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者們的約束 - 5.這該死的暴亂

死亡在蔓延，自己發誓要保護的人在逃竄，然而身體卻因畏懼而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見慘劇再一次上演。

他們死前的哀號、質問、怨念拷問著自己的內心。

違背了諾言，違背了自己說過的大話，就像是平日裡吹噓自己的傢伙，真正站到戰場上只能淪為屍骸的一員。

明明討厭那樣，卻成為那般的人。

或許，她真的很膽小吧。

說著不用負責的言語，宣揚著自己的勇敢正直，到頭來不過是一齣可笑的鬧劇，最終也會在死亡之中落下帷幕。

「我……該怎麼辦？」

逐漸睜開雙眼，下意識地要用左手撐地，但此時卻沒有傳來調動肌肉的感覺，低頭一看才回想起自己才剛失去左手，只能歪斜身體，用右手撐地、背靠牆壁勉強起身。

「喔，你醒了啊。」

醒來後收到的第一句慰問，是白鎮宇帶著冷漠地招呼，此時的白鎮宇手持長刀，而他的前方則是一句魔獸屍體。

李依雪摸了摸側腰，不知何時自己的長刀早已被拿走，看到李依雪尋覓自己武器的模樣，白鎮宇停止向刀劍輸入魔力，隨手扔給李依雪。

「給你。」

「謝謝……那個，白澄月小姐呢？」

「建構結界，效果簡而言之就是讓魔獸難以發現這裡，但偶爾還是會有幾隻入侵，好在目前他們智商不高，還不至於躲不了。」

「白澄月小姐竟然還會建構結界啊……我記得那相當難吧。」

「對於我們這種只會戰鬥的傢伙確實如此。」

神情低落，李依雪拿起白鎮宇扔給她的黑色刀柄，不知不覺將其握緊。

「我能做什麼嗎？」

「我倒要問，你都這樣了還想幹嘛？」

「……也是呢。」

「為了防止你做傻事，我先給你開導一下好了……首先，逃跑並不可恥。」

「但是……」

「誰都有第一次，誰都會犯下錯誤，誰都會感到害怕，我們不是故事中的主角，我們會受傷、會疼痛、會憂鬱、會害怕、會死亡，我們不是無敵的，不是只要努力就能獲勝的主角。」

「……」

「我們是小人物，拯救不了世界和所有人，我們只需要做我們能做的事情就夠了，既然是小人物……就以小人物的方式過活。」

既然不是拯救世界的主角，那就做個掙扎求生的小人物吧。

遇到危險就逃避吧，永遠挺身面對只會傷痕累累。

正因為認清自己，所以變得不再勇敢，只要不去做超出能力的賭博，那麼便能好好的活下去。

說了這些後，白鎮宇便走開，隨便找一個角落，靠著牆壁歇息，而李依雪站在原地呆愣了一下之後，也原地坐下，思考著白鎮宇的話語。

白鎮宇不期待自己的話語會起作用，畢竟這種空洞的言語遠不如個人的傾身經歷，但他也懶得管李依雪的死活，既然話都說了，她的生存方式也就由她自己去做決定吧。

「欸，這是什麼情況，鬧翻了？」

建構完結界的莉迪一邊伸展著僵硬的身軀，一邊緩步接近兩人。

「還是說死吸血鬼你做了傷天害理的骯髒事？」

「閉嘴，死矮子。」

一如既往地拌著嘴，或許就算在絕境也能愉快地開玩笑也是兩人的優點吧，至少對於李依雪來說也是如此。

為什麼他們能輕鬆地面對絕境呢？

由不得李依雪多想，莉迪和白鎮宇接下來的對話便讓李依雪無暇思考個人的悲哀。

「沒問題了，結界很穩定，等到那隻蟲成長完畢，結界也會自動解除，那時候我們逃跑就行了。」

「會波及到我們嗎？」

「不會，我們跑得夠快。」

「切，又得換一個居住地了，至少銀行存的錢不會跑掉。」

一邊抱怨著瑣碎的事情，但唯獨……他們沒有顧慮到這座城市的安全。

「等……等等！」

「怎樣，小鬼？」

聽到李依雪打算對話，白鎮宇煩躁的質問到，而李依雪也不遮掩，直接問道：

「那城市該怎麼辦？」

「哎呀，你這傢伙還有時間擔心別人？」

有些戲謔的嘲笑來自莉迪，看著李依雪目前絕不算好的狀態，莉迪毫不留情地恥笑著。

「你這鬼樣子能幹嘛，給白后送糧食？」

「……」

「真是的，放棄這無聊的念頭吧，雖然不算好，但至少我比你們這些傢伙懂更多魔法的技術，現在除了賣命，不如讓我來搞好通訊，向外界求援實在些。」

「……說的也是。」

「據那邊的吸血鬼說，支援肯定會來，或多或少而已，畢竟通訊消失多少還是會戒備的，我只能嘗試從在結界上鑽個孔，聯絡外界，總而言之，你給我好好待著，我們會想辦法。」

稍微安慰並給予李依雪希望，遏止了這傢伙想要去做傻事的念頭，不過就她這頹廢的狀態，似乎也沒有力氣去做這些了。

三人各自佔據著一角，莉迪在被結界封住的入口前鑽研著，白鎮宇則在通道處清理魔獸屍體，防止障礙物阻擋他們逃竄。

稍微清理完障礙物後，白鎮宇便和莉迪談起了關於逃生道路的事項，兩人持續地討論著，李依雪只是靠著牆壁坐著，用僅存的右手抱著自己的雙腿，縮成像是球狀般，默默地觀察這一切。

就在仍處於思維混亂之時，一隻手的輕拍讓她從中回神過來。

「要吃餅乾嗎？」

白鎮宇晃了晃手中的仍未拆封的餅乾，詢問著李依雪的意願，而李依雪則是看了看莉迪在啃食著她那份，以及白鎮宇嘴角仍會擦乾淨的餅乾屑後，便接下了白鎮宇的好意。

「……為什麼會有餅乾呢？」

「我自己帶的，用來當作晚餐。」

「這樣不會餓嗎？」

「一想到自己的口袋沒錢，我就累飽了。」

聽著白鎮宇的抱怨，李依雪撕開了包裝，啃了像是木塊般的餅乾一口，堅硬乾澀的味道是平常人不會去碰的東西，但在這時候早已忘卻了口味一事，能夠進食便足夠了。

雖然體積小，但卻能提供一定的飽足感，只不過本就乾燥的喉嚨變得更加渴望水分，對此，白鎮宇也只能說到：

「很遺憾，沒有水給你喝，但你可以嘗試去喝血水。」

「這就不用了……」

「順帶一提，如果你真的需要食物，那裡的魔獸是可以吃的。」

「先不用了，現在有我能幫是忙的事情嗎？」

「傷兵就好好休息，你打算讓我們多處理一具屍體？」

雖然話很直接、很傷人，但白鎮宇說得確實是事實，現在的李依雪縱然止住了血液的流失，但這不代表她的傷口恢復了，一個不小心傷口就可能裂開，在這之前更可能會因為過度透支體力而倒下。

李依雪多少明白自己目前的狀態不好，因此也只能回以沉默，但是……

這樣什麼都不做真的好嗎？

這樣……像個被人照顧的廢物，真的沒問題嗎？

正當李依雪沉浸在自我的質問中時，細微的聲響自通道的深處傳來，並隨著時間逐漸接近且清晰。

設下防禦措施的莉迪臉色轉為陰沉，她毫不猶豫地拋下手中的工作，朝著白鎮宇大吼到：

「該死的魔物大批來襲，快逃啊混帳們！！！」

「蛤，你不是說這些該死的魔物會暫時沉寂？！」

「現在在是意外情況……邊跑我邊跟你們解釋。」

「……行吧，傷兵，想活命就起來。」

拉起李依雪，白鎮宇和莉迪兩人按著預定的路線開始竄逃，並在白鎮宇的質問下，莉迪開始說明目前的狀況：

「目前的屍體數量就算久經堆積，但很可能不足以支撐白后蛻變時所消耗的能量，因此現在他們正瘋狂地尋找食物來蒐集能量，完成蛻變。」

「有什麼方法能阻止？」

「有，供給足夠的能量……若不是他們計算錯誤，我預計的是，維持這個結界的能源便設置在結界內部，畢竟設置者以也得防止外界能夠探測到能量源本身的存在......雖然藏在很隱密的地方，但只要白后發起地毯式的搜索，那肯定能夠發現並作為能量。」

「所以……？」

「那個維持結界的能量源，便是白后完成蛻變的最後一個拼圖，只要白后將其消化，結界便會解開，白后也將邁入成體階段。」

在說明的途中，兩人也來到了陣地前線。

恐怖的嘶吼聲迴盪在此處，在防禦陣地前，魔獸瘋狂地對把通道完全堵住的石牆發起攻擊，同時預先設置的地雷也藉由爆炸消滅著一部分的魔獸，趁著魔獸因阻礙而無法前進，白鎮宇用蠻力強行拉開牆上被陰影壟罩而被忽視的上鎖門扉，鑽入其中。

門的後方是一條往上的階梯，往上走便可以通到這座建築的控制室，也就是控管這棟設施運作的地點，一進門，便能看到走已有數隻魔獸在此處尋覓著生命體。

白鎮宇迅速地來到他們面前，一腳踢飛一頭魔獸後，剩餘的魔獸發出了憤怒的吼叫，向著白鎮宇發起攻擊，趁著這時莉迪去另一頭修復估計已經被魔獸摧毀的門扉，而李依雪則將他們進來的門口鎖上並堵住。

還沒來的及鬆一口氣，魔物的利爪忽然在門上劃開了一道爪痕，見到此景，李依雪驚愕之餘，立刻拔起腰間的黑色刀柄，注入魔力製造出金色刀刃，將其插入魔獸利爪製造的空隙，命中門後的魔獸。

雖然成功命中，但似乎沒有造成致命傷，收回刀刃時門也隨之崩潰，數隻魔獸瘋狂的撞擊衝破了阻礙，其中一位魔獸口吐酸液，紫黑色的液體便飛向李依雪的頭顱。

雖然及時偏頭閃過致命攻擊，但右臉仍沾上些許的紫黑色液體，恐怖的疼痛伴隨著臉部的潰爛逐漸侵蝕李依雪的理智和意志，那股深入骨髓的痛楚以及半邊視野被摧毀的驚恐讓李依雪沉浸在其中而忘卻反擊。

當李依雪稍稍恢復冷靜時，魔獸的血盆大口早已近在眼前，準備將她吞下，就在她即將化為魔物的口糧時，一隻腳將魔獸踢飛，連帶撞倒了它後方的夥伴，再補一記掃踢將他們趕出門外，並隨著紫黑色的魔法陣展開，石製的厚實牆壁封鎖了入口，而倒在入口附近的魔獸，則被升起的石牆壓成肉醬。

「好痛……好痛……」

右半臉的皮膚被漆黑所吞沒，皮膚混雜著血肉化為

「混帳東西，別用手摸那該死的酸液，等等連你的手也一起潰爛！」

莉迪將李依雪不安分的右手按住，另一手釋放出魔法，讓李依雪的面部開始再生，直到黑色的酸液與傷口的修復抵銷，化為無害的灰色流體，隨著潰爛的血肉滴落在地面。

雖然總算是解除了危機，但爛掉的右半臉就不在莉迪可以修復的範圍了。

「......看來只能這樣了。」

「不......沒事的，謝謝澄月小姐的幫忙。」

強撐著笑容，李依雪艱難地站起，勉強地讓僅存的左半臉扯出還算柔和的表情，但潰爛的右臉上佈滿了黑色的紋路，纏繞在傷口上，讓其更加的詭異。

「矮子，接下來呢？」

「你這人渣能別在我安撫傷員時問問題嗎？」

「你想死在這裡？」

「切，要去找結界的能量來源，然後將那東西摧毀。」

「要怎麼找？」

「用探查魔法每個房間搜過一次。」

「你確定在這之前我們不會被魔獸給吃了？」

「不然你有更好的方法？在這裡待著也遲早會被那群魔獸當成能量，還不如放手一搏。」

在兩人討論之時，李依雪忽然插嘴到：

「那個......結界的能量源會在哪裡？」

「隱密的地方吧，比如說難以探測到或沒人會來的地方，畢竟支撐那麼龐大的結界，需要不小的能源，但太過龐大的能源很容易被發現，因此大多會選擇這類的地方。」

「如果是這樣的話......剛好有一個地方很合適。」

「哪裡？」

「我之前打掃的時候意外發現的地方，這裡有一個地下室，平日幾乎沒人出入，而且裡面堆滿了雜物，很適合藏東西。」

「離這裡近嗎？」

「至少在符合條件的房間裡是最近的。」

「行吧......你帶路？」

「交給我吧。」

雖然身體狀況很差，但是......她想活下來。

不想要被撕成碎片，不想要就這麼無意義的死在這裡。

深吸一口氣，讓因壓力而狂跳的心臟稍微冷靜下來，走向了另一邊的道路，直到位在莉迪封住的一個小道中。

「地下室入口應該就在前面而已。」

「所以，又是我打頭陣？」

看著面前的石牆，以及魔獸在上方熱情衝撞、撕咬的聲音，白鎮宇不禁面色陰沉，並下意識的退了幾步。

見此，莉迪立刻拉住這傢伙，強行將其推到石牆前。

「你這傢伙這時候還要退縮？！」

「要不然你這傢伙親自面對那群怪物試試看啊！！！」

雖然就他們三人而言，白鎮宇是戰鬥力最強、經驗最豐富、最擅長突破和近身戰鬥的人，但這也不代表他能面對大量的魔獸還能全身而退，畢竟就專精項目而言，他只在逃跑這方面無比專精，其餘的只能說略有涉獵。

當然，擁有契約存在，莉迪也不可能讓白鎮宇去送死，更何況想要破局的話，白鎮宇的力量是必要的。

「我先放魔法陷阱讓阻擋魔獸的衝鋒，你就背著那個傷兵找路，我這次自己來飛，可以的話用幻術幫忙一下。」

「這樣......算了，這種情況似乎也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

莉迪毫無顧慮的展開了惡魔特有的蝠翼，白鎮宇則背起正因此事而驚訝的李依雪，在迅速的設定完魔法陣後，隨著莉迪的命令，石牆應聲倒塌，而魔物們......則發起了預料之中的衝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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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這該死的暴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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