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一榆有時候會覺得自己掉進海的深處，一直在下沉。 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沒有睜開眼，仿佛到哪裡都是一片黑壓壓。如果可以一直這樣沉落海的底部，會不會就能從此安息，與鯨魚的碎片共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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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長，趙班長，趙一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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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傳來呼叫聲，但趙一榆依舊沉睡著。鄰座姚盼實在看不下去，推了好幾下她的肩膀，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次趙一榆會睡得這麼沉。平日趕在老師開口前，她總會和老師有心有靈犀般的驚醒，然後坐直身體，心虛地左顧右盼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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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姚盼多次使招后，趙班長仍絲毫不動。忽然一下勁力迫使她脖子往后仰，這驚嚇使她徹底醒過來。還沒等老師開口，她搶先一步：「好你一個宋越洲，君子動口不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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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一榆轉頭對她的后座劈頭就是這麼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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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數學堂，他們班的數學老師是曾先生。可能因為是男老師，而且年紀比較輕，他對學生容忍度倒是很大。偶然課堂上曾老師亦會自顧自個說起些冷笑話，班上的同學都清楚他底線在哪裡，所以都很放心開些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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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趙一榆多次在課上打盹。從前她在課上做別科的事，曾先生也是睜一眼閉一眼便罷，偶然開一下小差也罷，只是近日次數頻密，越發猖狂，曾先生有些擔心，便決定叫醒她。誰知道她一醒來開口就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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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開口之際，又被打斷，這次是被罵當事人的發言：「你別血口噴人啊，給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碰您班長大人一根汗毛啊！」宋越洲被點名，嚇了一跳，放下生物課本，抬頭澄清。他手裡還握著藍色的自動鉛筆，瞪大眼睛，略微誇張的台詞把身邊同學都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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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趙一榆扭過身子，一副氣得漲紅臉的樣，又欲反擊。這次曾先生搶先發言權：「趙一榆睡醒了沒有？唉，上去教員室門外簿架把你們班上次交的文件夾，數學作業都拿下來。走一轉，清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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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一榆抿了抿嘴，不情不願的站了起來，拉聳著肩膀推開班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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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鬧劇結束后，曾先生再次拿起數學課本，手拿粉筆：「okay, please turn to…」說了一會，他突然好像想起什麼，轉身又說：「有沒有多一個班長能上去？」才記得本子多而重，趙一榆一人怕是拿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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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越洲邊轉動手裡鉛筆邊答：「早上去啦。」盡是漫不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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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一榆還挺喜歡自己一個出走的時間，她踏著樓梯一級一級往上踩。終於到達六樓見到簿架。陽光透過轉角的窗打到奶黃色的墻身。趙一榆走到簿架前，看到兩大疊作業，用橡皮圈箍緊，上面夾的小白張寫著5B。她撫上文件夾，被午後陽光照曬后有點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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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一個人怎麼拿呢，走兩次多累啊。」還是九月份，開學的夏季，只是走些路都已經蒙上一層薄汗。趙一榆先抱起一疊文件夾，卻已經頂到下巴，她看著旁邊那疊本子，又放下了。於是她把三十餘本的作業放到厚重的數十個文件夾上，把它們稍微拉出橫架，文件夾卻搖搖欲墜。嚇得她停下動作，索性按壓住這些課業，微微一靠，歎氣：「哎，唯有走兩次吧...」語氣甚為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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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在她再次嘗試抱起作業時，上方傳來熟悉而低沉的聲音：「趙一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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