著安撫席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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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日青很清楚,在香門已經表態,以及飛虎會暗中使拌子的情況下,武林局現在更需要的就是真武堂的表態,而且是正向的。不過,在成立聯盟之前,夏侯日青需要具有主動權,金淼找上門雖然說出乎夏侯日青的意料之外,但他們的合作確實可以確保掌握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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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柱具其二,則武林同盟自立,這是現實的條件。但何以立柱,這就是一個大問題了。」夏侯日青雙手抱胸,嚴肅的說著:「武林雖是一個整體,但卻分成四方,北、南、西北、西南四地,各地自成一武林,如要保有聯盟的主動權,則必須要搶在四方武林之先,最早成立同盟。如此,既有同盟存在,則後來同盟者為求速立,則會請求先成立之同盟協助。先成立同盟者,就有最優渥之主導權。放眼整個武林,也只有北方有這樣的條件,那公孫豹傻的不懂這點,也正好給了我們這樣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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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是這樣說,但是為什麼不趁早宣布支持呢?」席德感到疑惑,畢竟夏侯日青目前的作為,與他的支持態度並不相同:「你想想,柳掌門已經宣布支持了,公孫豹則是策動民眾反對,此時你再不說支持,那麼等到武林同盟成立之後,率先發話的柳掌門很自然能順理成章地擔任盟主,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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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那樣的,」此時,一旁的女子又開口說話了:「北方武林...勢力三分,其中兩方合作則第三方必然妥協。這代表,當日青公開支持後,公孫會長便會轉向,從反對變支持。然後...他將會策動支持者,來幫助其奪得武林盟主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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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沫姊說的沒錯,」夏侯日青將雙肘靠在大腿上,前傾著身子說:「雖然反對聲浪是先於支持的,但其實,公孫豹也在等。他在等我表態,然後,等著爭武林盟主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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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就是你不表態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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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席德的詢問,夏侯日青只是笑了笑,隨即站起了身,雙手環於腰後,信步於亭內繞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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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有聽過這樣的故事嗎?一根枝上有三個蛹,其中一個先化了蛾,棲於樹幹之上,沒過多久就被鳥吃了。隨後一蛹又化了蛾,棲於樹幹之上,也被鳥吃了。等到最後,第三個蛹化了蛾,也棲於樹幹之上,鳥看到了第三隻蛾,便說:『我吃了太多蛾了,不吃你。』便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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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夏侯日青說的故事,席德一臉疑惑:「這是什麼鬼故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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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這是我剛才編的。」夏侯日青說:「不過,棒打出頭鳥的道理就是如此。不爭先鋒,但當其中,安為長久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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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日青你已經有了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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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海沫姐。」此時,夏候日青立於二人之間。普一轉身,便將雙手搭於桌上,意味深長的微笑著:「先立於不敗之地,再求盟主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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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三人也各自散了。席德離開真武堂,回自家陪老婆孩子。而名喚海沫的女子,則與夏候日青共處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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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青坐於桌前,海沫立於身後,她溫柔的替日青摘下髮釵,脫下玉冠,一頭烏黑的秀髮頓時如瀑布一般灑落而下。隨後,女子海沫拿起要把梳子,細心的替日青梳理著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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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沫姐,總是麻煩你,真是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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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頭髮,從小到大一直都是我整理的,」她撫摸著夏候日青的頭髮,微微笑著:「轉眼間,已經二十幾年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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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名喚夏候海沫,但她本不姓夏候,而是姓趙;前言提及,真武堂乃夏候先祖拜煙霄子為師,後受師命而成立的。煙霄子收徒二人,其中一人趙姓,爾後在南方成立了與真武堂遙相呼應的天真堂,亦行調解之事。在與真武堂一同受皇室之匾後,天真堂也如同真武堂一樣,成為南方的重要仲裁者。自第二代傳人趙無虛,便讓天真堂同真武堂之結構體制,立「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八爐,以應付南方的仲裁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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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南方事務不及北方,其紛爭與衝突更加兇險猛烈。一次對判決的反對,竟使天真堂遭受南方二十門派圍剿,堂內八爐數十成員,包括堂主趙無虛,全都被害。其有一女,在夏候日青之父,夏候長青的協助下,逃往北方避禍。為了保護此女的安全,夏候長青將其收為義女,改姓夏候,便是如今的夏候海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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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年歲上,海沫與日青、月昧兩兄妹稍長,故為夏候兄妹之義姐。或許是失去雙親人的過往,故海沫對弟妹們的照顧是無微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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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月昧有一段時間沒見了,有空叫席德帶她一起來家裡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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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海沫如此說,夏候日青閉眼沈思著。片刻,他開口道:「是的,海沫姐,該是讓月昧跟席德搬回來住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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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句話,海沫愣了一下,原本還在梳著頭的手,也因此停下了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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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下定決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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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候日青不發一語,雙唇緊閉。似乎,讓自己的妹妹跟妹夫回來住,是一件很難抉擇的事情一般。而看著這樣的日青,海沫只是溫柔的,從背後抱住了他,說著:「沒關係的,日青,沒關係,姐姐會一直陪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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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上有繭三,一繭化蛾鳥食之,又一繭化蛾鳥食之,再一繭化蛾,鳥曰:「吾食多以」遂去。然、非真也。』9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Fzm1ScAi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