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飯之交 - 回憶

「我們出去玩吧，反正有宮野做就好了。」綁著辮子的女孩拉起一旁另一個女孩的手，兩人頭也不回地飛快離開教室，留下剛才被兩人遮擋住、還在座位上戴著眼鏡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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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的海報上寫著三個人的名字，但整張作品的字跡卻明顯地全部出自同一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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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沒有抬頭看向兩人，手上的筆卻稍微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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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不是第一次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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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討厭麻煩，卻沒有辦法不去做那些老師交代的報告或是功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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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而久之，班上的同學都知道只要把工作都丟給宮野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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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這樣是很有責任感的表現喔！」不知道是哪一個老師曾經這樣說過，也許老師的本意是稱讚吧，但嵐聽到的時候沒有感到任何喜悅之情，有的只是滿滿的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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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對自己的厭惡還是對老師的誤解感到厭惡，直到現在嵐也不太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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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異筆在同一處停留太久，做海報的紙上出現一個大大的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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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戶灑了進來，外頭孩童戲耍嘻鬧聲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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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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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會在腦袋裡想像他們是遊戲世界裡各種醜惡的怪物，然後用各種技能讓他們的血條歸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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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國小到高中，她的校園生活幾乎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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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叫她做什麼她都會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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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她無法否認這件事。每當自己試圖逃掉那些「責任」時，內心總會感到無比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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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是責任感在作祟的話，那麼「責任感」就是她必須要面對的大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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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從來沒有戰勝過這隻內心的怪物，總是在對方只剩最後一滴血時落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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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們做的真厲害！」兩個女孩笑盈盈的接受同學的讚美和老師給的高分，嵐默默站在一旁，面無表情地望著大半都由自己完成的海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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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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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位上貼滿了寫著會議時間和工作內容的便條紙，晚上十一點，漆黑的辦公室裡有一處微微透出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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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芒的來源是一臺筆電，嵐的臉被筆電照亮，黑眼圈是擦了遮瑕也蓋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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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上層突然說下週就要發布遊戲的新版本，來的很突然，但部門裡已經有不少人因為接下來的盂蘭盆節而請假了，剩下的人應該也都是要趕今天晚上的車回老家掃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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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她並沒有跟其他人說這件事，反正她習慣提前把工作完成，電腦裡的進度也比原本多出不少，要一個人完成剩下的部分應該也不是太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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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她從下午三點接到訊息時，一直做到現在的晚上十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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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裡很安靜，一點聲音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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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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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幾個小時前她就是這樣告訴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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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現在，疲倦感逐漸襲來，她還是這樣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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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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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不是真的快做完了，她也沒有精力再去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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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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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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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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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下雨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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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滿滿都是學生，大家都穿上雨衣、撐起花花綠綠的雨傘，雨水模糊了視野，人群推推擠擠，地上又溼溼滑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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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被不知道是誰推了一把，跌在地上也是剛好而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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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抬起頭，只看到一個又一個匆忙離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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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起來時膝蓋強烈的疼痛感讓她緊抿住雙唇，咬著自己的舌頭好分散疼痛感，又背起跌落到地上的背包，繼續往回家的路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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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靜悄悄的沒有人，脫下雨衣後只見膝蓋一片鮮紅，雨衣的膝蓋部分則是泥濘和血汙混合。將雨衣丟進垃圾桶之後，嵐拿了醫藥箱就躲到自己的房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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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練地找出消毒藥水和棉花棒後，嵐替自己清潔了傷口後，找出繃帶，簡單包紮並止血後便小心翼翼地把醫藥箱放回原本的位子，此時母親也正好買菜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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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嵐？妳回來啦！」嵐轉過身背對母親，走向浴室的同時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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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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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之後換上長褲，穿上的時候還得儘量將褲口拉開一些，避免碰觸到傷口，雖然麻煩，不過這樣父母便不會發現傷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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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嵐要多吃一些呀！」母親沒有察覺到異狀，往她的碗裡夾了幾道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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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很好吃。」嵐拿著筷子的手輕微顫抖，不小心將夾起的紅蘿蔔又掉到碗裡，但父母都沒有注意到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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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傷口隱隱作痛，嵐睜大眼睛望著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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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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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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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眨了眨眼，環顧四周，自己依然在公司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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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筆電確認工作徹底完成之後，嵐收拾自己的東西，打了個哈欠，打開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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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幕顯示了現在的時間，兩點二十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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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如果已經待到這麼晚了，也未必一定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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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明天放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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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不是沒有地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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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待到有地鐵再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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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又打開筆電，加強了一些原本匆匆解決的部分，完全結束之後已經是早上五點多，地鐵也開始行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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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鐵上冷冷清清沒什麼人，安靜的空間讓嵐好幾次都差點睡著，但很快又被地鐵到站的廣播給叫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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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都沒吃就到了早餐的時間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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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還沒什麼人的路上，嵐打了個哈欠，拐了個彎後拖著沉重的腳步走進飯糰店。

日本盂蘭盆節就類似臺灣的清明節，就是要回家掃墓。嵐不用回去的原因是老家有爸媽會負責，所以基本上她是不會參與這個節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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