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創挑散文﹑短故事和詩 - 百咪夜路

百咪夜路

May 30,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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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離城市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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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廢的鐵路路軌，路燈稀疏。

天色已晚，日光落暮。

夜空沒有月亮，烏雲密佈。

山雨欲來的濕潤，在夏末初秋如此清涼。

伴隨薄霧，寒入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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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踩著吱吱作響的膠拖鞋，

前方下山，蜿蜒分岔路。

一邊往河對岸，是離家的光明小橋。

橋下河水輭弱，悄然無聲。

另一邊回家，但路燈閃爍，樹影搖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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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是河畔舊鐵路的延伸，

雜草在碎石間冒頭，木板枯朽得零落。

連燈也逐漸故障，

使路變成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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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這路他明明走過無數遍。

百米後的光明，就是他熟悉的廢棄車站。

父親曾扶著他站在單邊的鐵軌，

像玩平衡木一般，走得左搖右擺，

在風光明媚中微笑著支持過他。

單純的回憶給了小童勇氣。

他握了握拳，闊步昂首，沒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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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 嗒嗒﹑ 嗒嗒、嗒 ----

拖鞋卡住，腳跟刺痛。

瞪大眼睛，他看不到。

他聽到，心臟在砰砰，

他感到，呼吸的斷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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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跑過去！」他心想。

但發顫的腳沒有移動，趾間滲出汗水。

他緩緩回頭，

看到本該在身後閃爍的燈，

也消失了。

身後的路都死了，像是從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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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的只是路軌嗎？」小童不禁心想。

看著突然更加遙遠的車站，

他認為這更像是異空間，或未醒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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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竟連車站的燈也閃了閃。

「不，不可以再呆在這裡！」

念頭在咆哮，但身體卻發抖得更厲害。

眼睛湧上溫熱。

他吞了吞口水，卻喊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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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開鼻孔，

他淺淺地，淺淺地吸入這黑暗。

緊緊閉上的眼睛，瞳孔放大。

血液從心臟擴散，炎熱得像要從內烤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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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運用平衡，無聲地脫了拖鞋。

腦海中，他依然記得要回家。

媽媽在客廳飯桌上，等待著。

他飢餓得如同幼貓，

化身成暗與荒涼中，優雅的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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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的重量，加深了觸地的冰涼。

踩下去的未知，撩撥了絲絲神經。

那奇特而真實的觸感，那雙腳間活動出來的涼風。

是最盲目的執念，拒絕了分秒刺痛的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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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步，

他無聲地獨自到達盡頭。

一世紀前的赤腳，

踏上摩登平整的水泥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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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新適應光明，

用流過淚的眼睛，再次回望。

空無一物的路軌，

沒有怪物，也沒有次元壁。

只有蟲鳴不斷，風聲嗚嗚，

原始而殘酷的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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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動一動那些髒汙的腳趾。

在閃爍得更加頻繁的燈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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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一枚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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