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被疼痛強烈地包圍全身,眼前朦朧的景象確切地告訴我剛才強吻了一下柔軟的地氈。耳邊傳來的除了是勁力十足的耳鳴,還有喋喋不休的低語,和此起彼落的驚嘆聲。我來不及分辨這些驚恐的來源和意思。我依然無力撐大眼睛,只好用右手快速摩擦自己的嘴巴。手指在門牙位置不斷快速的檢查着;淡淡的血腥味在我口腔中徘徊,卻慶幸地確認了牙齒全都健在!我嘆了一口氣,鎮定一下心情,用額頭輕輕的頂着地氈。舌頭在嘴巴裏舔了幾圈,大力深呼吸一下,準備處理另外一件事——我需要盡快站起來。
我嘗試扭動身體,讓自己身軀反轉向上;左手撐起身體,同時大力收縮幾下豐滿的腹團,重複嘗試了兩三次,終於成功坐起身來,謝天謝地!呼吸暢順了點,但視線依然有點模糊。我感覺到身邊有不少人圍繞著。嗯,看來我成了街坊劇場的主角了!我應該優先梳理一下頭髮吧。
我坐在地上,環視着周遭的環境,搜尋着我的木手仗。我知道必須靠這「老朋友」才可以站起來。「你唔好起身住呀!你而家全身都係血!」緊張的婦女聲打斷了我的行動。我低頭檢查着自己,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我再次嘗試移動身體,並拿起剛才跟我一起躺在地上的木手杖。而濕潤的手柄也給予我那婦人相同的勸告;我望向右手,的確,全都是血。我納悶地盯着手掌;沒有作奸犯科,沒有做盡喪盡天良的事也可以佔得滿手鮮血!這感覺有點委屈。
我把右手舉起,讓手掌靠近心口位置,這是我唯一知道的急救方法。我用左手牽着爬,在旁邊的牆角倚靠着,開始接受陌生而溫暖的協助;路過的街坊、原本在忙碌中的店舖老闆,還有很快就走過來的商場保安都安慰著我。他們有的遞給我乾淨的紙巾止血,有的問我要不要扶我起身,也有在問需不需要報警等等。我躊躇着下一步行動的時候,一個高瘦的年輕男子走了過來,他底下身,戲劇性地伸出手掌中的證件說:「你冇事呀嘛?我係休班救護員,我嚟幫你止血同處理傷口好唔好?」
我泰然地坐在地上,準備跟這位陌生英雄分享這一份苦杯。我把止血用的紙巾拿開,掌心流血的情況似乎有點改善,而我現在才看得清手掌的情況;就在我右手生命線底下,向着脈搏方向伸延了一條約一寸多長的傷口,血在滲,皮膚在它左右兩邊輕微的扳開,新鮮的小嫩肉在傷口中若隱若現,還有一棵小小的黃色脂肪球在旁點綴。
年輕的休班救護員繼續為我檢查傷口,他打上專業的口吻說:「知唔知道發生什麼事?」我指向身旁的玻璃碎;那瓶剛才在附近商店買下的西班牙白蘭地已經變得屍骸滿地,廉價的洋酒沒有因為覆淺在地上而散發香氣,這刻我感受到了真正的死亡。
我游魂歸位,定過神來之後,努力描述剛組織的倒帶畫像:失足向前跌倒,頭部嘴巴着地,而右手接地的時候那瓶白蘭地犧牲了自己,充當了安全氣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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