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大戰·籃球鯤 - 第二幕

時間：2022年9月28日，18時24分

地點：香城，九瓏區，靈瓏澗，靈瓏澗路1號，明成北醫院，南座G層，職員及訪客食堂

距離「鯤式籃球風暴」還有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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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小零童正埋頭向大碟中的炒飯拼命進攻著。

衛一生則坐在對面一邊喝著杯中的咖啡一邊看著面前的猴子表演血口吞大碟。

大碟的炒飯很快便被清掃一空，六小零童滿意地摸了摸漲漲的肚皮道:「多謝衛醫生請客了。」

一生放下手中的杯子問道：「六老師，你不遠萬裏地跑來香城找我這個小醫生，有何貴幹呢？該不會只是吃一碟炒飯吧。」

「呃——當然不是啦。」六小零童打了個嗝道：「我們當然是有大事要找你。不過話說回來，你『沙雕』貴為第一殺手怎麼會跑來這裏做醫生呢？」

「這個嘛……」一生苦笑一聲道：「六老師，你消息這麼靈通，一定知道現在殺手市場現在已經嚴重萎縮，排名靠前的殺手幾乎沒有工開。我也是迫於生計才跑來醫院謀生的。」

「這個我當然瞭解，我認識的許多殺手都有不同明面的工作，但選擇做救死扶傷的醫生，你倒是第一個。」

一生不可置否地聳聳肩道：「這很奇怪嗎？既然殺手是為了錢而殺人的，如果醫生也是為了錢而救人，那麼本質上就沒有絲毫區別了。」

「不愧是第一殺手『沙雕』，見解果然與眾不同。」六小零童倍感興趣地笑了笑，「據傳言，你的醫術可不比你的槍法差，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六老師，你覺得呢？」一生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反而眯起眼睛反問道。

「那倒是，能從香城醫學院出來的人，醫術應該不會太差吧。」

「看來，六老師知道不少關於我的東西呢。」

六小零童「嘿嘿」地笑了一下，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什麼。

「那我們言歸正傳吧，你知道我來找你幹什麼嗎？」

聞言，一生眼神越發淩厲，能對自己的身份瞭若指掌的人，在中華地區，甚至世界範圍都是一些非同尋常的人。顯然，面前這位看似沒正沒經的老伯並不是表面那般簡單，那麼從他口中說出的東西，份量恐怕也不會小到哪里去。

「找我幹什麼？」一生警惕地望向四周，確保沒有異樣才開口問道。

桌子對面的六小零童也不動聲色地掃視了整個食堂的環境。

「你知道菜虛鯤嗎？」

一聽到「菜虛鯤」這個名字，一生的臉色不禁一陣變幻，插在口袋中的雙手不禁緊握成拳，原本因為疲勞而佈滿血絲的雙眼在急速上升的血壓的影響下，通紅得好似要噴出鮮血一般。

「你提他幹什麼？」

一生的反應似乎早就在六小零童的意料之內，他不動聲色地說道：「如果我跟你說世界現在正面臨大危機，而這個大危機則與菜虛鯤息息相關，需要曾與菜虛鯤交過手的第一殺手『沙雕』去拯救世界，你會相信我們嗎？」

荒謬。聞言，一生不屑地撇撇嘴。

「拯救世界？而且還與菜虛鯤有關？你和你背後的人能不能找一個更荒謬的理由找我去做一些諸如砸雞蛋的白癡事情。」

「我知道此刻很難讓你相信我說的話，但你相信我，我說的句句實話。而且找你也絕不是要你去砸雞蛋。」

一生依舊一臉的不屑，但六小零童也沒有放棄，繼續把話說下去。

「菜虛鯤得到了一個外星籃球，這個外星籃球可怕的地方在於他能對一定範圍的人進行精神入侵，菜虛鯤走到哪，哪里就會有一大群精神被入侵的人。受到精神入侵的人的腦垂體會分泌數量龐大的激素，造成體內激素混亂。而且，患者會會瘋狂地抽搐，並且『喂喂』地狂叫。如果不能及時控制受到入侵的大腦，病人將會在72小時之內，全身大出血而死。我們稱之為『鯤癌』，一般人如果意志不堅定，數分鐘之內大腦恐怕便會被其入侵。就目前的醫學水準，除了切除大腦受感染的區域，否則完全沒有方法控制這種疾病。現在國內不少省份已經開始爆發『鯤癌』，如果不阻止菜虛鯤的話，不僅香城，甚至全世界都會面臨滅頂之災。」

聽完六小零童一口氣說完的資訊量異常龐大的一席話後，一生不僅沒搞清楚他所聲稱的大危機是怎麼一回事，而且還被「外星籃球」「鯤癌」「大出血」等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東西搞得一頭煙。

「我需要有點時間消化一下。」一生一邊揉搓著兩邊刺痛的太陽穴，一邊努力地在整理著腦海裏混亂如麻的資訊。

「我想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菜虛鯤得到了一個能入侵大腦的外星籃球，引發了一場叫『鯤癌』的瘟疫。」

「沒錯。」六小零童點點頭表示同意。

「但你知道這些事情在科學的角度來看是完全不合理的嗎？」

「我們知道，但這些事情卻是確確實實地發生了。以我們人類現在的知識水準，不能解釋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退一萬步來說，我假設真有這些荒謬的事情發生了，那你們找我的理由就只是因為我曾經與菜虛鯤交過手？」

「這是其中一個原因，而最重要的是你那獨步天下的槍法，我們想不到還有什麼人能比你更適合參與這次行動。」

聞言，一生只是苦笑著搖搖頭，「如果以上就是你們找我的理由的話，那就恕我不能從命，告辭。」說罷，就連自己點的那大半杯咖啡也不喝了，起身就走。

「『沙雕』，你聽我說。」身後的六小零童著急喊道。

「抱歉，我早已經洗手不幹了。」

從他選擇金盆洗手的那一刻開始，天下再無殺手『沙雕』，只有衛一生醫生，公立醫院裏一個普通的外科醫生。一生沒有心思理再去理會六小零童，加快步伐往門口走去。

就在他即將走出飯堂門口的時候。

「砰！」

倏忽，一條金光閃閃的大棒徑直從後方飛來，直直地插在他幾步遠的地板上。

瓷磚碎裂，下麵的灰色混泥土露了出來，碎末四濺。

巨響驚動了不少原本正在享用著晚飯的醫務人員，他們放下手中的餐具，紛紛朝門口這邊望過來。雖然他們對插在地上那根酷似《西遊記》裏孫悟空所使的金箍棒的金燦燦的大棒感到十分疑惑，但眾人見後續沒有異樣，所以食堂內並竟沒有出現人群四散的景象。

「六老師，你這是什麼意思？」

一生雙眼瞪得大大，好像兩顆碩大的紅燈籠一般。

他料不到六小零童居然在自己拒絕他的請求後會出動金箍棒來阻攔他。

「抱歉，我不是想威脅你。」

從身後走來的六小零童淡淡地暼了一眼怒目圓睜的一生，走到金箍棒面前，捉住棒頭，微微一用力，「鏹」一聲將其從鑲嵌的地板上拔了出來。

「我只是希望你能再聽我多說幾句，如果你聽完之後還是執意走的話，那我也不再阻攔你。」

一生面無表情地走到走道的一旁，倚著牆壁說道：「那你快點說吧，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暫時挽留住一生讓六小零童不禁松了口氣，他連忙擺弄起戴在手腕處上海牌古董機械手表。

「唰！」就在一生納悶著一個古董機械手表能玩出什麼花樣的，一片藍光驟然降臨在這片空間。

好傢伙，原來這是一個披著古董外衣的，而且還自帶全息影像功能的超級智能手錶。

「衛醫生，你不是覺得『鯤癌』這種病是天荒夜譚嗎？這些是全國各地『鯤癌』患者的影像資料，絕對沒有後期加工的痕跡。我希望你可以看一看」六小零童邊說邊將一段監控錄影投射到面前的空間中。

一生抬頭望向面前的全息影像，監控畫面顯示的場景是一個醫院的監護病房，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女靜靜地上躺在房間正中的病床上。初時並沒有任何的異常情況，儀器上顯示的生命指數也相當平穩。但很快在兩分鐘後，少女的突然出現抽搐的症狀，而且顯示的生命指數也相繼混亂起來。上肢血壓不停地急速飆升，而下肢血壓則斷崖式下跌，呼吸數率也急速上升。她長大口不停地『喂喂』地嚎叫著。數名駐院的醫生和護士很快便聞聲趕來，當值護士連忙壓制著身體不受控制地抽搐的少女，而醫生則準備著注射的鎮靜劑。就在畫面中的醫生即將將針筒插進少女的靜脈血管的時候，少女頸部以上的血管驟然腫脹起來。僅是數息間，頭顱和頸部便正常尺寸膨脹到籃球般大小。單薄的皮膚下充滿莫名失控的血水，就好像一個不勝負荷的水氣球一般。但血水的湧入並沒有一刻的停止。

「砰！」終於，在某一瞬，氣球單薄的外皮終於承受不住不斷不斷上升的液體壓力，好似一顆深水炸彈一般膨脹、破裂、爆發。

粘稠的鮮紅色的液體飛濺向房間每一個角落，就好像要染紅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一般。

醫生手中的注射器終究還是沒有紮進少女的體內，他無力地垂下雙手，注射器也隨之「啪嗒」地掉在地上。

房間裏所有的醫務人員都靜默著望著眼前已經炸裂得無法分辨原貌的身軀，一具在一刻鐘前還是充滿青春生命氣息的身軀……

即便是在另外一個時空的望著他們的一生此刻也沉默下來，那種被稱為無力感的東西他早已經領教過了。

五分鐘的片段很快便播放完畢。

「想不到『鯤癌』這種病，或者應該說這不是一種病，竟然如此霸道。」一生臉色有些陰沉地喃喃道。

雖然他曾經是一名視人名如草芥的殺手，但他也有著他獨特的規矩——一槍即斃命，減輕被害者的痛苦。畢竟他與大多數被害者都互不相識，如果不是為了錢，他也不會盯上他們。所以，他絕對沒有理由加重被害者的痛苦。

屠夫只是從動物身上拿取作為食物的組織，並不是以虐殺動物為樂。

所以看到「鯤癌」患者受盡巨大折磨後才喪命，一生心中也不甚好受。對於感染「鯤癌」的人來說一槍將其斃命反而是莫大的仁慈。

「我們還有許多關於「鯤癌」片段和資料，如果衛醫生想多瞭解一下的話，我可以email給你。」六小零童一邊說，一邊又開始擺弄著他的古董智能手錶。「啊，說起片子。我就想起我那部下半年即將開機的……」

一生沒有心思理會喋喋不休的六小零童，他的腦海裏無數的想法猶如液體中的肥皂泡一般不斷翻湧、破裂。

就在這時，頭頂上恰好傳來了新聞播報員的聲音：「近日，中國內地各省市醫院出現大批離奇死亡病例，患者均出現癲癇、狂暴以及出血等症狀，具體致病原因尚未查明。內地醫學專家指這可能是尚未被人類發現的疾病，當局正密切監察狀況。截至目前，本港醫療體系尚未出現相關病例。」

而新聞聯播下方的滾動欄則不停出現著：「國內不少醫院的停屍間出現爆滿跡象，殯儀服務供不應求。」「政府當局呼籲市民不必過度恐慌。」「外交部發言人強烈回應，這是國外某些別有用心的人處心積慮製造假新聞，並敦促對方恪守一個中國原則。」

一生不自覺地抬頭望向懸掛在大廳正上方的液晶顯示幕。

「現在到底有多少人死了？」一生下意識地向六小零童詢問道。

「早就死了有十多萬人，不過當局一直壓著輿論不許報導此事件，才一直拖到現在。」六小零童依舊低著頭擺弄著他的古董表，隨意說道。

雖然新聞中沒有屍橫遍野的畫面，但他相信方才看過的監控畫面中的情景每時每刻都在內地的醫院裏發生著。

「好了，這些資料已經加密email給你。」一通操作之後，六小零童才回過頭來朝一生說道。

「不知道你考慮得怎麼樣呢？」

一生沉吟了一下道：「六老師，既然你知道這麼多關於我的事情，那你一定也知道『撒冷事件』吧。」

「『撒冷事件』？」

「沒錯，『撒冷事件』全稱『耶路撒冷槍擊事件』。當中扮演殺手角色的正是殺手『沙雕』，

我本來應該將子彈準確地送入那個金髮胖子總統的腦袋中，但最後卻只是打碎他的肩胛骨，讓他撿回一條命。你知道為什麼嗎？」

六小零童想了想，很快便聯想他看過的幾份關於殺手『沙雕』的報告上面的內容，他有些驚訝地說道：「難道是因為……」

「砰！砰！砰！」

突如其來的一聲巨響中斷了兩人的談話。

一生朝食堂另外一端的出入口望，原本高大的落地玻璃門早已不知所蹤。

一名雙眼通紅得好像要滴出血來一般的男子正蹲坐在一張桌子上，發瘋似的將桌面上的物品向四周投擲而去，而且口中還不停地「喂喂」地嚎叫著。

各種食物散落四周

「『鯤癌』患者？」六小零童不禁脫口而出。

「六老師，你肯定他真的是『鯤癌』患者嗎？」

「我美猴王擁有火眼金睛，絕對不會判斷錯的。」六小零童十分篤定地說道。

一生聞言，臉色不禁凝重起來。在見識過「鯤癌」的霸道後，他清楚地意識到如果「鯤癌」傳入香城這個人口密集的城市會有多麼嚴重的後果。

「不對，明明菜虛鯤和他的外星籃球都沒進入香城地界，怎麼會出現『鯤癌』患者？」六小零童想了想，隨後作出補充道。

聽到六小零童說菜虛鯤還沒有進入香城地域，一生微微松了一口氣。

「香城是一個國際城市，人口流動在全球範圍內都是數一數二快的，有一兩個漏網之魚應該也很正常吧。」一生如此說的時候，其實心裏也在祈禱這句話是真實的。

食堂內的人早已四散而開，廚房裏的廚師見狀也躲到廚房的後方。

霎時間，偌大的食堂內只剩下一生，扛著棒子的六小零童以及還在瘋狂嚎叫的男子。

「想好怎麼對付他了嗎？」一生面無表情地望了身旁扛著金箍棒的六小零童，問道。

「在美猴王眼中，只有人和妖的區別。是妖不是人的話，老孫就會一棒子掄下去，降妖除魔。」

「呵呵，那就勞煩六老師一起出手了。」說罷，一生左右手各拿起一把餐刀，率先朝食堂的另一端沖前去。

六小零童扛著金箍棒緊隨其後。

「保安，這邊，這邊。」倏忽，一把女子的聲音從另一端的出口傳來。

一生尋聲望去，只見一名身穿白色醫生袍的女子出現在破碎的玻璃門後。但她並不是其他人，恰巧是方才別過的少晴。可能方才匆忙地從急診室跑來，此刻的她俏臉紅撲撲，不算豐滿的胸脯正微微起伏著。

「保安大哥，病人跑到裏面去了。」少晴對著身後接踵而來的是三名年輕的保安員著急地說道。

「何醫生，放心交給我們吧。」不知道三位年輕人是不是急著在年輕貌美的女醫生面前展示自己，竟然連正眼都不瞧一下連那名正在大肆破壞的男子，赤手空拳地沖進食堂。

「你們小心一點，不要傷著病人。」

也不知道年少氣盛的三人有沒有聽到少晴的囑咐，直接站在男子的不遠處，大聲喊話道：「先生，請你停止你的行為，否則我們就要用適當的武力制服你了。」

但正在大肆破壞的男子對三人的勸告無動於衷，依然在奮力的砸桌子，扔餐具，「喂喂」地咆哮著，各式各樣的食物飛濺在飯堂每一個角落，現場異常混亂。

三名保安相視一眼，點點頭，直接朝男子合圍而去。

就在他們走入男子三米範圍的時候，男子似有所覺地回過頭來。一雙赤紅的雙眼外突得猶如要爆出眼眶一般，掃射著面前的三人。

三名保安紛紛愣住，咽了口唾沫。

「先生……你……」

其中一個保安嘗試開口跟面前的男子溝通，但還沒待他把話說完。

「唰~」一個瓷碟劃直接破眼前的空氣直接砸在那名保安的面門上，瓷碟當場碎裂成無數塊碎片，而那名保安的大腦也在劇烈的衝擊下直接失去了意識，身體仰天倒下。

面前的男子依舊保持著投擲後的姿勢。

「嘶~」剩下的兩名保安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連忙停下前進的腳步，看向男子的眼光中不再有一絲輕浮之意，唯有濃濃的驚恐。

「先生……抱歉……我們……先……哇哇哇！」兩人緊張得連說話都結結巴巴的。待慢慢地退出男子三米的範圍，兩人「哇」地一聲倉皇而逃。

但男子卻似乎沒有打算放過他們的意思，拿起餐桌上的兩張碟子，「唰~唰~」兩聲直接朝他們的後腦勺投擲而去。

其中一位保安的後腦勺直接被飛來的碟子砸個正著，當場暈死過去。但另外保安則敏銳地察覺到腦後傳來的風壓，下意識地一低頭。

下一瞬，瓷碟擦著他的頭皮疾飛而過，直接與不遠處的一塊玻璃幕牆一同化成齏粉。如果他再慢半拍，恐怕他的整個天靈蓋都會被瓷碟削去。

但還沒待他松一口氣。

「砰！」

眼前一陣黑暗，呼吸開始變得異常困難。這是他失去意識前最後的感受。

「鯤癌」男子從趴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保安的腦後移開膝蓋。

「喂喂喂——」男子猶如一頭嗜血的野獸一般咆哮著，似乎對面前不堪一擊的傢伙極其不滿意。

倏忽，他將腦袋移向門口外的少晴。他依稀記得這三名保安是這名女子帶來的，那麼她便是他們的頭領。

或許她擁有令他滿意的實力吧。

雙腳彎曲成弓，直撲向少晴。

三名保安從合圍到被相繼幹翻中間只是過去短短的一分鐘，而「鯤癌」男子來到跟前更只是在一息之間的事。這一切來得太突然，少晴那缺乏想像力的大腦完全無法處理眼前荒誕的景象。

她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即便連驚叫也做不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鯤癌」男子的鋒利的獠牙直咬向自己的脖子。

這樣就要死了嗎？少晴反射性地閉上，等待頸動脈被獠牙穿刺而過的疼痛感。

千鈞一髮之際。

「叮——」耳畔傳來一陣金屬撞擊聲，想像中的疼痛感沒有到來。

少晴詫異地睜開雙眼，只見一把平日總能在食堂見到的餐刀直接抵住「鯤癌」男子的血盆大口。不可思議的是，那漆黑得猶如一顆能吞噬一切的黑洞一般的巨口在那單薄的刀片前竟然不得寸進。

望向持刀者，正是一生。

一生右手刀抵住「鯤癌」男子獠牙，左手刀調轉刀柄直直地點向「鯤癌」男子的腦門。

近距離挨了一擊的「鯤癌」男子一聲嚎叫，連忙鬆開嘴巴退後。

「一生……」

「你快離開這裏！」一生斬釘截鐵地說道，他的雙眼依舊死死的盯著面前的「鯤癌」男子，因為方才在短短不到一分鐘之內發生的事情清晰地告訴他面前的男子相當危險。

少晴望著一生那不算高大，但相當堅定的背影，一股莫名的安心感自心中油然而生。此刻，她只覺得即便現在蒼穹坍塌下來，面前的男子也會用他的雙臂支撐整片天地。

「不，我不能走。這個病人是我負責的，我不想再給別人添麻煩。」她以同樣堅定的語氣說道。「可不可以幫我拖住他，我要給他注射一劑咪達唑侖。」

「但是……咦！」

一生還想再說點什麼，但面前的「鯤癌」男子再度向兩人發起了進攻，四肢皆蹬向地面，宛如非洲大草原上的獵豹一般撲向眼前的獵物。

「鯤癌」男子「喂喂」的嚎叫聲一波波地從四周空氣傳來，無孔不入地震蕩著兩人身體每一處組織，每一個細胞。

一生不敢怠慢，手腕轉動，手中的雙刀宛如一個小型的絞肉機一般悄然啟動，危險而致命。

「鯤癌」男子轉眼間便來到身前，一生的雙刀也直接迎了上去。

「鐺鐺鐺鐺~」金屬撞擊聲接連響徹這片空間。

雖然，「鯤癌」男子受到「鯤癌」感染後，肉體強度已經超越一般人類的極限，臂力、咬合力皆得到極大的提高。但面前的一生又豈是省油的燈，面對「鯤癌」男子如狼似虎的攻勢，兩柄單薄的餐刀卻化作一層銀色的鐵幕，將所有攻勢紛紛拒之門外。

刀光閃過，兩人已是不知第幾度的錯位。

「鯤癌」男子不耐煩地喘著粗氣，血紅的眼角開始滲出鮮紅的液體，那是感染「鯤癌」的身體超出負荷所發出的警報。但他依舊咬緊獠牙，再度撲擊。但顯然不論速度還是力道上已經不再是一開始的水準。

這一切自然被一生收在眼內。

機會來了！一生在心中對自己發出轉守為攻的信號。

在來到身體極限後的「鯤癌」男子不僅是速度和力量上的下降，而且招式也開始漏洞百出。

一生輕鬆地避開襲來的雙爪，右手刀抵住咬向脖子的獠牙，而左手刀則順勢捅向男子的肋部。

一生確信即便這刀完全不是朝要害而去，但也足以讓「鯤癌」男子暫時失去戰鬥力。

眼看著左手刀朝著目標越來越近，而右手刀也沒有絲毫鬆懈的跡象——一切皆在一生意料之中。戰鬥即將結束。

就在那一刹那，一陣強烈的眩暈感驟然襲來。

「啊！」

伴隨著眼前的驟明驟暗，一把宛如滅世之聲的「雞你太美！」響徹一生的腦海。

「啊！」

他只覺得自己的大腦的左右半球都被割裂一般，全身的肌肉只感覺一陣劇烈麻痹，幾乎連握住餐刀的力氣都失去。

「雞你實在太美！」

響徹天地的「雞你太美！」依舊在接下來的幾十毫秒內在一生腦海內持續著，而就在這短短的一瞬間，刺向「鯤癌」男子的餐刀已經嚴重偏離了原定的路線。

「嗤~」鮮血飛濺，一生的餐刀在「鯤癌」男子的肋骨週邊沒有絲毫留戀地飛速劃過。

「喂喂喂！」似乎疼痛感激起了「鯤癌」男子的潛藏在體內的獸性他瘋狂嚎叫起來，而原本抵住口部的餐刀也在巨大的壓力下慢慢開始變形，眨眼間便變成了一把扭曲的馬來劍。

「喂！」「鯤癌」男子暴喝一聲，一拳朝一生腦門砸過去。腦海裏暫時解除單曲迴圈的「雞你太美！」的一生只能匆忙交叉雙臂。

「砰！」的一聲悶響，在超越普通人數倍的臂力底下，一生單薄的身軀猶如斷線的風箏一般飛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幾米開外的地面上。

「一生！」不遠處的少晴看到這一幕不禁驚呼出聲。

「你快走，不要管我！」從地面上爬起來的一生一邊擦去嘴角的血跡，一邊朝少晴喊話道。

聞言，少晴不禁猶豫了起來。

但當她望到一生用麻痹得好像不屬於自己的手臂舉起已經嚴重變形的兩把餐刀，再度直面「鯤癌」男子的時候。她心中有了決定。

「喂！喂！喂！喂！」再度站立起來的一生顯然刺激到受傷的「鯤癌」男子，他的吼叫越發激昂，望過來的眼神也愈發暴戾，恨不得當場就將一生撕成碎片。

一生的雙手不自覺地將雙刀握得更緊。顯然他十分擔憂腦海裏隨時隨地響起的「雞你太美！」。那是一顆定時炸彈，一顆會隨時令他陷入險境，不能自拔的定時炸彈。

倏忽，耳畔響起了一道聲音，「一生，你沒事吧？」是少晴關切的聲音，但這次卻是在咫尺之內響起。顯然，單純的少晴已然不顧一切地跑到他的身旁。

「咦？你怎麼跑過來了？我不是叫你快走的嗎？」一生只覺得腦袋一陣眩暈。

「丟下你然後逃走，我可做不到。」

「我有能力對付他。」

「但你現在受傷了，還能獨力對付他嗎？」

「嗚……」手臂傳來的刺痛讓一生不禁低吟起來。雖然初步判斷並不是骨折，但肌肉撕裂是走不了的了。

「但你來也幫不了我呀，還要我分心保護你。」

「我不是說過我手頭上有咪達唑侖的嗎？我有信心能放倒他。」

「小心！」

然而，話音未了。

只聽得「喂！」的一聲嘶鳴。宛如野獸似的「鯤癌」男子直接朝兩人飛撲，他的獠牙依舊閃爍著致命的寒光。

一生沒有絲毫猶豫地橫刀擋在少晴面前，迎接「鯤癌」男子的攻勢。

然而身上的傷勢還是超出了他的預計，刀上排山倒海地傳來的壓力瞬間便將一生的身體壓垮，連同身後來不及走避的少晴一同倒向地面。

「啊！」少晴不禁發出一陣驚叫，然而令她恐懼的不是被一生壓著的身體上傳來的巨大壓力，而是近在咫尺的鋒利的獠牙以及散發著濃濃惡臭的血盆大口。

雖然背後壓著的便是少晴那柔軟無比的身體，但此刻一生完全無暇顧及的。

嚴重變形的刀片早已不堪重負。

致命的獠牙愈來愈近。

危急時刻，一生也不再逞強，大聲朝食堂內呼喊道：「大師兄，你怎麼還不快點出手，我們快要死了！」

還沒待他聲音完全落下。

「咻~砰！」

金光閃閃的金箍棒攜帶著強勁的風壓徑直地砸在「鯤癌」男子的腦袋上。

「喂~」「鯤癌」男子龐大的身體被金箍棒直接砸飛而起，倒在數米外的地面上。

「你沒事吧？」解除壓力的一生連忙從少晴的身上爬起來，關切地問道。

少晴雙頰微微泛起紅暈，搖搖頭，低聲應道：「我沒事。」

「那就好。」聞言，一生松了口氣，連忙望向數米外的戰場。

但見六小零童略顯乾瘦的身體赫然矗立在「鯤癌」男子的面前，與其壯碩的身型形成強烈的對比。

「妖精，老孫這一棒可還好吃？」

然而，六小零童卻一臉嘚瑟地時而撓著腮幫子，時而撓著手背，沒有一絲一毫的緊張之意。

「對了，對了。不知你有沒有看過老孫演的《西遊記》呢？」

「喂喂喂！」面對六小零童無厘頭的質問，「鯤癌」男子只是憤怒地朝他吼叫到。

「咦咦咦！什麼？你說沒看過？」說罷他右手一招，金箍棒飛來，「那就不好意思咯。」一棒子敲在試圖掙扎著爬起來的「鯤癌」男子的腦袋上。

「喂~」

然而受到二度重擊的「鯤癌」男子依舊沒有失去意識。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老實回答，有沒有看過老孫的《西遊記》？」

「喂~」然而還是一模一樣的的吼叫。

六小零童微微一笑，手腕一抖，金光閃閃的金箍棒在空中劃出一道耀眼的弧線直接朝「鯤癌」男子的腦袋上掄去。

「棒下留人！」眼看「鯤癌」男子的頭顱就要在這道金光下猶如脆弱的西瓜般炸裂開來，少晴的聲音卻從一生的背後響了起來。

「老先生，放過他吧。」

聞言，身前的一生不禁一怔。

「嗯？」

與此同時，六小零童也是眉頭一皺，棒頭在離「鯤癌」男子的腦袋還有兩寸的地方被硬生生地止住。與此同時，原本固體狀的金箍棒瞬間化成半液體狀，猶如融化的焊錫一般將「鯤癌」男子焊死在地板上。

「小女娃，你想救這傢伙？」六小零童微笑著回過頭來望向怯怯地躲在一生身後的少晴。

「我、我……」見到能輕易將「鯤癌」男子玩弄於股掌中六小零童用那散發著金光的雙眸望過來，少晴更是害怕得直接將身子躲到一生背後。

與少晴相處也有些日子，一生自然瞭解她的想法，當下也沒有猶豫便直接開口道：「六老師，少晴是我們醫院的實習醫生。這個病人原本是她負責的，若病人有什麼三長兩短，她恐怕難辭其咎，所以請劉老師不要為難她，暫時放過這患者吧。」

然而，六小零童只是「呵呵」地冷笑了幾聲，望向躲在一生身後只露出小半邊臉的少晴說道：「常言道：『醫者父母心』。小女娃，我知道你是個醫生。醫生本就是以救死扶傷為己任。但是！」六小零童臉上的笑意蕩然無存，說話的語氣也驟然變得淩厲起來。「你可清楚這樣做會有多大後果？剛才才差一點死在他的手下，你不會這麼快忘記了吧。難道你放心將這個傢伙放在你們醫院那些脆弱的病房裏面，住在其他那些毫無抵抗能力的病人隔壁？」

「六老師，她也只是想盡力幫幫病人……」

「『鯤癌』的死亡率為100%，所以從染上的那一刻起，他已經跟死人沒什麼區別。你們是幫不了他的……或許，減短他受苦的時間才是對他最好的幫助。」六小零童粗暴地打斷一生的講話，同時眼神依舊淩厲地望向一生身後的少晴。

有的人活著，但他已經死了。

這些人說的一定是不幸染上「鯤癌」的人吧。

「鯤癌」本身就好像與他的名字一般是荒謬至極的。

所有的一切手段，在「鯤癌」面前都是多餘的努力。

既然所有的努力都會是多餘的，那麼又為什麼要繼續這麼做？

為了金錢，為了權利，還是為了地位？但人死了之後，什麼都沒有了，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找不到任何努力的理由，而選擇放棄則聽起來是如此的合理。

在絕對的死亡面前，人永遠是最脆弱的。

但真的是這樣嗎？

真的沒有努力的理由嗎？

一生總覺得自己遺漏了些什麼，但一旦深究，這道想法就好似水中的一條狡猾的錦鯉一般，輕輕擺動著尾巴游離他的手心，消失不見。

茫然間。

少晴的聲音再度闖進耳窩。

「老先生，多謝你的好意提醒。但我相信你和我都有自己的至親至愛的家人，如果現在躺在地上的是你的親人的話，你覺得你真的忍心見死不救，甚至還想親手結束他的性命嗎？我想，你也一定不會這麼做吧。因為你也是在乎他們的生死的。如果世界上還有哪怕一人在乎這個病人的生死，那麼我們醫生就沒有理由不去救他。」她的情緒似乎有些激動，以至於說話的聲音有些許哽咽。「不讓在乎生命的人失望，這就是我們醫生存在的意義。」

話音未了，兩人只覺得眼前一花。

「咦？」

與此同時，少晴只覺得放在醫生袍口袋裏的兩小瓶咪達唑侖連同注射器已經在她連反應都來不及的極短時間內被人取走。

六小零童下意識地回過頭望向被金箍棒固定在地上的「鯤癌」男子所在的方向，此時的一生正拿著針筒吸著玻璃瓶裏面的透明液體，其中一瓶早已被抽得一乾二淨。丟下第二瓶同樣被抽幹的藥劑，將裝滿透明液體的針筒毫不猶豫地紮進男子的手臂。

「衛醫生，你在做什麼？」反應過來的六小零童詫異地問道。

兩劑咪達唑侖在一瞬間便被盡數注射進「鯤癌」男子體內，原本還在劇烈抵抗的「鯤癌」男子很快便在藥效下陷入沉睡。

一生站直身子，直視六小零童道：「救人。」

六小零童的一雙金眸也直直地盯著一生看。

良久。

「哈哈哈，好，好，好。」六小零童毫無徵兆地仰天大笑起來，而且還接連說了三個「好」字，「既然衛醫生說是救人，那就是救人了。」說罷，右手一揮，化作液體狀的金箍棒倏忽回復成固體的棒狀，飛回到他的手中。

「謝謝，六老師。」

「不用謝我。」六小零童擺擺手，扛起棒子便朝空地的一頭走去。

將目光從六小零童遠去的背影上移回來，一生連忙吩咐一旁的少晴道：「少晴，立刻聯繫急症室還有神經外科派人過來，還有多叫上幾個保安。」

「好，我立刻聯繫他們。」少晴拿出手機，修長的手指快速地在螢幕上敲動著。

「我先去處理處理被盤子擊中的那兩名保安，至於被打傷的那名保安就交給你了。」

「沒問題！」

短暫的交談過後，明成北醫院的兩名醫生便分頭去拯救病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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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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