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梓欣……是那個一直陪在你旁邊那個女生的名字嗎?」聽到墨凡出乎意料的回答,我好奇的這麼問道。
「是的,梓欣她,在某種層面上拯救了我吧。在遇見梓欣之前,我沒有目標、沒有夢想,從小過得渾渾噩噩,翹課是常態,也因此我很不討師長們的喜歡。」
「少數幾個朋友也只會跟我一起打打鬧鬧,各個都不務正業,至於父母嘛……大概是放棄我了吧,完全沒有要管我的意思。」
正當墨凡沉浸在自己的過往時,莎蓮娜的聲音再次響起。
「與其說那麼多,不如你直接演示給我們看吧?」
「啊?這聲音哪裡來的,好像直接傳進腦中一樣……」
看到正要說故事的陳墨凡被她打斷,我不開心的說道:「莎蓮娜妳在幹嘛啊?我們好不容易要得到目標的更詳細情報欸!」
「唉,海封看來你是不太瞭解我喔,雖然很久沒用這招了,但如果是為了幫助小婭達成任務,我願意!」
只聽她沒頭沒尾的說著奇怪的話,而一旁的莉絲婭急著阻止道:「喂!莎蓮娜,妳可不要用那───」
可還沒等到莉絲婭把話說完,在場的眾人包括陳墨凡就突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忽然,在眼前一片空白後,我們身處的場景從原本的病房瞬間來到了一間坐滿學生的教室裡。
見到熟悉的教室、熟悉的課桌椅與黑板,再看到那些穿著制服吵鬧的學生,我不禁有些懷念起了以前在校園裡的日子,不過在這裡沒有人察覺到我們的存在,於是我放聲高喊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莎蓮娜妳到底做了什麼?」
可惜在最應該出面解釋的她在此時又不見了蹤影,莉絲婭則在一旁無奈的嘆了口氣對我說道:「莎蓮娜大概是用她的能力,把我們的精神和陳墨凡的記憶串聯在一起了,這樣我們就可以像看電影一樣,親眼見到墨凡口中說的每一個場景。」
「嗯?這樣的話她幹得不錯啊?為什麼妳要擺出這副表情?」
「這個能力對她來說會有很大的副作用,所以她才會暫時消失……你就知道為什麼她不常用了,而且我也不希望她做到這樣……」
莉絲婭隱隱透出一絲心疼的樣子,話剛說完,在一旁扶著頭的陳墨凡先是震驚了一番,但他很快就恢復過來,隨著一位清新脫俗的女學生被老師叫到台上自我介紹,他也繼續慢慢的說起了自己的過去。
「這間教室,就是我與梓欣初次見面的地方,高二那年,她以一位轉學生的身份出現在我的生命中。」
說到這,墨凡深情地望向穿著白色制服和黑色百褶裙,並且青春蕩漾的梓欣。
墨凡接著說道:「第一眼我就被她那烏黑亮麗的長髮給迷上了,她用如同天使般的笑容在講台上做著自我介紹,一舉一動都散發優雅與氣質,等到回過神,才赫然發現她被安排坐到了我右邊的座位。」
『請多多指教,你叫什麼名字呢?』
站在角落看著這一切的我們,聽著梓欣怡用熱情又陽光的樣子向隔壁還年輕時的墨凡搭話。
『我、我的名字叫陳墨凡。』
『墨凡嗎……很高興認識你!』
「正如你們所見,這就是我們的第一次對話,雖然我挺玩世不恭的,但那時候我在她面前表現的很緊張,真是的。」
墨凡有點懷念的看著面前的景象,隨後說道:「在那之後,我不知不覺就被這個有著滿滿活力的少女給吸引了,雖然我們沒有很熟,只是偶爾會講個話,畢竟梓欣和我這個沒目標的小子截然不同,她有一個明確的目標。」
「她常常提到她的父母要求她成為一個優秀的外科醫生,而她也為此百般奮鬥努力,每天上課都超認真的。」
在墨凡的的視角裡,我們看到了梓欣用功讀書的模樣,但能注意到她的眼神裡似乎有幾分不情願。
「至於我這樣一個和她完全相反的人,我們兩人本應該不會對彼此有更深地瞭解,直到有一天,難得想來上課的我卻因為頂撞老師所以被處罰放學留下來打掃教室,想當然,我一點也不在乎,但在老師前腳剛走我要溜出教室的途中,我遇到了因為遺落東西而折返回教室的吳梓欣。」
「我們尷尬的對視了許久,正當我要轉身離開時,她叫住了我。」
『陳墨凡,你要去哪裡?』
「梓欣對著背對著她的我這麼說道,我當時大可毫不理會的直接離開,但那時,我衝動了。」
『不關妳的事啦,妳這個好好學生還是離我遠一點比較好喔。』
記憶裡的墨凡用一副生人勿近,兇神惡煞的臉回頭向梓欣這麼說道,但梓欣卻沒有退縮,反而是衝上前對墨凡說道:『為什麼我不能接近你?我很羨慕你的自由自在,你知道嗎?其實啊……我的夢想根本不是當什麼醫生,但父母長輩的期待下我還能怎麼辦,如果我能像你一樣,什麼都不管,沒有任何牽掛的話……或許我會過得比較快樂。』
『吳梓欣?妳對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看著過往的事再現,墨凡緩緩地說道:「當下的我就愣住了,我這才知道原來光鮮亮麗的背後是父母的壓力,一直背負著不喜歡的目標前進著,終於讓她承受不住暴發了,見多識廣的我遇到這種情況卻完全不知道怎麼辦,只能呆呆的杵在原地。」
梓欣低頭便哭了出來,而畫面中不知所措的墨凡也只能慌張笨拙的走上前去安慰。
『好、好啦,妳不要哭了,這樣我會很困擾。』
接著,只看到梓欣好像不管旁邊的人是誰一樣,盡情的抒發自己的情緒。
『所以我才羨慕你啊,放學後不用補習,回家後沒有人管,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不,我想我並不值得妳羨慕。』
墨凡邊說著,邊坐到她旁邊繼續說道:『雖然妳說妳的夢想不是像妳對外在呈現出來的那樣是當醫生,但我覺得妳應該也有真正想追尋的目標吧,像我這樣漫無目的的活著……可沒有比較好喔。』
放學後的走廊空蕩蕩,兩個洋溢著強烈情緒的少男少女對望著,隨後墨凡背起側背包,轉身準備要離開,但此時梓欣突然拉住他的衣角小聲說道:『你…要去哪裡?』
『欸?妳到底想幹嘛啦?』
『不管你要去哪裡……這次,可以帶我一起走嗎?』
梓欣用還飽含淚光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墨凡看,而他沒有撐太久,想了一下後,還是心軟的嘆口氣說道:『啊啊,真拿妳沒辦法,好啦,我帶妳去我的秘密基地吧。』
說完,我們眼前的場景又如同幻燈片般變換著,墨凡帶她到了學校的天台上,看著夕陽的落下,他們兩人一句話也沒說,任憑金黃色的餘暉與溫暖灑落全身,就好像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那天晚上,我和她一起來到了學校附近的夜市一起逛街吃小吃,總而言之是個很高興的一天。」
「想當然,她說她回到家後被所有人大罵了一頓,不過從那天起,我發現她對我的態度變得不一樣了,她開始主動接近我,找我聊天,說來也可笑,我居然為了能多和她見面,變得越來越少翹課。」
「隨著相處時間的增加,我們也在不知不覺中默默的影響彼此。」
「她從原本守規矩的乖乖學生,逐漸多了些自己的想法,會反抗,會拒絕,不再一昧的遵循家人的意志,她把頭髮染成了現在的亮棕色,曾經我問過她變成這樣真的好嗎?她都只是輕輕地笑著回了一句『嗯,現在的我很開心。』,而有梓欣陪在身旁,也讓我學到了很多東西。」
「也是因為她,活了那麼久,我終於找到了一個目標,那就是───永遠陪在梓欣身邊,好好守護她。」
「我們兩個就這樣互相扶持、互相拯救,就這樣漸漸成為了最親密的存在。」
「高三那年,按耐不住洶湧而出的情緒,我在當初和她看夕陽的那個天台上和她告白了。」
說到這,我們面前的場景也跟著變換,青澀的兩人也出現在面前。
『墨凡,怎麼在這個時間找我出來啊?』
『吳、吳梓梓梓吳、』
「我這輩子從沒那麼緊張過,這樣反常的樣子也很快的被梓欣察覺到了異狀。」
在一旁回顧著這一段歷史的墨凡忍不住露出了微笑,這時梓欣就像已經看穿他心思一般虧道:『你想幹嘛啊哈哈,要說什麼快說啦,在那邊害羞什麼。』
「『梓欣,我、我我我我我、我喜歡妳……』」
墨凡在鼓起勇氣訴說自己的情感後,就撇過頭,完全不敢看她一眼。
當再次睜眼時,迎接他的,朝著臉頰吻去的梓欣。
『等你很久了,笨蛋……』
天台上,同樣的落日,同樣的溫度,不同的是這次男孩和女孩牽著手,一起享受這副美景。
「當時的我們都還只是年少無知的男女,我們在那天後答應對方要一起努力,最後,梓欣不顧父母的反對,毅然決然的選了一所藝術大學的美術系,而我也因為和她的相處,變得重視生活,也考上了不錯的學校。」
「大學四年裡,我們兩個的感情仍維持的十分堅定,常常到許多不同地方約會,我想,她就是我這輩子唯一的真愛。」
「兩個不同的人能因為彼此做出改變,這何嘗不是好事一件呢。」
聽著墨凡滔滔不絕的講述自己和梓欣的故事,又加上莎蓮娜的能力,讓我們那看到那些只存在在他回憶裡的畫面,往事歷歷在目,這些情景,讓我不禁想起了一個被我遺忘很久的人───那人,就是還在世時的我自己。
此時,陳墨凡嘆了口氣,繼續講述自己為什麼會變成現在躺在病床上的模樣,場景這時跟著隨之變化,幾年的時光快速流過,我們來到了佈滿聖誕氣氛的街道廣場。
「一切原本都很美好,前途似錦,未來的我們看起來一片光明,直到去年的聖誕夜……」
「我一直以來都不太喜歡聖誕節,真要說起來,我好像任何節日都不喜歡,看著別人都聚在一起過著快快樂樂的,始終孤單一人的我當然看不慣。」
「不過那也都是遇到梓欣之前的事了,自從與她相遇,和她交往成為戀人後,我感覺自己是這世界上最期待過節的人。」
「其實那天,我是打算跟她求婚的,連戒指都買好了,不過諷刺的是,我出事的時間竟然就在那我最期待的日子呢,但我已經有點忘記當時是發生什麼事了,只記得為了救梓欣,我把她推到一旁,自己卻出了意外……」
講到這裡,墨凡絞盡腦汁地回想起那天的細節,可怎麼都想不起來,我們眼前的畫面也逐漸變得模糊,直到完全消失,最後我們來到了最初的這間病房,病房裡依舊是充滿擔憂的梓欣,雖然因為過於疲憊而打起了瞌睡,但始終不離不棄。
「可惡……我想不起那天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但我知道,為了梓欣,我必須醒過來。」
只見墨凡懊惱的抓著頭,也是趁這個時間,我們幾個安靜聽故事的神終於可以討論要怎麼處置他。
「所以……妳們有頭緒嗎?」
薇恩首先開口問道,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搖搖頭。
「他的遭遇的確很令人同情……但如果照他所說,結合天界給的資料來看,早在去年聖誕節他就應該已經死了,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他還能待在人間那麼久,甚至肉體的狀態還越來越穩定。」
莉絲婭表達遺憾如此地說道,而希洛特也跟著回應:「這其中到底有什麼原因呢,又到底該怎麼做才是最好的?」
眾人激烈的爭論著對策,究竟要如何安排一位本該死亡,卻幸運存活下來的人。
唯獨我一句話也沒有說,呆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因為眼前的這個陳墨凡,越是聽著看著那些關於他的經歷,我就越想到曾經的我自己。
我不也是那個沒有目標,沒有夢想的人嗎?
雖然我很幸運,擁有父母的愛滋潤,但這樣仍不能改變我的人生過得渾渾噩噩的事實。
我活著時,並沒有遇見像梓欣這樣的人拯救自己,一切的價值都要等死後了才開始體現。
成為神太久,每天面對無趣又高時數的爆肝工作,閒暇時間則享受神的體質和力量,和女神同事相處玩樂,似乎逐漸忘了還身為人類時的我是什麼樣的人。
「海封,說些什麼吧,你有什麼看法嗎?」
希洛特拍拍我的肩這麼說道,一旁的薇恩也跟著附和著:「對啊,別在那一聲不吭的,任務時間很緊迫的啊!」
又來了,那些生前的記憶又從腦袋深處襲來,我捂著頭,痛苦的蹲在地上。
此時,與我相處最久的莉絲婭看出了異樣,她蹲到了和我同樣的高度,輕聲說道:「海封,你沒事吧。」
當初的我,死的突然,被大風颳來的椰子樹葉砸死?起因還是因為我在颱風天跑去買酒呢……真是可悲。
我的死,毫無意義,甚至可能給許多人造成了困擾,但眼前這個跟我經歷相似的陳墨凡,能遇見吳梓欣這個與其互相扶持的人,他的人生也因此得到了目標,而他的死,更是為了拯救自己的愛人。
「這樣的他,與我不同,他的旅程不應該在此結束。」
我的腦袋裡突然冒出了這個想法,於是當大家一面關心我的情況,又一面討論著該拿陳墨凡怎麼辦時,我突然站了起來,開口出聲道:「答案很顯而易見吧,還需要討論成這樣嗎?只要做好一直以來我們在做的事就好了啊。」
「海封,你的意思是…?」
「我們……來實現陳墨凡先生的願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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