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3dIsqvuLP
　　嚴琳和陳晶下榻的是位於市內五星級飯店最高層的貴賓套房。

　　這間套房佔坪擴及半個樓層，只讓兩個人住可說是到了過剩的程度。當初入住時飯店員工們一個個都在討論這兩位女子究竟是什麼來頭，但在無從推測的情況下，最後也只得出「富家千金」這種最無趣的答案。

　　等她們兩人回到飯店房間，天色已完全入夜。

　　嚴琳坐在保養良好的高級沙發上滑著手機，上頭都是些毫無內容的短片或是八卦，不過嚴琳也不在乎，她只是在打發時間而已。而陳晶則是默默地在身後替她整理頭髮，動作細膩又小心，彷彿主人的頭髮是高級的寶物。

　　對她們而言，這是習以為常的日常景象。但兩人都一語不發，靜靜地做自己的事，氣氛顯得有些微妙。

　　「……大小姐……」

　　「吶，晶。」

　　陳晶正想說些什麼，卻被嚴琳搶先一步開口。

　　「叫組裡再多派一些人手過來吧。」

　　這話讓陳晶微微露出不解的神情。

　　「大小姐的意思是？」

　　「許願退魔事務所也靠不住，那還是只能靠我們自己了吧。雖然現在能找來的大概都是些雜魚小弟，但有總比沒有好。」

　　「……」

　　「順便看看出任務的那些人要回來了沒，記得劉哥好像說他快要結束了。果然比起許空仁那種外人，還是我們的幹部比較可靠。」

　　「……」

　　「唉，要不是可靠的幹部偏偏都在這時有工作，我也不想找許空仁那種傢伙。」

　　「……」

　　「……幹嘛啦，晶？」

　　過去總是忠誠回應自己的侍從突然不說話，嚴琳有些彆扭的轉頭看去。

　　「大小姐真的覺得這樣就好嗎？」

　　「……我不懂妳的意思。」嚴琳別開了視線。

　　陳晶無可奈何的輕聲嘆氣，接著走到她面前，配合她的視線蹲下。

　　「我明白妳是想讓許空仁先生他們遠離危險，才會做出這種決定，但這樣真的好嗎？」

　　「唔……！」嚴琳一瞬間變了臉色。「妳、妳在說什麼？是許空仁那傢伙太沒用，我才終止委託的！」

　　「其實妳也不想就這樣甩掉他們吧。我有自信，自己是世界上最了解大小姐表情的人。」

　　「才沒有那回事！我一點也不在乎許空仁那種人，他們只是隨時可以拋棄的傢伙罷了。」

　　「是，我知道，像這樣冷酷、高傲，立於他人之上，才像是『玄武會的公主』對吧。」

　　「不是！我……」

　　「沒關係的，琳。」

　　「……！」

　　將近十年沒有聽到的稱呼讓嚴琳睜大了眼。

　　不同於平時的凜然，此時的陳晶就像個溫柔的姊姊。

　　「這裡沒有別人，不需要擺出任何架子。」

　　「晶……」

　　「我了解，大小姐有自己的顧慮，但我更希望妳能多照自己的心意行動。」

　　「我的心意……」

　　「沒錯。」

　　陳晶單膝跪下，有如守護公主的騎士注視著主人。

　　「不管是怎樣的想法都可以直說沒有關係，我是大小姐的專屬侍從，無論如何都會尊重大小姐的意志。」

　　看著侍從真誠的雙眼，嚴琳默默垂下頭，神情中的銳利貌似減緩了些。

　　──然而某段記憶又在這時閃過腦海。

　　「可是，要是許空仁再和我扯上關係，難道不會像爸爸媽媽一樣……」

　　她的聲音彷彿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充滿糾結與壓抑，能感受到幾乎要從中溢出的情感。

　　「一直以來不都是這樣嗎，我身邊的人最後都會……」

　　「……或許是呢。」

　　說到這裡，陳晶也不免露出失落的神色。

　　「我很清楚那些事讓妳相當痛心，但是，繼續封閉自己，排斥他人真的好嗎。老爺和夫人肯定也不會希望妳一直這樣下去。」

　　「這……」

　　「我不會說妳馬上就要對別人敞開心房，但還是稍微別鬧彆扭，試著信任他人吧，琳。」

　　「……」

　　似乎是被說動了，嚴林的神情逐漸軟化，變得柔和。

　　「……可是，我都對許空仁說了那麼過分的話，事到如今還能回去找他嗎。」

　　「沒關係，我會和妳一起去的。而且，那個人或許意外的老好人喔，只要女孩子開口，他應該也會願意聽。」

　　「妳為什麼能這麼肯定？」

　　「這個嗎……女人的直覺。」

　　陳晶瞇起一隻眼，半開玩笑地說道。出乎意料的回答也讓嚴琳忍不住苦笑。

　　「妳什麼時候會開這種玩笑了，晶。」

　　「大小姐以後也可以學著開些有趣的玩笑喔。」

　　嚴琳無奈地站起身，隨手撥了下頭髮走向房間門口。

　　「可是晶，雖然妳那麼說，但如果許空仁真的拒絕了怎麼辦？」

　　「到時候我會再幫忙想辦法的，不用擔心。」

　　「是嗎……謝謝，晶。」

　　「這是我該做的，大小姐。」

　　兩人走到門口，伸手打開房門──

　　「──呦，這麼晚了要去哪裡啊？」

　　冰一般的冷冽嗓音隨即掠過耳畔。

　　嚴琳和陳晶同時繃緊神經，睜大了眼。

　　原因無他，那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忘記的，兇惡威脅的聲音。

　　──白髮的殺手就站在眼前。

　　「大小姐，退後！」

　　高喊的同時，陳晶立刻抬腿狠狠踢開對方。拉開距離後迅速把房門關上，同時對房門施加防壁術式。

　　「沒事吧？大小姐。」

　　「我、我沒事……」

　　突如其來的發展讓嚴琳整個人跌坐在地，驚魂未定的喘著粗氣。

　　陳晶雖然保持著鎮定，臉頰上的冷汗卻仍透露出她的訝異。

　　「為什麼那傢伙會出現在這……？」

　　「我也不知道，我們住的地方應該是玄武會的機密……無論如何，都要先想辦法對付他。」

　　「那、那趕快通知組裡，叫他們派人來吧。」

　　「我不覺得那傢伙會乖乖等我們……」

　　陳晶臉色凝重地望著緊閉的房門。

　　雖然即時施加了法術，但不知道能抵擋對方多久。

　　也不太能指望玄武會的支援，厲害的幹部現在都有其他任務抽不開身，就算成功叫到人恐怕只是徒增犧牲。

　　身為守護嚴琳的侍從，自己應該──

　　「……大小姐。」

　　沉默片刻，陳晶背對著嚴琳緩緩開口。

　　「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請不要離開這個房間。」

　　「晶？妳在說什……」

　　「請一定要待在這不要亂跑，直到我說可以出來為止。」

　　嚴琳這才驚覺侍從的想法。

　　「等等！妳想一個人和那傢伙打嗎？晶。」

　　「現在只有這個辦法。」

　　「不行！太危險了，要是連晶妳都……」

　　「就算危險，我也非做不可。」

　　陳晶站起身，扭轉手腕擺出備戰姿勢。眼裡閃爍著堅定的決心。

　　眼看對方心意已決，嚴琳變得更加驚慌。

　　「不可以！妳要和我在一起！晶，這是命令！」

　　「抱歉，晶可能要第一次違抗大小姐的命令了。」

　　陳晶輕撫右臉的大片疤痕，語帶感概的說。

　　「大小姐將本來是流浪妖怪，差點要死在鬥毆中的我帶回玄武會，不顧會長的安排指名我為專屬侍從……我的命，是大小姐撿回來的。」

　　她的語氣前所未有的溫柔……隱約帶著一股淡淡的哀傷。

　　「大小姐給了我新的歸處，以及存在的意義。打從那時候起，我就決定要為大小姐而活。」

　　說完，陳晶雙手握拳，鬥氣般的靈力從她身上散發而出，象徵牛鬼族的雙角也在她頭上顯現。

　　「我是大小姐的侍從，守護大小姐是我的使命，就算要付出我這條性命……！」

　　「等等……不要，晶！」

　　嚴琳吶喊著伸出手，然而眼前的身影仍頭也不回的拔腿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