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不談到底是不是好點子,總之只要是自己喜歡的點子就行。
1、腦中浮現出不錯的對話、畫面、情節互動片段,要下筆時卻不知道如何是好?前後的情節完全沒有頭緒?
2、腦中浮現出不錯的對話、畫面、情節互動片段,真的完成又覺得只有想到的那一段最好?其他情節都很一般?
3、腦中浮現出不錯的對話、畫面、情節互動片段,想完前後的情節,下筆時卻變得非常困難,甚至有想放棄的感覺,最後成了坑?
如果在長篇作品出現以上三種狀況,那麼可以統稱為——素材不夠。
不懂素材不夠的意思?其實這是一位身為影視編劇的老前輩給我的作品意見,我也在那之後才驚覺自己多年來的致命傷原來是這個問題。雖然這位前輩給意見時,仍不知道問題出在哪的我已經慢慢脫離這個階段,算是不自覺地緩慢升級了。
簡單來說,「素材不夠」就是人物與背景的刻畫不足,導致故事難以發展。
剛認識一個人時當然很表面,但是越來越熟悉後會知道這個人很多的相關資料,甚至這個人可能有怎樣的朋友、交友圈,個性如何,有怎樣的習慣,對家庭、朋友跟課業、工作上的看法又是怎樣,會慢慢知道很多吧?
下筆創作時,那些角色也像認識新朋友,熟悉度從零開始疊,只是問題出在這個熟悉度要怎麼創造?是拿身邊的朋友當範本嗎?是拿跟角色某些設定比較相似的名人當範本嗎?又或者像科學怪人東拼西湊出來的成品?還是生小孩子那般融合DNA誕生?
拼湊出來的角色不好嗎?很難說。重點是在於有沒有辦法讓一些看似矛盾的設定在這角色身上很協調。當角色塑造得好,故事就會比較好發展下去。
接下來拿我已出版的實體小說《平凡中最重要的事》來舉例,這段原文有縮減不少,只留對話:
「聽說尤妮思反應很快,如果不搶在她前面講,氣勢會立刻整個被壓下去。」70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6oQhhxFVo
「從她之前上節目的樣子,還真看不出來。」張瑾嘉微愣。70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evBTSUC4m
「這種藝人多的是,鏡頭前面裝得溫柔優雅,鏡頭一消失,那個溫馴的樣子立刻大轉變。尤妮思在演藝圈時,的確在鏡頭前後一直表裡如一,但我聽說的是──」葉瑞愷迅速貼近他耳邊,並且壓低音量:「她在離開演藝圈後,開始過得非常我行我素,很多人都說她變了。」
這段原文說了身為影后的女主角的部分,雖然是像八卦一樣的表面敘述,但是也像不少人在做角色介紹的敘述模式。
看看再來的這段人物設定敘述,如果覺得眼熟,面對長篇創作也出現最開頭說的那幾個狀況,表示應該有人物上的問題——
役小明:17歲,個性溫柔體貼,善良愛幫助人。有一天在街上撞到風見後,平凡的生活便出現不平凡的狀況。70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feqy8c0xR
風見:高三生,偽裝資優學生模樣,其實是個小惡魔。被役小明撞到後對役小明有了興趣,不斷出現在役小明周遭。
然而《平凡中最重要的事》的那段原文是我蓄意這麼使用的,就像看電視新聞也只會知道個大概或被扭曲的事實,在書中為了驗證那段八卦謠言,就出現了再來這幾段敘述,一樣會去掉過多的敘述,只留重點對話部份——
「我們在國外開NIN的分店吧!」她的手指不斷捲著長髮的尾巴玩,表情若有所思。70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m8GBzSLgB
「咳!」盧弘修差點被入口的開水嗆到。「妳認真的嗎?小姐,NIN餐廳的料理雖然好吃,可沒有什麼獨一無二的特色,至於NIN婚紗店,雖然有專屬的婚紗設計師,卻也不足以與人匹敵啊!」70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3mQWpObPU
言下之意,他指她想開的是必定倒閉的店。70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rXhiIhys2
「喔……」她改為左手橫在胸前,掌心托著右手手肘,右手則捧著臉頰。「我只是想要用開分店的名義,假借去國外考察適合的場地,然後趁機去旅遊。說實在話,能不能開得成──我根本不在乎。」
「原來是個還在拍片夢想中求生存的人。編劇?導演?還是想兩者都當?」尤湘恩伸手指了指最上面的那一頁分場。「這張開場戲應該都可以去掉,累贅、不必要、太拖戲,完全能想像得出你這人的特質。」70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gL1o7gM43
「我不認為妳能想像得出我這人的特質。」70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xzTn47W57
「嗯?是喔!」尤湘恩沒有反駁,動手拿起下方接續的幾頁劇本翻閱,同時奪過他手上的筆,邊迅速瀏覽,邊在上面做了兩種記號。70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Gj2T02bSQ
他瞪著被交回手上的劇本,在場次的位置各自被寫上「Y」跟「N」,他再蠢也知道那表示了什麼。70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w9wqbx4oR
好、沒、禮、貌!
「宋經理,你這輛車多少錢?記得這輛一千多萬?」70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k62CacesQ
「沒錯!這可是一輛千萬超跑。」宋經理得意洋洋地炫耀著愛車。70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el1gUnBW2
「貸款嗎?我想你不久前買了新房,加上只想開新車,應該是貸款。或者你是虧了公司的錢來付?不管是哪個,你都不希望車子壞掉吧?」尤湘恩笑容未減,蓄意增強拍引擎蓋的動作與力道。70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K4Rk5fl0e
「壞掉當然要賠。」宋經理毫不猶豫地回答。70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sITMNQ8qp
「拍片多年,我還沒嘗試毀掉一輛千萬跑車過,不知道宋經理願不願意讓我毀掉它?我戶口有足夠的錢賠你,但是,你應該沒膽量跟你老婆說是為了泡女人,車子才會被破壞吧?」她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大有對方再不離開,便走著瞧的意味。
「想罵什麼就說出來,悶在心裡你不難過,我都要替你難過了。」尤湘恩忽然啊一聲,旋即笑開臉:「你該不會連跟朋友、家人相處時都喜歡上演內心戲,想的比說的還多吧?」70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dDmEmbBPr
被她說對了!70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ppaZtVqJu
「關妳……」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再度被她牽著走,張瑾嘉閉緊嘴巴,深呼吸幾次,終於能夠順利壓下心中的不滿。70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wkpRNRVRo
他抬起手,大掌輕摀著臉,無奈地一嘆。70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DGWhEuJeB
「尤妮思小姐,妳腳在痛,話還那麼多,究竟想不想回家?」70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JBHOHMtxx
「編劇小弟,你家不在這邊,話又那麼少,我怎麼知道你是想跟蹤並綁架我?還是想送我回家呢?」她笑得更加燦爛。
「尤妮思小姐,妳比我想像中還要來得愛氣死人。」70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p560y1o32
「以前當藝人給你的印象嗎?」尤湘恩哈了一聲。「這場審判,這整個世界,全都是作秀。」70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T8mhNs1Wk
很多人以為她離開演藝圈後顯露的真面目是被人帶壞的,事實上,那些人都還不夠了解她。70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DnXjRT6iw
「《芝加哥》。」他莞爾,迅速點出她說的那句話來自哪部電影。「所以妳說自己當藝人時都在作秀嗎?」70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v7ztPlb98
「至少拍電影時,我很認真去演。」她笑了笑,難得沒有反駁他。
第一段是女主角尤湘恩跟經紀人盧弘修在討論經營的連鎖店未來。這一段直接表明女主角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個性。
第二段接續第一段的劇情,男主角張瑾嘉坐在兩人旁邊,一開始被女主角懷疑是愛八卦的媒體記者,結果尤湘恩發現張瑾嘉正在做什麼後,硬插手幫忙改劇本。這一段則強調了女主角的我行我素。
第三段發生在一、二段的後一場,彰顯女主角的溫馴根本是假象。
第四段跟第三段同一場,但是發生時間較為往後,是張瑾嘉起了點好奇心,又想離尤湘恩遠遠的。這一段不只在表達兩位主角的互動,也是在應證前面「尤妮思反應很快,如果不搶在她前面講,氣勢會立刻整個被壓下去。」這句話。
第五段算是替前面四段以及那段八卦謠言做總結。
有看見因為那段八卦謠言般的設定而衍生了多少情節嗎?但是這五段全部只在書情節的前十分之一。
役小明:17歲,個性溫柔體貼,善良愛幫助人。有一天在街上撞到風見後,平凡的生活便出現不平凡的狀況。
風見:高三生,偽裝資優學生模樣,其實是個小惡魔。被役小明撞到後對役小明有了興趣,不斷出現在役小明周遭。
那麼這兩段是錯的嗎?也不能算錯。
應該說它就像是剛開始靈感出現的那小小一個畫面、一段對話、一個情節,只是個「概念」。
不能算寫作時使用的角色設定,也無法當成提供給讀者的角色介紹。
關於放角色介紹出來是好是壞?我有不少朋友非常討厭這種做法,因為——與其靠介紹讓讀者了解角色,不如透過故事的情節編排來讓讀者了解主配角是個怎樣的角色。
至於我嗎?無所謂啦,作者要放就放,反正我不會看(欸)。我的理由跟朋友一樣,只是我不會拒絕看放角色介紹的作品,頂多略過不看角色介紹。
那段介紹裡說了役小明是17歲,那麼為什麼要設定17歲?不是16歲?也不是19歲?
個性溫柔體貼:是怎樣的溫柔體貼?有些人的溫柔體貼讓人感覺像媽媽,有些像朋友,有些則像上司對下屬。
再舉個最明確的例子好了,有些人在不滿一個人時,會想說對方應該是有什麼問題,我要體貼對方,就別說了。這樣的體貼算體貼嗎?還是算忍耐?如果只是忍到最後受不了直接爆發,這樣就肯定是忍耐,不叫體貼了。如果忍到最後沒爆發,而是在背後跟別人抱怨,甚至造謠,這叫虛偽的體貼。
善良愛幫助人也一樣,有明確的例子給自己做參考會好過這麼虛幻的模糊設定。
那麼「平凡的生活便出現不平凡的狀況」,對役小明而言,怎樣叫做「平凡的生活」?有些人的平凡生活就是起床上學,放學跟家人或朋友玩樂,接著做功課睡覺;有些人的平凡生活是每天跟同學跑夜店玩樂,天天玩得不亦樂乎又沒出事;有些人則是低調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不要太受到注目。
這樣的問題獲得解答後,役小明到底是個怎樣的女生就會更明顯了。
我常常會有一大堆角色設定資料根本沒用在作品裡,或許有人會說——沒用上的設定就形同垃圾。
實際上並非如此,有些是我在寫作途中決定捨棄使用,有些原本就是讓我方便懂角色的一些行為習慣而寫。
「首席珍品0027《晨光中的幸福》參考資料:女主角主題曲」這篇我寫了一部分我設定的習慣,這是我已經習慣怎麼創造角色後的簡略用法,這邊的設定就是專門讓我懂角色的一些特徵。
「當紅羅曼史0784《複愛》角色創造過程:牙醫狀況劇」,仔細看會發現這邊每一篇我都寫得很簡略,這是因為我只是要透過一個非常統一的事件「看牙齒」來條列不同角色究竟會有什麼反應、會怎麼做。看牙醫的片段沒放入書中,不過角色的塑造也會因此比較鮮明,可以得知誰跟誰個性有些相像,誰跟誰又天差地遠。
也有從原本故事中被我去掉的設定片段,例如《平凡中最重要的事》中有提到《今日哇翻天》跟《光明背後》兩個虛構的電視節目,《今日哇翻天》是喜歡轟動議題又愛八卦造謠的談話性節目,《光明背後》是會認真採訪受訪者的談話性節目。
我原本寫了女主角在兩個節目的受訪片段,最後卻只放了《今日哇翻天》當楔子,《光明背後》的內容幾乎被我化為故事裡的各個情節並串成主線,在書中只由男主角姊姊說的這兩段話來表達兩個節目的差異性:
「你不知道嗎?那個節目最愛亂造謠,看那個一點用也沒有,我才不相信那集主持人講的一堆鬼話!」——這段話說的是《今日哇翻天》。70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dTs9OEHNx
「我比較推薦你看《光明背後》這個節目,張霖岳當主持人很有他的風格,問話不會很嗆辣,問題又切入核心,也會注意來賓的反應。」
所以乍看根本沒用的設定資料有沒有用?就我想法是有用的,而且這些設定資料在修稿時會幫上很大的忙。
有些人或許會遇上某一段情節應該刪去,刪去後又不知道能補上什麼內容,又或者兩個分場中有很大的情節跳躍卻不知道該怎麼增加豐富度。這些資料都能讓你在這樣的狀況下很快找出替代方案。
像我喜歡蜘蛛網式的世界觀寫法,有些角色在自己故事裡不會遇到該事件,卻會在別人當主角的故事裡遇到一些原本沒有的事件,這些資料也能補足該角色到底會怎麼反應的部分。
我只要開稿了,角色設定就是最少修改的,正確來說——會增加不足的部分,會刪除錯誤的矛盾設定,不會刪掉沒用到的部分。
為什麼這麼做呢?我最初進行這種寫作設定模式時,自作聰明把沒用到的部分都去掉,最後要修稿增減內容時,把自己搞得很淒慘XD因為我得從原文去挖跟設定有關的部分,再跟現有的設定資料比對,好喚起對已刪除設定的記憶。
不懂這意思的話,如今不是學生的人請想想——求學時期學得很辛苦才讓成績好看的科目,扣掉語文類,現在還能順利一看到就立刻答題嗎?
是學生的人就想想到考試前是不是會一再看科目的講義、課本、筆記、參考書等?不管重複看的次數多寡,扣掉記憶非常好的人,至少應該會再看個一次吧?
至今仍不認為我的角色設定已達到完美,畢竟每次回頭看都能發現刻畫不足的地方,所以我也還得加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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