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茫茫人海（數據）裏，我看見了你。1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g1NSeWPl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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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響裏發出的清脆鈴聲，在寂靜的房間裏回蕩。赤紅色的雙眼映著發光的屏幕，容金絲移動鼠標，雙擊他剛剛下載好的遊戲。光標旁的加載圈了有好幾圈，他單手撐臉等待著，緊盯著屏幕，祈禱遊戲能正常運行。
桌面彈出的窗口回應了他的期待——遊戲公司的商標出現又隱去，接著便是開始界面。最遠處是城市夜景，隱約能看見星星閃爍；再向前是四個外貌迥異的女主角，她們都笑著，四雙眼睛聚焦在同一個方向——即屏幕外的玩家；最前面的是遊戲名字「繁星之絆」。
逐一看過後，他對著電腦自言自語。
「還行。」
與校友陳·電競狂魔·豆兒不同，容金絲並不是一個很喜歡玩電腦遊戲的人，比起這個，他更醉心於服裝設計。剛才的評價，也是他針對女主角們的服飾搭配所作出。要不是交好的朋友伊桃極力推薦，加上陳豆兒的好評，他是絕對不會在今晚打下這四個字，搜索並下載的。
點擊側邊欄的「開始遊戲」，輸入主角名，他的遊戲之旅正式啟程。
蘇繁，楚星，秦之，楊絆。隨著遊戲進程的推進，四位女主角依次出場。玩家的選擇，影響最後的結果。容金絲雖沒了解過攻略遊戲，也明白「投其所好」是其中的關鍵。他一早就留意到了楚星這個可愛的女孩子，所以在選擇上側重於她。這不，他就答應了女孩兒十萬火急的請求，把她落在家裏的演出服取來。
場景劇烈搖晃著，然後突然停下，bgm也在此停頓。
『啊，對不起。』對話框彈出這一段話，看樣子主角是太過心急，沒看路就撞到了人。
「這也太冒失了。」容金絲皺起眉頭。無論多急也得穩住陣腳啊。
自動對話仍在進行。下一刻，一張俊美的臉填滿整個屏幕。一見到他，容金絲兩只眼都亮了起來，呼吸不由自主地屏住了。
『沒關系，我沒事。倒是您……有沒有傷到哪裏？』
金橙長發，鴛鴦瞳，就算被不認識的人撞到，臉上也仍掛著得體的溫柔微笑。男子紅灰的異色瞳註視著的是玩家，亦或是盯著屏幕之外的自己。作畫精細，他仿佛能看見那人眼裏瞬間閃過的一絲驚訝。
兩人的對話仍在持續著，但容金絲已經無視了對話框的存在。臉上灼熱的溫度，將腦子燒得一片空白。這雙眼太有吸引力，讓他毫無防備地就墜入這片灰紅交織的海裏，幾乎要溺亡在此。
本應該是靜態的畫面，容金絲卻恍惚看到那人眨了下眼，雙唇也動了起來，柔和的嗓音蓋過背景音樂，從音箱裏悠悠飄出。
「……你的名字是？」
虛擬與現實相互混淆，容金絲自認也是閱美無數，可這麽美麗的男人，他還是第一次見。他咽了口唾沫，也張開了嘴，試圖回應。
「…我的名字是——」
畫面突然花屏，人臉扭曲，覆上黑暗，而後又返回到主界面。毫無征兆的崩壞驚得容金絲大叫一聲，雙腳一蹬，連人帶電腦椅滑行幾米遠。右手捂住心臟，使勁吸入幾口冷氣，剛剛那一幕實在把他嚇得夠嗆。好在自己是住家裏而不是宿舍，要是給損友符離集看到這副失態的樣子，怕是明天自己就榮登空桑學院論壇的年度笑話之一。他甚至連帖名都幫人編好了——驚！一向優雅的金絲少爺居然被戀愛遊戲嚇到「花容失色」。
說好的戀愛遊戲呢？！怎麽還會突然嚇人一跳的？？穩定自身後的容金絲冷靜分析，最終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伊桃肯定是在玩自己！或者說，因為自己也被嚇到了才想著拉別人下水！
腦子裏浮現出女孩幸災樂禍的表情，自尊心強的他攥緊拳頭，鼓起臉頰。
「可惡，伊桃居然敢戲弄本少爺……明天一定要好好教訓她。」
遠處學校宿舍裏，正和室友看著恐怖片的伊桃冷不丁打了個噴嚏，驚起舍友震耳欲聾的尖叫。
劃回原處，摸上鼠標，點擊「繼續遊戲」。容金絲靠著椅背，執起一旁放涼的紅茶淺飲一口。屏幕裏，男子的身影再次出現。
即便穿著黑白西裝，他的美麗也絲毫不減，反倒襯得主角黯然失色。可是自己還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呢。前一刻只顧著盯大美男容貌的容金絲甩了下鼠標，調出對話記錄。
男子名叫福壽全，是聚春公司的下任接班人。還以為這位美若天仙的大少爺會有個與之相稱的神仙名字，沒想到居然透出一股土味……雖說是配角，可沒必要連名字都起得那麽不走心吧。
不過，在美貌的影響下，聽起來似乎也沒這麽土了。
關閉記錄，即使心裏還在發怵，他還是頂住恐懼直視屏幕——堂堂金絲少爺是不可能被這點伎倆打倒。況且，無論是誰都無法從美身上移開視線。
目光交觸的那一瞬，似要融化的心，宣告他的淪陷。如此合自己心意的人，竟然在一款小遊戲裏找到，他甚至已經情不自禁地在幻想，對方穿上自己設計的衣服時，會是什麽模樣。
長發與古裝最為相稱。正好作業要求設計以孔雀為主題的衣裳，那麽或許可以……
生怕錯過這一閃靈光，左手平板推一旁，右手拉開抽屜拎出稿紙，容金絲抄起鉛筆就開始動工。畫出大致，接著塗上顏色，他時而停下，思考某處應用什麽材料。
不一會兒，草圖就出來了。
「完成了，「孔雀明王」。」
在打草稿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好這件衣服的名字。在色彩搭配上他也花了些心思：素雅的白配上華貴的雀翎花紋，最能襯托福壽全的美貌，但不過於喧賓奪主，落了俗套。
把筆放回筆筒，視線投向屏幕，大少爺依舊維持著他的溫柔。容金絲舉起畫本，頗為自豪地向對方展示自己的作品。
「感謝本少爺吧，這是為你而創作的。」
畫面裏的人僅是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屏幕外的他。
……
「你是說出bug？」
學院大榕樹下，找伊桃討說法的容金絲得到了這樣的答復。
「是啊，我所有結局都達成了，都沒見你所說的情況。」伊桃邊說邊搖晃著手裏的黑糖鮮乳。確認杯壁上再無一絲黑糖痕跡後，她拆開吸管包裝，準確無誤地戳破薄膜，「這就是個普通的戀愛攻略遊戲，它又不是心跳文學社。」說完，她猛吸一口，飲料的冰爽緩解了難以忍受的暑熱。
容金絲一旁默不作聲，低頭與吸管裏的珍珠作鬥爭。為什麽偏偏是自己倒黴？昨天的花屏差點造成心理陰影。
「不過，福少爺是真的又帥又溫柔啊。」伊桃單手捧臉，做出一副少女懷春的樣子，「我都想跳進去和他談戀愛了。」
……花癡。一旁的容金絲側目，但她的話確實不假就是了。溫柔多金的高富帥人設貫徹到底，直到最後也沒對主角下絆子。如果是其他套路——他猜測著，也許福壽全會變成心胸狹隘的反派，瘋狂地陷害主角。
自己不喜歡這種人。他也相信，福壽全不是那樣的偽君子。
『嚇到你了嗎……』如夢似幻的景象，福壽全懷抱白玫瑰與白色滿天星的花束，西裝不知為何換成了自己設計的孔雀明王，笑容帶著歉意，『真的不好意思。但我並不是故意為之，「第四面墻」在阻攔著我。』
這是夢裏他向自己說的話。
第四面墻最早由法國人狄德羅闡明概念，其象征著觀眾和演員之間，現實和虛擬之間的界限。
起初自己還不以為然，畢竟夢不可能當真。可往深了去想，就有點耐人尋味了。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麽昨天的意外並不是bug，而是他試圖打破第四面墻的結果，換言之就是——
「金絲，金絲？」友人的呼喚打斷他的思考，「在想什麽呢？設計作業還沒有頭緒嗎？」
「啊……已經，畫好草稿了。」容金絲拿起奶茶喝了口，藏起自己的秘密。
「這麽快就突破瓶頸了嗎？」伊桃前幾天還在擔心他會走進死胡同，因此才推薦遊戲，籍此讓他放松大腦。雖然沒想到他被bug嚇到，但好歹預期效果達到了。
「嗯。」杯裏空空如也。一看表，已經四點十五分了，容金絲隨口提醒道，「你第四大節不是要上詩教授的課麽，時間快到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
「！我的天！你不說我都快忘了！！」伊桃「噌」地一下從石凳上站起來，拎起背包，丟下一句話絕塵而去，「我我我先去教室了！！」
頭頂蟬鳴不休，太陽隱於雲後，氣溫已經沒有之前那麽炎熱。容金絲起身，慢悠悠地走到垃圾桶旁，把空杯子丟進可回收垃圾那一側。
「我也回去吧，交作業的日子快到了。」
他在心裏補上中斷的結論。
——換言之就是，遊戲人物福壽全，萌生了自我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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