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nd創挑--即興科幻寫作 - 鏡面

「妳是誰？」

「我就是妳。」

有一天，我的複製人出現了。

第一次見到她的那天，其實和平常並無太大的差別，甚至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同樣的作息，同樣的心情，同樣的毫無意義。

惱人的鬧鐘拉起了我一天的序幕，走出家門的一瞬間就已然預告了今日的漫長。

從閃爍的紅綠燈旁擦身而過，緩慢地拾級而上，推開教室的門，抬眸一望，我愣了一下，驀然發現我的位子有個陌生的身影。

「是誰在惡作劇嗎？」我在心裡這麼想。

我走近那張木製椅子，輕輕地點了點那人微微彎曲的後背，她闔上了手上的書，轉過頭來看向我。

「你是不是坐錯位子了……」話還沒說完，她那被陰影遮住的臉孔就讓我不由得停下了動作。

那是一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

「嗯？妳在說什麼啊？」她似乎一點也不驚訝，只是稀鬆平常地回了我一句。

「妳……妳是誰？」我揣懷著一顆不安的心，艱難地開口問道。

「啊？什麼叫我是誰？我是宋可言啊？」

我緊盯著她的眼眸，卻沒在其中發現一絲謊言的足跡。

「怎麼可能……妳是宋可言……那……那我是誰？」我一下無法解讀這如核彈一般的話語，低聲的疑惑道。

「妳也是宋可言啊？妳忘記了嗎，我們都叫這個名字呀。」

「什麼？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

「妳是不是還沒睡醒啊？反正上個禮拜早就換完座位了，妳的位子在那裡。」她的手指向了窗戶旁一個空著的座位。

「趕緊去坐下吧，等一下就要上課了欸！」她低下頭，重新翻開桌上的書本，不再理會我。

我稀里糊塗的坐到了她指的位子，看著窗外搖曳的枝葉，越想越不對勁。

我們的長相，說是雙胞胎也不為過吧？怎麼班上的人都沒有任何反應呢？

況且為什麼我完全沒有關於這個人的記憶呢？

想到這裡，我大力地站了起來，椅子摩擦著地板，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

我大步地走到「宋可言」旁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跟我來一下」，還不等她答話，就拉著她出了教室。

「等等，妳要幹嘛？再六分鐘就上課了欸！」似乎是回過神來，她對我說了一句，胡亂掙扎著想甩開我的手。

「我不會耗妳太多時間，妳先跟我過來一下。」我更用力的握住她的手腕，快速的走過空蕩的走廊，最後在廊底的樓梯口停下。

我放開她的手，直視著她的眼睛。

「妳到底是誰？」

「什麼？妳現在到底在說什麼啊！」她看起來有些氣憤，不過我並不是很在乎，此刻的我只想要知道問題的答案。

「回答我的問題，我很快就會放妳回去。」

「我就是妳啊！可以了吧！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踏著狂風一般的步伐噠噠離去，捲走了我的思緒，徒留下了空殼。

過了一段時間，鐘聲隨著廣播的回音傳到了我的耳畔，順道捎回了我的意識。

「先回去吧。不管怎樣，先回去再想吧。」

我回到了我那偏僻的座位，值得慶幸的是，老師還沒進到教室裡來。

直到了下課，我也還在思考她那句「我就是妳」的意思。

無論如何地拆解、拼湊，這句話都只有一個意義吧。

「複製人」，這就是所謂的複製人吧。

不過再觀察看看吧，「敵不動我不動」是有理的，若是她不會阻礙到我的生活，那倒也無妨。

「欸，要陪我去裝水嗎？」我走到「宋可言」後面的座位，向班上和我交情最好的女生說了一句，就像平常一樣。

「走吧，我抄完題目了。」

當我正要邁出腳步時，卻發現她沒有在我身後，我帶了點疑惑地回頭，看見的只是空著的前後座。

「……」

難道我惹她生氣了嗎？

今天待在學校的幾個小時似乎特別漫長，不過總算是熬到了放學，我真想快點回到家啊。

一邊這麼想著，我一邊在擁擠的馬路上切割出自己的一條道路，在拐了幾個小巷子之後，我拿出鑰匙開門，一瞬間，一道鵝黃色的柔光便撒在了我的臉龐上。

「我回來了。」

「……」和以往不同，家中只迴盪著我一人的聲音。

可能剛好沒有人聽到吧，我脫下鞋子，推開客廳的門，餐桌上擺著四雙筷子，真奇怪，今天有客人嗎？

「妹妹妳回來了喔？來幫忙端菜啦！我這裡在炒菜沒空。」媽媽從廚房探出頭喊著。

「好！」

我放下書包，正準備走過去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廚房裡端出兩盤香噴噴的菜餚，我揉了揉眼睛，傻在了原地。

又是她！那個冒牌貨！這分明不是幻覺！

「喂！妳怎麼在這裡？」我走到「宋可言」身邊，有些氣惱地質問她。

「蛤？妳今天到底是怎麼了？難道我不能回來嗎？」

「妳――」

「好囉好囉，終於炒完了，快點來盛飯喔！」媽媽對著在外頭的我們兩人說。

「知道了！這就來！」她轉過身，走進了廚房，我有些不情願的跟在她後頭。

「今天爸爸很晚回來，我們先吃飯齁。」

我們三人分別找了張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就開始夾菜。

「來啦，妹妹多吃一點啦！」媽媽不斷的往「宋可言」碗裡夾菜，那些菜簡直都快堆成一座小山了。

「嘿嘿，謝謝媽。」她傻笑著道謝。

「媽，那我呢？」我有些撒嬌的跟媽媽說。

「哎呀，妳自己夾啦！媽媽自己也要吃飯啊！」

「……」雖然知道愛和關心無法平分，但我還是忍不住失落了一下，從前只有我一個人的時候，媽媽可不是這樣的。

……不，不是從前，原本就是那樣的，昨天也是，今天也是，明天也是！

只要她不存在！

她本就不該存在！

我想到這裡時，不禁有股莫名的怒火和妒火正在我體內燃燒，然而當我意識到時，我早已揮出了拳頭。

「咔嚓」

什麼聲音？

我睜開雙眼，那個冒牌的「宋可言」像陶瓷娃娃一樣碎開了。

不，那不是人，那只是一面破碎的鏡子，而我的拳頭正冒出點點鮮紅。

我撫摸著鏡面，卻觸碰不到鏡中的「宋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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