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煙 - 09 永無止境的道路

路好像沒有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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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我怎麼跑，跑得多快，跑得多遠，還是被困在縱橫交錯的窄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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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熟悉的窒息感拉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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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陪你的，不用怕。」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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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頭，抓着她的手，像第一天那樣死死地，死死地，彷彿她是唯一的救命稻草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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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抬頭，只見早晨的光化成了雲，天空陰沉沉的，好像快要下雷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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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世界末日就好了。我竟然這樣真切地祈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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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總覺得我們跑了好久。」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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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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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一滴，天空竟真的下起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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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要縮手去擋雨，我連忙把她的手抓得更緊，她一頓，停了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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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怕。」她還是那樣溫和而堅定地說，可是那陣窒息感扯得我禁不住恐懼。我看她，卻只覺漸大的雨沖刷淡了她的面容，就好像她正在一點一點地融到大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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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喚她，她側頭，卻始終沒有答應我，於是我剎時認知到有些甚麼出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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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是甚麼地方出錯了？雨嗎？還是……開玩笑的吧，世界末日這種事怎麼可能動動嘴就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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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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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很扯，但是，姐姐似乎真的正在消失，而且不只她，整個天與地都在雨中劇烈搖晃着，所有所有都正在被大雨抹殺，除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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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鬆了手，半透明的唇微微張開。我湊近去聽，可是周遭太吵了，我聽不清她的話，於是我只好緊盯着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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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歸。」她似乎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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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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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唇淹沒在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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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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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醒來時已是雨過天晴，我靠在牆上坐着，睜眼是不明的塗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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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試圖呼喚，只是無人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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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盡頭傳來陣陣煙味，我起身，循味道走去，路越走越窄，走到一半時，我聽到了幾道人聲，而且都帶着酒味，我直覺不妙，便立刻回了身，就那樣，我撞進了某人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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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歸？」那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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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姐姐。我頓時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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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團白煙直呼我而來，我咳，眼睛被嗆得酸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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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她拎開煙，按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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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頭，拉着她走，示意她先不要說話。她疑惑，但照做了。直到走了好一段距離，她才試探地問我「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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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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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她沒有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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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這一路，我多少記起自己為甚麼會昏睡在巷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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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和姐姐在雜貨店收拾好東西以後約好先分開回家洗個澡再出來逛，但我回家半路忽然有點頭暈，便倒在小巷了，這一倒，便倒了個奇怪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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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我很久沒做過噩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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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了好久，終於得以對她說噩夢的事，她聽，聽完以後安慰說：「夢都是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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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踏實了不少，便得以分出心思閒聊：「我好想知道你說了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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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誒。」她笑說，不以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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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吧，不過是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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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永無止境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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