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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拖著疲憊的身軀,如行屍走肉般,默默來到茶水間。她眼神渙散地看著牆上的電子鐘,顯示著現在時間:2066年,11月13日,星期六,22點30分。這是她第三天在公司過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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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的精神狀態雖然不好,但手腳還挺靈活,熟門熟路地泡好一杯黑咖啡,再烤完一塊奶油餐包,今晚的夜宵就算有了著落。與此同時,小組長「張凱」也走進茶水間,帶著他的微波餐盒,準備加熱後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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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黑咖啡!」張凱一臉睥睨的說:「這麼古老的飲料,是能有多少提神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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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我不是為了提神,純粹是喜歡咖啡的香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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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凱從身後的販賣機裡,投了一罐能量飲料,強力推薦她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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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笑了笑,婉拒道:「謝了,我爸不讓我喝這種工業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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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凱呲了一聲,譏道:「全組……不,恐怕是全公司,就妳最聽老人家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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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回敬一抹既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後,轉身走出茶水間。就在這個時候,張凱突然說道:「妳等等換一套『吟唱』方式,讓AI下去重寫十篇新的提案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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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十篇……」小美欲言又止,氣餒的回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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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在一家名叫「藝遊人間」的廣告公司擔任企劃。公司規模不小,業界名氣在全中國也算得上數一數二;在這個食衣住行育樂,七成產業都被國家壟斷的時代裡,還能經營得風生水起的民間企業,已經不多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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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所屬團隊目前正在負責的客戶,是一家專營室內水耕種植的農產大戶「富雲生」公司。他們在河北、河南、山東,三省境內,擁有大小規模不等,共計八千九百六十四棟立體智能種植園,號稱從翻土到收割,不用半個活人,全自動生產率達88%!據說全中國,近一半的內需蔬果皆產自他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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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樹大招風,這兩年有不少疑似同業惡性競爭的匿名舉報與抹黑,重創富雲生的形象!為了避免被政府盯上,這才委託藝遊人間,幫他們重塑品牌形象。可一晃眼,半年過去了,整個案子已換了三批企劃團隊,所有提案都沒能讓富雲生的老闆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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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與張凱他們,已經是第四批企劃組了,如果再搞不定,富雲生就會解除合約,另尋高明;所以他們有背水一戰,不能輸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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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回到桌位,總結過去三個企劃組以及自己兩週以來被退的提案後,重新擬了一套全新的關鍵字文章,吟唱給AI,讓它去跑出十種不同的企劃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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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小美等待方案產出的過程中,爸爸發來短視頻。由於她是自然人,身上沒有任何人造裝置或複製器官,無法像那些裝戴智能眼球的人一樣,直接透過眼球,接收全息影像。只見她熟練地從包包裡,掏出眼鏡盒,取出一支有VR功能的膠框眼鏡戴上,連上手機後,開始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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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的媽媽,去年車禍過世後,爸爸就罹患了憂鬱症,精神狀態變得很不穩定,需要按時服用藥物舒緩。這回爸爸自拍一支短視頻,說他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跟小美當面說,希望她明天務必撥空,去他的住所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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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被爸爸這麼突如其來的要求,打亂了工作節奏!眼看下週一的提案會議在即,她怎能抽得了身;摘下眼鏡後,獨自坐在電腦螢幕前發呆良久,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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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企劃部經理「徐媽」走到小美的桌位前。她一臉驚訝地質問:「這個時間點,怎麼還讓小美待在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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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隔壁的張凱,趕緊起身回道:「徐媽,您是知道的,咱們下週一要向富雲生提案,這全組人都提著腦袋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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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甭跟我掰扯那些有的沒的……」徐媽打斷張凱的辯解,接著說:「咱家小美可是稀有的自然人,有法律保障,不得加班加點!她和咱們可不一樣,身上五臟六腑全是肉做的,金貴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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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照顧小美的徐媽,要她趕緊收拾收拾,快快下班,回家休息。徐媽離去前,還不忘當著張凱的面,明示道:「明天星期日,妳就好好休假一天,星期一再回來上班,知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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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令休假的小美,總算可以放寬心地前去爸爸的住所,陪他老人家聊聊天,吃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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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晌午,小美乘磁浮列車,一路向東,出了東六環,過了潮白河,來到燕郊鎮。這裡的市容,與人稱「帝都」的北京市不同,沒有高聳林立,奇形怪狀的摩天大樓,也沒有壓迫感滲人,有著豐富聲光效果的巨型多媒體廣告,僅有的全是一棟棟、一排排,井然有序,標準化複製的居民小區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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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先來到爸爸居住地的派出所報到,取得俗稱「綠燈碼」的通行許可後,循記憶,來到爸爸居住的小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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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頤美……2043年生,祖籍山東-臨沂……」小區居委會的大嬸,端著小美出示的證明文件,嘴裡嘀咕著。當她檢視完小美諸多證明文件與綠燈碼後,突然提出要求:「妳還得附上親屬證明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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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親屬證明?」小美滿臉困惑地問:「我的身份證上頭,不是已經有註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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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可不管,反正這是本區的新規定……」居委大嬸抬高姿態的說:「凡出入小區的外地人,以探親名義來訪者,都要附上親屬證明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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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小美從包裡翻出另一疊事先預備好,但不見得會用得著的行政文件,反覆翻找,但就是沒找著大嬸口中的那種親屬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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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胡姐,適可而止唄。」一道低沉,略帶沙啞的男性聲線從不遠處傳來。原來是前任村支書「符爺爺」,他老遠就認出小美,趕緊湊過來關切一下。他知道這裡的居委會,難得逮著外地人,是不會輕易放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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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剛上任沒多久,還沒見過她吧;這小姑娘……真是范隊的親閨女,活脫脫的自然人!」符爺爺說話的同時,還掏出自己的手機,示意胡姐也把手機拿出來。還說:「咱們……掃個碼唄。小姑娘不懂事,這茬兒……我幫她過了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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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爺爺與小美的爸爸「范隊」同是退伍軍人,當年也在同一個單位服役,有著過命的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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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哪兒得話這是……」胡姐趕緊推開符爺爺的手機,頻頻解釋:「既然是自然人,早說不就得了,哪用得著扯那麼多規矩;何況……還是范隊的親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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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符爺爺的幫忙,小美總算過了胡姐這關,再一番簡單的寒暄過後,便自行走進小區,往爸爸的住所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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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科技所賜,符爺爺與爸爸雖然都是年過九十的老人,但外表看上去,才約末六十左右!除非他們親口透露,否則一般人很難知道他們的實際年齡。除此之外,他們全身上下還有多處器官是人造品或複製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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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爺爺的右眼就顯得有些不自然,漆黑的瞳孔,若仔細看,可發現裡頭如相機鏡頭般,有著一圈又一圈的同心圓;內行人一看便知,那是廉價的人造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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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獨自走進東六區第十二號公寓,乘電梯直達十五樓,來到爸爸家門口,但按了幾次電鈴都沒人應門,於是她試著轉動門把,這才發現,原來門沒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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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推開玄關門的那一剎那,發現室內沒開供暖,寒冷無比!她當下直覺不對勁,趕緊衝進屋內,只見爸爸一身西裝革履,全身僵硬地躺在屍袋裡頭,已氣絕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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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警察來了,一同前來的還有符爺爺與胡姐。經過初步鑑識,爸爸是服毒自盡,且死亡時間已超過十二小時!也就是說,小美昨晚收到的那支短視頻,很可能是爸爸生前發出的最後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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泣不成聲的小美,強忍悲痛,發了封短信,把死訊告知在武警擔任中校大隊長的哥哥。而後,在符爺爺的協助下,找來殯葬業者,協助他們幫忙將爸爸的遺體運往殯儀館冷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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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范隊的作風,凡事不給人添堵……」符爺爺看著殯葬業者,拉上屍袋拉鍊,抬起大體運走時的畫面,感慨道:「連自己的身後事……都交代的如此俐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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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爺爺環顧一遍屋內四周,除了家具外,其他私人物品,如衣帽鞋包、書籍、收藏等,全都打包裝箱,儼然是有計畫的想結束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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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妳爸的脾氣,他一定會留下什麼特別的遺物給妳,妳再仔細找找。」符爺爺說完,隨即轉身離去;留下兩眼哭得又紅又腫的小美,獨自一人,守在空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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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簡單收拾一下住所環境,但並未找著符爺爺所說的特別遺物,只好先離開,前往殯儀館,處理後續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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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哥哥一結束完任務,隨即趕回來奔喪,於殯儀館架設的簡易靈堂祭奠過後,再隨小美一同返回爸爸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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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范守疆」,面對爸爸的死訊,與小美相比,顯得相對平靜。他與小美年齡相差四十歲;今年雖已六十三,但看起來,還正值壯年!這時代的人,一旦接受人造器官,老化速度會明顯趨緩,外表凍齡,並維持在手術時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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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左手咋腫成這樣?」小美發現哥哥戴著皮手套的左手掌,與上次看到他的時候相比,足足大上一倍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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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抬起左手,瞧了瞧,笑道:「事到如今,也不怕讓妳知道。」語畢,哥哥緩緩卸下皮手套。小美這才驚見,哥哥那雙腫得不成比例的左手,竟然發生突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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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隻手掌的表皮開始幾丁質化,覆蓋整個手心、手背,一路延伸至手腕處!手指關節處猶如節肢動物,有可變形的軟甲連接;灰白色的甲殼表面,平滑有光澤,稍微使點勁,還會如指甲般,變成粉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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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超戰針劑』的副作用……」哥哥故作鎮定,若無其事地說:「有12%的受試者,身體會發生變異,而我就是那倒楣的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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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戰針劑?」小美滿臉困惑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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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級戰士,簡稱『超戰』。」哥哥一邊戴回手套,一邊解釋:「半年多前,我的隊伍出了重大違紀事件,為了抵過,保住官位,只好加入『超戰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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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看小美因為爸爸的事,已是心力憔悴,不忍讓她再為自己擔憂,於是安慰道:「沒事的,國家有提供醫療保障,目前能靠藥物抑制,暫無大礙;過陣子,會有新藥開發出來,到那時……我這副作用或許會有解。」話音剛落,住所門鈴突然響起,哥哥隨即起身,前去應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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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一開,一支武警小隊魚貫而入,他們一同向哥哥敬禮完後,便開始把爸爸的遺物,一件件,一箱箱的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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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轉過身來,對小美笑了笑。解釋道:「別擔心,他們是依法行事,搬完就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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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功夫,爸爸住所已被武警清空,除了留下幾件大型家具和家電外,幾乎所剩無幾,乍看之下,宛如建商的新成屋,乾淨到一點人味都沒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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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武警收拾完畢,哥哥也準備離開住所;臨走前,還不忘關切兩句。問道:「妳最近都在忙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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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還能忙啥,提廣告企劃唄;老退我們的稿,沒完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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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哼,是哪家公司,那麼大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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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富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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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到「富雲生」三個字,哥哥立馬臉色大變!反問:「是……那家專門種植蔬果的『富雲生農產公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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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對,就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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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先沉默了半晌,然後說:「這兩天,我帶隊去抄了他們的總公司還有分公司!如果沒意外的話,你們這個案子……估計是要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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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一時間還沒能反應過來,一臉懵逼地問:「怎麼那麼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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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人說……因為他們堅持不使用國家指定的增產激素,生意越做越大,進而得罪不少人!」哥哥話說到這裡,突然目光如炬的看著小美,十二萬分認真地說:「現在富雲生沒了,妳是自然人,可千萬不要吃國產的蔬菜、水果,如果可以的話,就買進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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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呲了一聲,笑了。她說:「我哪來那個閒錢,吃進口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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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暫時能不吃,就不吃……」哥哥接著說:「我試看看能不能透過關係,從『特供』那裡弄到有機蔬果,如果弄得到,我再寄來給妳。」說完,哥哥這才轉身離開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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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小美,還在消化哥哥稍早說的富雲生被查抄一事;於是她打了通電話給張凱,想詢問週一提案會議的進度,與告知父親死訊,欲請喪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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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凱在電話那頭,很氣餒地說:「會議取消,咱們公司這大半年都白忙活兒了!妳爸爸的事……我很遺憾,喪假就甭擔心了,我會再幫妳跟徐媽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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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的死亡通知發下來後,住所很快就被政府收回去,轉派給另一個人居住。治喪期間,小美陸續收到哥哥寄來的特供食品,不只蔬果,肉品、麵包,甚至連零食、飲料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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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式這天,爸爸所剩不多的各路朋友,皆來送行;不少人的身上,都裝著機械手臂、機械腿等義肢,一看就知道是當年的老戰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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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看到他們老淚縱橫,悲傷不已,心中壓抑許久的怨懟,瞬間就崩潰了!他不吐不快地說:「像我們這種『當兵』的,全身上下裝著一堆假內臟,也就吊著一口氣還在,活著不痛快,死還死不了!更他媽王八蛋的是,上峰掐住我們這殘缺不全的半條命,讓我幹啥,我就得幹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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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你就少說兩句吧,今天來的人那麼多,讓人聽到,多不好,當心隔牆有耳!」說完,哥哥這才停止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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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給妳。」哥哥塞給小美一張紙條,上頭寫著:陳宥彤,上海市-徐匯區……除了地址外,還有聯絡電話與元宇宙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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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這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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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她是當年懷妳的代理孕母,也算得上是妳的生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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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一臉驚訝地看著哥哥,半晌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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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接著說:「依法……代孕的資料必須保密,但我透過關係,私下幫妳查到的!我是想……妳或許該去看看妳的這位生母,我聽說,她還是個台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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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喪假,回到公司的小美,發現辦公室的氣氛與以往大不相同;最大的差異就是,上班同事少去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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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來到桌位,坐隔壁的張凱,此時人不在;而她自己的桌上卻擺了一箱包裹,上頭寄件人寫著「范書俊」,那是爸爸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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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打開包裹後,裡頭有一本畫冊,一封手寫信,還有一顆早已沒人在用的隨身碟與相關存儲設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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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冊裡是爸爸的手繪圖,其中又以蓮花最多。爸爸常說自己很愛畫畫,小時候曾立志要當畫家,但無奈繪圖市場讓人工智能內捲到體無完膚,只好投筆從戎,當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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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看著爸爸親手畫的蓮花,兒時的回憶立刻湧現出來;一時間,情緒沒忍住,眼淚又不爭氣的潰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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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桌同事都知道小美家裡發生什麼事,所以都沒敢過來打擾,就讓她獨自坐在桌位裡,宣洩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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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捏著手寫信,卻遲遲不敢打開。等情緒稍穩,擦乾淚水,再深呼吸一口氣後,這才得以屏氣凝神地開始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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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件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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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親愛的美美,對不起,爸爸先走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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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上一輩人,活到這把年紀,大多已入土為安,何奈科技無情,不容我們決定自己的生死!最近我開始想通,有尊嚴的離去,何嘗不是一個好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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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人說,死後七日至四十九日間,是中陰身狀態,可以穿越時空,永生不滅!我在想,與其拖著一肚子假內臟熬活著,不如釋懷地放手,讓靈魂得以解脫,獲得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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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知道爸爸晚年特別迷信一支名叫「一門法」的宗教組織。也許是受他們的影響,才會選擇自我了結!思緒走到這裡,心中一股無明火,油然而生,蓋過稍早的悲傷,取而代之的是憤怒與不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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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小美取出包裹裡那老古董存儲裝置,插入隨身碟,連上VR眼鏡後開始瀏覽;內容是小美出生後,到最後一次與爸爸見面時的照片與影片。爸爸從未將這些數據上載至雲端,而是用他那一輩的老辦法,存在硬碟裡,以為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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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支影片,是爸爸抱著五歲時的小美,親口哼唱自己即興亂編的兒歌,哄她開心。兒歌內容唱得是父女倆的秘密,要彼此守住,不能讓媽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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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看到這裡,小美突然驚醒!她把符爺爺的提示,武警搬家,爸爸寄來公司的包裹,這三件事串起來看,似乎有著某種程度上的關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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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張凱急沖沖地回公司了,只見他打開電腦,開始刪除雲端資料,以及網頁瀏覽記錄,最後乾脆直接重置系統與硬碟,此舉看得小美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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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還楞在那幹嘛……」張凱很認真地問:「富雲生的事妳聽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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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你是說……被抄家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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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有聽說就好。這把火……可能會燒到咱們身上,徐媽今早已被請到局子裡喝茶了!」張凱眉頭深鎖,憂心忡忡地說:「剛才副總緊急召課級以上主管開會,不但下了封口令,還要我們將公司所有數據資料,全部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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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凱說完,再看了看小美桌上的包裹,還有古董級存儲裝置後,說:「妳的私人物品今天先帶回家去,別留在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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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說時遲,那時快,張凱話音剛落,一隊武警已經闖入辦公室,還大聲喝令:「你們在座全都有,都別碰鍵盤、滑鼠,把手舉高,讓我們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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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四名武警已來到張凱桌位前,並將他連人和電腦,一併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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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凱被帶走時,還一直不停嚷嚷著:「軍爺,我們真的沒用AI搜尋不該搜尋的事情,無非就是搞搞項目企劃,僅此而已……」武警沒搭裡張凱的自辯,直接將他帶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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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武警小隊長來到小美面前,他認出小美,知道她是范中校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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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小姐,真對不住,我們也是奉命行事,走個流程而已……」小隊長很委婉地說:「麻煩請妳與我們配合,我保證不會太難為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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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該怎麼配合你們?」小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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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隊長:「依規定,我必須幫妳上銬……」語畢,再示意小美伸出雙手,同時還從腰間的戰術包裡,掏出一副手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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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束手就擒後,被帶出公司大樓,與張凱還有其他同事一起乘上武警巴士,一路往南,載至郊區一處不知名的政府機構裡,還告知他們,要被行政拘留24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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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與其他幾名女同事一起被關進一間號房裡,由於裡頭沒有供暖,在十一月的華北地區,非常寒冷!女同事們只好肩併肩,背靠背,聚在一起,抱團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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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有管理員進來將小美帶出號房,然後再把她帶到審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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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室裡,擺著一張大長桌和三張椅子。小美坐定後,再環顧一遍四周,得見左側是一堵大鏡牆,而天花板四個角落,還吊著四組監視器;與號房相比,有供暖的審訊室,相對舒適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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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兩名西裝筆挺,一胖一瘦的男士走了進來。那胖子捧著一疊卷宗,拉開椅子後便一屁股坐下,另一名身形高瘦的西裝男則相對優雅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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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年約三十出頭,胖子戴著眼鏡,滿臉鬍渣,顯得有些油膩;而瘦子的相貌俊美,五官立體,如若不是在審訊室遇見,他確實還有幾分偶像明星的範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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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子翻開第一份卷宗,看了看後,自介道:「范小姐妳好,我叫『聶永青』,是『國家安全調查局』的專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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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胖子接著自介道:「妳好……我叫『朱榭』,也是『國調』的專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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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原本以為他們是檢察官,或是公派律師,但結果都不是,更出乎意料的是,他們竟然是有現代錦衣衛之稱的「國調」幹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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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看過妳的檔案了……」聶永青合起卷宗,平放桌上,然後接著說:「妳是藝遊人間的合同工,這案子確定不會查到妳身上;再說,妳上面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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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面有人?」小美一臉狐疑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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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哥曾救過我爸,我欠他一筆恩情!」聶永青接著說:「是他交代我們,務必把妳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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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朱榭遞了張條子給小美,上頭有哥哥的筆跡,寫著四個字:聽話,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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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候,小美在聶、朱二人的帶領下,走完全套行政程序,並取回私人物品,最後乘上他們開來的國調公務車,平安回到家裡。2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om2wEDh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