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茶微甜》 - 07

　　運動過後，肚子特別容易餓。

　　原本奕倫堅持要請心筠吃燒烤，可是心筠不肯讓奕倫多花錢，直說去路邊攤隨便吃一吃就好了。

　　「你的錢應該省下來，」心筠笑著，「帶佳倩去吃大餐才對呀！」

　　於是兩人便走到公園附近小巷子的「黃媽媽小吃館」去，在簡陋的桌椅坐了下來，看著桌上的菜單。

　　老闆娘慢條斯理的幫客人下麵，一邊問客人家裡的小朋友乖不乖、爺爺身體好不好……種種的家常話題，老闆娘的親切也讓客人願意和他侃侃而談。

　　這家小吃店，雖然簡陋，客人也不多，但是來吃東西的客人，老闆娘都會跟他們成為朋友。

　　比起光鮮亮麗、乾淨整齊的速食店，這家小店多了一種溫馨、一種家的感覺。

　　「抱歉，久等了！」老闆娘笑臉迎人的走向奕倫與心筠，「你們要吃什麼？」

　　「我要吃……牛肉麵。」奕倫拿著筆在菜單上牛肉麵那一格，寫了一個「一」，然後抬頭問心筠，「妳呢？」

　　「我吃麻醬麵。」

　　奕倫在麻醬麵那一格，寫一個「一」。

　　「需不需要小菜？」老闆娘口氣親切的詢問。

　　「嗯……」奕倫看著菜單上面的小菜，猶豫著不知道要吃哪一樣。

　　「我想吃豆干跟滷蛋。」心筠。

　　奕倫畫好菜單之後，交給老闆娘，說：「這樣就好了。」

　　「吃這麼少啊……」老闆娘看了看菜單，笑著問：「你們第一次來對不對？」

　　「是啊。」心筠點頭。

　　「那好！」老闆娘豪氣地說：「凡是第一次來我這裡吃東西的，我都附送超豪華滷味拼盤喔！」

　　心筠眼睛一亮，「哇！真的嗎？」心想這個老闆娘未免也太好了吧！

　　老闆娘點點頭，隨即就轉身開始忙碌了起來，一下下麵，一下切滷味。

　　過沒多久，超豪華滷味拼盤就上桌了。

　　精巧，只能用這個詞彙來形容了。盤子上有著各式各樣被滷得黑呼呼的滷味，有些叫得出名字、有些叫不出名字，但看起來每一樣都很好吃。而且重點是，擺盤擺得非常漂亮，每一樣滷味的形狀、顏色，都被充份利用，擺在最適當的位置，形成一副很特別的圖騰。

　　奕倫和心筠不禁看傻了眼。

　　「滷味不是用來看的，」老闆娘哈哈大笑，說：「快吃吧！保證你們一試成主顧啦！」說完又轉身去撈麵。

　　奕倫幫心筠拿了筷子和湯匙。

　　「謝謝。」心筠接過，然後夾起一個被切成四分之一的滷蛋，放進口中。

　　有如美食節目中，來賓千遍一律的感想：入口即化。

　　這四個字正在心筠的口中活生生的上演著。

　　「好好吃喔！」心筠雙手握拳，興奮的叫著。

　　奕倫夾了一條像是大腸的東西吃下去，微微點頭。

　　反應雖然沒有心筠那麼激烈，但能讓奕倫點頭表示好吃的食物也不多。

　　不久，熱騰騰暖呼呼的牛肉麵和麻醬麵也上桌了。

　　老闆娘手上捧著一個保鮮盒，滿臉笑容的站在奕倫和心筠面前。

　　「你們是男女朋友吧！」老闆娘一副看穿一切的眼神。

　　「啊？！」心筠一驚，怎麼又被誤會了？繼上次被設計師誤會之後，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我看人不會錯的，」老闆娘說著，用手肘碰了碰心筠的肩膀，然後對奕倫挑眉，「這小子還不錯，妳有眼光！」

　　奕倫和心筠相對無言，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老闆娘卻興致勃勃的說了起來，「哎呀～想當年，我也跟妳一樣，跟男朋友約會都點最便宜的麻醬麵吃，就是怕他多花錢。」

　　「是……是喔。」心筠回應著。

　　「你們今天來我店裡吃東西，算是來對了！」說著，老闆娘打開手上的保鮮盒，笑道：「我再給你們加菜！」

　　保鮮盒打開後，四週一下子就溢滿了開胃的誘人香氣，心筠不禁好奇的探頭往保鮮盒裡望去。

　　是醃黃瓜。

　　只見老闆娘一臉驕傲地說：「這可不是一般的醃黃瓜喔！」

　　「不然是什麼？」奕倫難得開口，一開口就是一個玩笑，「吃了就會變成醃黃瓜超人嗎？」

　　心筠聽了差點把嘴裡咬碎的豆干噴出來。

　　「才不是！」老闆娘看著手上的醃黃瓜，眼神像是在端詳故宮博物院的稀世珍品般，用神秘的口氣說：「這是有魔法的醃黃瓜！」

　　「有魔法的醃黃瓜？」心筠驚訝得瞪大眼睛。

　　但讓她感到驚訝的並不是那些有魔法的醃黃瓜，而是外表看起來像是會在菜市場跟小販殺價多要兩根蔥的老闆娘，竟也會說出這麼哈利波特式的台詞。

　　「嗯！事實上已經發生過不少案例了！」老闆娘一副類戲劇主持人的口氣，說著，「去年12月底，有一對情侶吃了我的醃黃瓜之後，在今年2月初就結婚了！」

　　「他們結婚干妳的醃黃瓜什麼事啊？」奕倫舉手發問。

　　「不！原本我也是這麼想，但更離奇的事在後面！」老闆娘接著說：「我記得很清楚，在今年的4月1日，有兩個男人到我店裡吃東西，其中一個男人不小心打翻貢丸湯，灑到另一個男人身上，於是他們就火氣很大的打起架來，後來我為了平息這場風波，拿出醃黃瓜請他們吃。」

　　「然後呢？」心筠追問。

　　「結果過了一個月之後，我收到一張喜帖，」老闆娘陰森森地說：「那兩個男人結婚了！」

　　「什麼？！」心筠大驚。

　　奕倫用筷子夾住的海帶掉了下來。

　　「我這才發現，原來這醃黃瓜裡面，含有一種能夠讓人相愛的魔法！」老闆娘將醃黃瓜舉高，「所以我給他取了一個名稱，叫做『愛的醃黃瓜』！」

　　「……」奕倫與心筠相對無言。

　　「來來來不用客氣！」老闆娘說著，拿起筷子夾了些醃黃瓜，放進滷味拼盤裡，興奮的說：「你們這對可愛的小情侶，一定要嚐嚐我精心製作的『愛的醃黃瓜』！保證你們今年結婚，明年生小孩啦！」

　　心筠看著盤子裡的醃黃瓜，感覺怪怪的，不知道該不該夾來吃。

　　但在她猶豫的同時，奕倫卻很乾脆的夾了兩片黃瓜放進口中。

　　「好吃。」奕倫淡淡的說著他的評價。

　　「妳也嚐嚐看啊！」老闆娘催促著心筠。

　　「……喔。」心筠只好也夾起一些黃瓜吃一口。

　　「嗯！」心筠眼睛一亮，嘴裡邊嚼邊說：「好入味喔！超好吃的啦！」說著，又忍不住多夾一些來吃。

　　「呵呵！你們慢用吧！」老闆娘說完，就轉身去招呼別的客人。

　　※※※

　　吃飽之後，兩人心情愉快的在街上走著。

　　街燈的光線把他們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配合上月光，剛好讓他們的影子交疊在一起，黏成一塊。

　　「欸，奕倫，」心筠摸著下巴思考，「你覺得老闆娘那個『愛的醃黃瓜』是真的嗎？」

　　「不知道，但我卻是第一次吃到帶有浪漫傳說的醃黃瓜。」奕倫呵呵一笑，「而且真的挺好吃的。」

　　「但是，我相信喔！」心筠微笑，「這個醃黃瓜的浪漫傳說。」

　　「妳相信？！」

　　「是啊！」心筠點點頭，「我本來就是個很容易相信任何事的人。」

　　「是喔。」

　　「每年聖誕節，我都會在床邊放襪子，等聖誕老公公送我禮物。」

　　「是喔，那他有來過嗎？」

　　「沒有。」

　　「那妳還相信？」

　　「對呀！與其花時間去懷疑傳說的真實性，倒不如選擇相信他，」心筠笑著說：「然後享受他的浪漫！」

　　「嗯，」奕倫點頭同意心筠的想法，「那今年我也要在床邊放襪子。」

　　「謝謝你。」心筠突然這麼說。

　　「啊？」奕倫不解：「謝什麼？」

　　「沒事。」心筠踏著輕快的步伐往前走。

　　謝謝你。

　　從小到大，你是第一個認同我想法的人。

　　※※※

　　「我帶妳去一個地方好不好。」奕倫說。

　　「嗯？什麼地方呀？」心筠假裝不知道。

　　「去了就知道，來！」說著，奕倫牽起了心筠的手，朝著夜晚的校園走去。

　　心筠跟著奕倫往前走，被牽住的小手感覺暖暖的，暖到手都流汗了。

　　但奕倫還是牽得牢牢的，那種力道好像永遠都不想放開一樣。

　　心筠看著兩人牽在一起的手，嘆了口氣，心裡的感覺像是被貓咪玩壞的毛線球一樣，亂七八糟的纏在一塊。

　　終於，奕倫停下了腳步。

　　是秘密基地。

　　四週一片漆黑，只有月光、星光，和遠處宿舍窗口的燈光與稀稀疏疏的幾盞街燈。

　　原來夜晚的秘密基地，是這麼暗。

　　但是向來害怕黑暗的心筠，此時此刻卻是一點害怕的感覺也沒有。

　　因為奕倫的手仍然牽著自己。

　　「有件事，我一直想跟妳說。」奕倫開口說了話，聲音中帶點顫抖與不安。

　　「嗯？什麼事？」心筠凝望著黑暗中奕倫模糊的臉孔。

　　「我……我知道，我在別人眼中，或許是一個很奇怪的人，個性這麼孤僻又不愛跟人打交道，偶爾還會做一些莫名其妙令人百思不解的舉動，而且我始終沒有辦法去適應你們正常人口中所謂的『人際關係』，總是把它視為一件很麻煩的事情，所以從以前到現在，我才會一直都坐在教室最角落的那個位子，上課都乖乖的，不跟任何人聊天也不趁老師不注意時偷傳紙條、每一頓飯都自己一個人吃、看電視一個人、寫作業一個人、散步一個人、去商店買東西也是一個人……不管我做什麼事，總是一個人，從來都不會有跟別人在一起的念頭產生。」奕倫說了這麼長一大段之後，稍作休息，深吸一口氣之後繼續說：「但，自從遇見妳之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心筠一個字一個字的，專心聽著。

　　在黑暗中，心筠看不清楚奕倫的表情，但卻能感覺到奕倫握住自己的雙手，在顫抖。

　　當然，奕倫也看不清楚心筠的臉，不過正因為看不清楚的關係，使得奕倫大大的降底了緊張感，這也是當初他們選擇秘密基地作為告白地點的原因之一，算是對黑暗的巧妙利用。

　　「自從遇見妳之後，真的，一切都不一樣了！」奕倫繼續說著：「我開始想要接近妳，開始想要在早晨到學校之後，很自然的跟妳說聲早安，開始想要坐在妳旁邊，和妳一起上課，開始想要在假日約妳出來看個電影……但是，當我想要這麼做的時候，我卻發現我……我做不到。」

　　心筠暫時不作什麼回應，因為難得現在奕倫講話講得正順，最好不要在這個時候接話，免得打斷了他的情緒。

　　奕倫「哀～」地嘆了口氣後，說：「人啊，不過就這麼幾十年，有時候你認為錯過了一件事並不算什麼，但是後來才發現，以後你根本不再有機會去完成你曾經錯過的事，這樣的事，翻一翻字典就可以查到，它被稱為『遺憾』。」

　　「翻字典」這個頗有意思的說法，聽得令心筠有點訝異，因為這並不是劇本裡面擬定好的台詞。

　　看來奕倫真的很進入狀況，心筠替他高興。

　　「沒有人會希望，在自己生命中留下遺憾的，當然我也是。所以，有件事我必須在今天跟妳做個了結。我不管我會成功或者失敗，我只知道如果今天不這麼做的話，遺憾的種子就會深埋我心中，然後等有一天他發芽了，就會刺痛我的心。我不希望……將來老了，我還會坐在搖椅上因為這樣的遺憾而嘆氣，所以無論如何，我必須踏出這一步，」說到這，奕倫稍些加強了語氣，「即使今天失敗了，我也可以保證，在我人生走到盡頭的那一刻，我可以帶著笑容，很安詳的死去，而且了無遺憾！」心筠在黑暗中，隱約看見奕倫上揚的嘴角，「因為，至少我對得起自己！」

　　「所以我要跟妳說，我……」

　　心筠開始感覺到奕倫的侷促不安。

　　「我……喜……」

　　「嗯？」

　　但她不怪奕倫的結巴，因為心筠知道，要跟自己喜歡的對象說出那四個字，是件多麼困難的事。

　　「加油，奕倫。」心筠在心裡默默的為奕倫加油，握著奕倫的雙手握得更緊了，像是想要把力量傳給奕倫似的。

　　「我喜……」奕倫深深吸一口氣，然後試圖把心裡的緊張，連同這一口氣一起吐出來。

　　「加油！」心筠在心裡狂喊著。

　　「我喜歡妳！」

　　雖然早就知道，奕倫並不是對自己說的這句話，但還是讓心筠產生了一種悸動。

　　雖然早就知道，眼前的這一切，只不過是在排練著和佳倩告白的程序，但心筠還是被奕倫說出口的這四個字，深深的憾動著。

　　如果女主角真的是自己就好了。

　　心筠的腦海裡，在一瞬間閃過了這個念頭。

　　奕倫說完後，放開牽著心筠的手，跑到旁邊去「沙沙」作響的，不知道在幹什麼。

　　但按照劇本接下來的發展，心筠知道，重頭戲來了。

　　在奕倫按下開關的一剎那之間，原本昏暗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秘密基地，突然變得好亮好亮！

　　只見大榕樹上頭，鋪滿了成千上萬色彩繽紛的小燈泡，閃亮的光線填滿了樹葉與樹枝之間的空隙，映在心筠的眼睛裡。

　　像是在空中爆開來的美麗煙火一般，在黑夜中，這樣的光亮顯得特別耀眼、特別美麗。

　　「哇！好漂亮喔～！」心筠不禁忘情的叫著。

　　但更讓人驚嘆的，是活像果實一般垂掛在樹枝底下，被燈泡照亮的，一百幅肖像畫！

　　佳倩美麗動人的身影，以各種姿態被畫在紙上，有的是水彩，有的是素描，每一幅，都畫得精美絕倫！

　　這些全是出自於奕倫巧奪天工的手筆。

　　心筠看得如痴如醉，同時心裡又多了一種，莫名的感嘆。

　　奕倫站在心筠身後，和她一起看著掛在樹上的肖像畫，笑道：「人家常說，當畫家不是撐死就是餓死。但我不這麼認為，有能力把自己心裡最美的東西畫出來，呈現在畫紙上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分享，這是何等的富有啊！」

　　心筠回頭看著奕倫，雖然他說會好好照著劇本演練告白的台詞，但現在他這番話，早就遠遠的超過了劇本的範疇。不過這樣反而好，太刻意照著劇本走的話，可能會失去最重要的感情。

　　看著奕倫的表情，她知道她不需要擔心這種事了，因為現在的奕倫，真情如洪水一般的傾洩著，就像卡通裡超級賽亞人週身的火光一樣，幾乎可以用肉眼看見奕倫的感情。

　　「我畫的，不是我眼中的妳，」奕倫搖搖頭，繼續說著劇本裡完全沒有的台詞，「我畫的，是我心裡的妳，我心裡的妳，就像妳在畫紙上看到的一樣，這麼美麗動人，這麼清新脫俗，這麼氣質不凡，這麼與眾不同，讓我即使在洶湧的人潮當中，仍然能夠一眼就找到妳的存在，因為妳在我心裡，永遠是最耀眼的那顆星星！」

　　最耀眼的那顆星星。

　　不禁讓心筠回想起，他們一起躺在公園地上看著夜空的時候，看見的那顆，一直陪伴在月亮身旁的星星。

　　「這每一幅畫，上面的每一筆、每一劃，都代表著我見不到妳時的思念、見得到妳時的愛戀，我是用這麼深刻的心情，去完成每一幅畫的！」

　　關於這一點，不用奕倫說明，心筠在之前看過奕倫的畫冊時，就已經明白了他有多麼的喜歡佳倩。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我們可以像月亮和星星一樣，每天都跟妳在一起。只要有妳在身邊，即使我們什麼都不做，只是靜靜的在一起，我的心也可以充滿幸福。」接著，奕倫拿出一條銀白色的項鍊。

　　是一對情人對鍊，有兩條，其中一條奕倫早已戴在脖子上。

　　這兩條對鍊，是那天放學後，心筠陪著奕倫去夜市買的。

　　當時心筠帶著奕倫，一攤一攤的看，仔細的挑選著，想要從一堆便宜貨中，挖出最亮眼的寶物。

　　在看了第七個路邊攤後，果然皇天不負苦心人，心筠一眼就看中了這兩條對鍊，拿起來端詳了好久，直說「好漂亮！好漂亮！」並且堅持著讓奕倫一定要買下這對項鍊。

　　奕倫也沒有意見，很乾脆的就掏錢給老闆，買下了心筠看中的對鍊。

　　他完完全全的，相信著心筠的眼光。

　　現在，奕倫表情堅定的拿著項鍊，站在心筠面前，「這條項鍊，跟我脖子上戴的一模一樣，他們代表著甜美的愛情，我很想很想，和妳共同擁有著這麼甜美的一樣東西，所以如果妳願意和我在一起的話，點個頭吧！我會為妳戴上這條項鍊的。」

　　心筠好想點頭。

　　她真的好想好想，非常想非常想，為自己點下這個頭！

　　但現在，她卻只能代替佳倩點頭。

　　心筠點了頭。

　　突然，奕倫像洩了氣的皮球一般，神色痛苦的蹲了下來。

　　心筠見狀大驚，連忙上前去攙扶住奕倫，「喂喂！你怎麼了啊？」

　　「總算是結束了吧？累死了啦！」奕倫勉強地說：「說完這番話之後，好像用光了身體裡所有的能量似的，好累！」

　　心筠這才釋懷，原來奕倫是心累。畢竟從來沒有歇盡心力去做過這樣的事，會累，也是難免的。

　　「但是，你表現得很好呀！」心筠憐憫般地摸了摸奕倫的頭。

　　「真的嗎？」

　　「嗯。」心筠給奕倫一個好看的微笑，「今天的你，真的很棒！」

　　「那就好，」說著，奕倫給心筠一個大擁抱，「即使只是排練，但我仍然沒想到我可以完成它，這都要謝謝妳！」

　　被奕倫緊緊抱住的心筠，先是一驚，而後嘆了口氣，就這麼任由奕倫抱著，然後回抱他，拍拍肩膀表示鼓勵。

　　心筠多麼的希望，這一切都不只是在排練；多麼的希望，那一百幅肖像畫畫的是自己；多麼的希望，奕倫能為自己戴上那條項鍊。

　　但她卻不能為自己作出任何表示，因為她知道，奕倫的心另有所屬，這個事實，明白且殘酷的擺在心筠眼前。

　　但她一點都不想去在乎這樣的事。

　　與其為了這種事而難過，倒不如享受跟奕倫在一起的每一刻，還有他今晚帶給自己的浪漫。

　　與其為自己傷心，倒不如為奕倫高興。

　　就像從小到大，與其去懷疑聖誕老公公的存在與否，倒不如每年都在床邊擺放襪子，然後滿懷希望的入睡。

　　※※※

　　噹噹噹噹～

　　下課鐘響。

　　「那麼，今天就講到這裡。」教授摘下臉上的老花眼鏡，開始收拾東西，「作業遲交的同學，下個禮拜一定要交啊！」

　　班代大喊：「起立！」

　　雖然說這是大學，不是什麼國中、國小。但這位老教授是個相當嚴肅的人，不苟言笑的表情讓學生對他而遠之，而且思想言行各方面較其它教授都來得古板，例如他一貫堅持不可省略的上下課敬禮。

　　因此，即使他的課是在早上第四節，下了課大家就迫不及待衝到餐廳去吃飯的這種時間，在下課鐘聲響了之後，也沒人敢擅自離開教室。

　　一定要先敬禮才行。

　　老教授在講台上立正站好，準備接受學生們對自己的敬禮。

　　全班同學也都站了起來，等著班代喊敬禮。

　　但班代這「敬禮」兩個字卻遲遲喊不出來。

　　「喂，叫一下她啦！」「趕快把她搖醒！」之類的聲音開始此起彼落。

　　老教授臉上出現絲微不悅的神情，但仍然不發一語的站著。

　　原來，所有的人都起立了，卻只剩下心筠一個人，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奕倫輕輕的搖著心筠，試圖把心筠搖醒。但心筠只是「嗯嗯」地應了兩聲，然後又甜甜的睡她的大頭覺。

　　「喂！」奕倫又更用力的搖了搖。

　　「哎呀不要吵我啦～」這下心筠總算有反應了，她睡眼惺忪地抬起頭，模模糊糊地對奕倫說：「等一下下課去幫我買排骨便當。」說完，又往桌上一趴，睡著了。

　　同學們一個個忍俊不住的開始偷笑，老教授只是搖了搖頭。

　　「趕快起來啦！」奕倫這次更加出力的搖著心筠，「下課了要敬禮！」

　　一直被吵醒實在超不爽的，心筠用頗不耐煩的口氣說：「敬禮就敬禮嘛……」但是才說到一半而已，就發現事情不對勁，「啊！」心筠猛地抬頭，看著全班都站著只有她一個人趴著，瞬間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於是心筠用一副睡不飽加上羞愧難當的表情站了起來。

　　「敬禮！」然後班代終於順利的喊出這兩個字。

　　「謝謝老師！」

　　※※※

　　「啊啊啊～丟臉死了啦！」

　　今天上課的內容特別無聊，心筠望著老師的板書發呆，對上面的內容一點興致都沒有。

　　明明黑板上寫的都是中文字，而且也沒有不懂或不會唸的字，可是為什麼這些字組合起來之後，反而看不懂了？真奇怪。

　　心筠索然無味的往桌上一趴。

　　本來也不打算睡覺的，可是老師一板一眼唸課文的聲音，卻很神奇的加重了心筠眼皮的重量。

　　不知不覺的就中了老師無堅不摧的瞌睡蟲攻擊。

　　結果醒來跟老師敬完禮之後，隨之而來的，又是另一波同學們的嘲笑。

　　「討厭！」心筠恨恨的說。

　　但發生了這種糗事，也不能怪罪那些正在捧腹大笑的同學們，畢竟不小心睡著而且還讓人叫不醒的人的是自己。

　　總之，心筠不想成為眾矢之的，待在教室裡被同學嘲笑。於是中午一下課之後，心筠就匆匆的到地下餐廳隨意買了午餐，然後一個人跑到秘密基地去躲起來。

　　心筠一面咬著排骨，一面很懊惱的回想剛才在教室出糗的情景……雖然不過是幾分鐘之前的事，但是往事不堪回首就是不堪回首，光是這麼一回想，就足夠讓心筠害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只好化害羞為食慾，低頭猛嗑著排骨便當。

　　咚！

　　一塊紅色的不明物體從樹上掉了下來，正巧砸在心筠的頭上。

　　「哎呀！」心筠嚇了一大跳，伸手摸了摸頭髮，似乎沾到了一點油油的東西。

　　心筠撿起那塊掉落在地上的物體。

　　是香腸。

　　什麼啊，想當年牛頓坐在樹下休息時，被成熟掉落的蘋果砸到，因此而發現了地心引力，這故事是家喻戶曉、人人皆知的。但心筠從來就沒有聽說過，樹上除了會掉蘋果之外，還會掉香腸。

　　難不成這是一棵偽裝成榕樹的香腸樹嗎？或者這塊香腸其實是蘋果，只是長得比較像香腸而已？

　　但榕樹怎麼會長蘋果？鬼扯也要有個限度吧！

　　心筠以莫名其妙的表情，伸手摸了摸樹幹，「難道是你想幫我加菜嗎，榕樹公公？」

　　「呃……」聲音來自樹上。

　　「咦？」心筠聽見聲音，連忙抬起頭往樹上看，這才發現了在樹上茂密枝葉的深處，有一個人影。

　　雖然人影因為背對著陽光而讓人看不清楚其面容，但心筠也不需要等看清楚了什麼才能確定這傢伙是誰。

　　因為，還會有誰？

　　人影在大樹上的粗幹細枝當中左繞右跳的，像是小心翼翼不讓任何一根樹枝被踩壞似的移動著，沒一會兒，就輕巧的從樹上跳了下來，落地時穩穩的，一點都不狼狽。

　　宛若東洋忍者般的身手，只不過人家忍者手裡拿的是帥氣的苦無，而他手裡卻拿著一雙筷子，和一個吃到一半的便當。

　　「抱歉啊，剛才我筷子沒夾好……」奕倫用一副很想笑又不知道該不該笑的表情，看著心筠。

　　「所以那是你便當裡的香腸？」心筠指了指被拋棄在草地上的那塊香腸。

　　「是呀，對不起喔，」奕倫說著，從口袋拿出兩張面紙，替心筠拭淨頭髮上沾到的油。

　　不過頑強的油汙並不是用面紙擦一擦就能清除的，奕倫只是聊盡人事而已。

　　「沒關係啦！等一下我回宿舍洗個頭就好了。」看在奕倫這麼貼心的幫自己擦頭髮的份上，就原諒他吧！

　　不過，話說回來，奕倫也太愛爬樹了吧！幾乎每次來到秘密基地，他第一個動作不外乎就是往樹上爬。

　　平常爬到樹上去發呆的話也就算了，但這次居然連吃便當都要爬到樹上去，真是不知道他腦袋裡在想些什麼。

　　簡直跟猴子一樣。

　　心筠開始想像奕倫變成猴子在樹上跳來跳去摘香蕉的樣子。

　　念一及此，心筠不禁失笑：「哈哈哈哈哈！」

　　「笑什麼啊？」奕倫傻眼的看著愈笑愈大聲的心筠。

　　心筠一手捧腹，一手連忙揮了揮，說：「沒事沒事。」但還是不停的笑。

　　心筠說沒事，奕倫也不知道該接什麼話才好，只是愣愣的看著心筠。

　　「哈哈……」雖然笑是笑夠了，但臉上依然夾帶著很濃的笑意，像是地震結束後的餘震一樣，不斷的持續著，「你真的很誇張欸！幹嘛連吃個飯都要爬到樹上去吃啊！」

　　「喔。」奕倫像是了解心筠在笑什麼似的，臉上也跟著露出微笑，「因為上面的視野很好呀！」

　　視野？

　　「所以說，你爬樹是為了看風景啊？」心筠恍然大悟，終於知道他為什麼老是往樹上爬的原因了。

　　「大概是吧。」奕倫。

　　什麼「大概是吧」？明明是自己說樹上的視野很好，現在又冒出一句「大概是吧」這麼不確定的語句。

　　但心筠也不以為意，跟奕倫混在一起那麼久了，早就習慣了他講話時那沒有邏輯的邏輯。

　　不過，心筠倒是對樹上的視野好奇了起來。

　　心筠抬頭往樹上一看：「你說，爬上去能看到什麼啊？」

　　「能看到待在平地的時候看不到的東西。」

　　這不是廢話嗎。

　　「有沒有具體一點的形容？」心筠更進一步的詢問。

　　「風景，只能體會，」只見奕倫伸出一根食指，左右搖了搖，說：「不能言傳。」

　　說得也是，既然心筠的好奇心已經興起，那就算奕倫再怎麼描述樹上的風景，也無法抹滅掉心筠想一探究竟的動力。

　　「是嗎？那我也要爬上去看看。」說著，心筠馬上走向大榕樹，左看看右摸摸的，試圖想找到一個施力點，好讓自己能爬到樹上。

　　但是摸了半天卻都徒勞無功，這棵樹的樹幹底端幾乎都是筆直的，一直到更高的高度才有樹枝衍生出來，只是這樣的高度，讓身高不滿160公分的心筠即使用跳的也勾不著。

　　「這樣吧，」在一旁的奕倫有些看不過去，於是走過來說道：「我拉妳上去。」

　　「拉我上去？怎麼拉……」

　　心筠話還沒有說完，只見奕倫突然一個小跑步跳起來，兩腳在筆直的樹幹上蹬了兩三下之後，隨便抓住了一根樹枝，然後身子向上一翻，便已穩穩的蹲在樹枝與樹枝的分岔處。

　　好帥！

　　這樣的動作不禁讓心筠目瞪口呆，她突然有種坐在電影院看武俠片的感覺。

　　「來吧，」奕倫笑著向心筠伸出手，另一隻手攀著樹枝以平衡身體，「我拉妳上來。」

　　「喔。」心筠緩緩伸出小手，握住奕倫的大手。

　　他的手很有力。

　　心筠突然想起經典名片「鐵達尼號」中的一幕場景：蘿絲在跌落大海之前，傑克及時的抓住了她的手。

　　「我抓住妳了，就不會放手。」

　　雖然與現在的場景不大相同，但心筠也開始有點體會到蘿絲的感受。

　　那是一種信任，和一種安全感。

　　被這樣溫暖有力的大手握住之後，就好像多了一種力量，讓原本不可能達成的事情得以順利達成。

　　例如爬樹。

　　「我數到三，妳就往上跳，然後腳在樹幹上面蹬兩下。」奕倫教了心筠方法之後，隨即開始數數：「一、二、三！」

　　在心筠聽到「三」的那一瞬間，她按照奕倫教的方法用力往上跳，然後腳在樹幹上面蹬兩下。同時奕倫也用力地將心筠往上拉，奕倫的力量就像機器一樣的巨大且平穩，又夾帶著些許剛毅堅決的味道，讓心筠有如搭乘電梯一般，輕而易舉的就來到她想要的樓層。

　　「YA～！」成功的爬到樹上之後，心筠不禁開心的大喊，一股成就感就這樣油然而生。

　　但隨即心筠就感覺到，奕倫的左臂摟住了她的腰，摟得很緊、很緊。

　　兩人的身體緊密的貼在一起，一點縫隙也沒有，奕倫的臉也幾乎貼近心筠的額頭。

　　這樣親密的動作，讓心筠的腦袋突然空轉了一下，馬上又很快的意識到一件事。

　　奕倫在保護自己。

　　的確，在這根樹枝上能夠供兩個人立足的空間可以說是極其有限，因此奕倫除了緊緊摟著心筠之外，沒有別的方法可以保護她不讓她跌落。

　　所以現在的心筠，除了臉紅耳熱之外，沒有任何的反應，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就這樣順從的被奕倫抱著。

　　但奕倫好像毫不在意似的，一手抱著心筠，一手緊攀著樹枝，小心翼翼的橫跨幾步，選擇比較粗大的樹枝踩著，然後一面囑咐心筠不要去踩到脆弱的部份。

　　基於生命安全的關係，這時候的心筠除了忙著害羞之外，還得分神注意腳下，跟著奕倫的腳步移動。

　　感覺好像是在樹上跳慢舞一樣，挺好玩的。

　　好不容易，奕倫將心筠帶到一根最粗大穩固的樹枝上，兩人就這麼坐了下來。

　　「就是這裡。」奕倫咧嘴一笑。

　　心筠環視四週，發現他們其實只是爬到這棵樹的中段而已，因為其上還有很茂密的枝葉，兩人就這麼置身在被枝葉團團包圍的樹枝上，空間上很特別的，只有他們坐的這一塊沒有多餘細碎的枝葉，所以心筠不必擔心會被細枝刺痛身體，很顯然這塊地方是奕倫特別整理過的。

　　往前一看，果然如奕倫所說的，這裡有著遼闊的視野，幾乎可以看見一半的校園被蒼鬱的山林包圍著，藍天浮雲、薄薄的霧氣，讓校園看起來頗有虛無縹緲的不凡氣息。

　　「好漂亮喔……」這裡的風景讓心筠看得有些出神。

　　還可以看見校園裡，學生們人來人往，嘻笑打鬧的場景，好一群有活力的大學生，正在互相感染著快樂的心情。

　　「這裡很棒吧！」奕倫神情有些得意。

　　心筠點頭表示贊同：「是呀！」

　　遠方一隻白色大鳥展翅飛翔。

　　「那是什麼鳥啊？」心筠指著那隻看起來飛得很愉快的鳥，像小學生一樣發問：「是白鷺絲嗎？」

　　「不是。」奕倫搖搖頭。

　　「那是什麼鳥？」

　　「不知道。」

　　「那你怎麼知道牠不是白鷺絲？」

　　「因為牠不是。」

　　「哈哈哈！」心筠被這奇妙的對話逗得笑了開來。

　　接下來，兩人就這麼靜靜的坐著，一時無語。

　　想當初，第一次和奕倫一起吃晚餐的時候，心筠還曾經嫌奕倫太安靜而吃不下，但是現在，心筠卻打從心底的喜歡著這個安靜的奕倫。

　　安靜的確沒有什麼不好。

　　安靜的人，也可以很好很好。

　　心筠微笑的看著奕倫，他正閉著眼睛享受徐徐吹來的清風，而左臂仍然緊摟著心筠的肩膀不放，享受微風之餘，也隨時不忘保護心筠的安全。

　　兩人一起坐的這根樹枝，心筠稍微目測了一下，大概是坐不了第三個人了，如果第三個人再坐上來的話，肯定斷掉的。

　　所以這裡，是屬於他們兩個的座位，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再擠進來礙手礙腳。

　　「兩個人的座位呀……」心筠撫摸著樹枝。

　　「兩個人的貴賓席？」思忖了一會兒，心筠搖搖頭，因為她找到了一個更好的詞彙。

　　「兩個人的王位。」

　　如果你是國王，那我很樂意當你的皇后。

　　只是……

　　心筠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佳倩迷人的面容。

　　然後「唉～」地嘆了一口氣。

　　「嗯？」奕倫察覺到心筠的嘆氣，問道：「怎麼了？」

　　心筠看了奕倫一眼，她當然不能跟奕倫說明自己嘆氣的原因，於是只好笑著說沒事，隨便敷衍過去。

　　「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奕倫追問。

　　是呀！是有心事，但卻是無論如何不能說出口的心事。

　　「哎呀就跟你說沒事嘛！」

　　「那為什麼嘆氣？」

　　「因為……」心筠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眼珠溜溜轉了兩圈，然後不知道從大腦的哪個部份擠出這樣的答案，「我鼻塞……所以，用嘴巴呼吸囉！呵！」說完還故意張開嘴吸吐了幾口。

　　「……喔。」奕倫點點頭，不再追問。

　　什麼爛答案呀！還鼻塞咧！真虧自己想得出來。心筠在心底這般的想著。

　　心筠轉移了話題，「你今天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裡吃飯啊？不用陪佳倩嗎？」

　　「佳倩……」一提到這個名字，奕倫臉上立刻浮現出一種無可奈何的神情，抿了抿嘴，低下頭，像是在思考什麼。

　　「佳倩怎麼了嗎？」

　　「我……她……」不擅言詞的奕倫有些表達不出自己的意思。

　　「慢慢說。」心筠了解他這一點，耐心的等待奕倫將字句重新在腦子裡排列組合完成，然後說出口。

　　「她是個受歡迎的人，身邊無時無刻都簇擁著一大堆人，同學啦、朋友啦、還有喜歡她的人啊……好多好多，多到幾乎讓我無法接近她。」

　　這倒也是。

　　都在同一個班上，心筠確實能了解佳倩是多麼的受人歡迎。

　　有些人，上課的時候沒有人跟他傳紙條、講悄悄話；下課時沒有人找他玩，所以只能趴在桌上裝睡，或是跑到廁所去躲起來，免得讓別人發現他的孤單。

　　佳倩，和這種人正好相反。

　　又有些人，老師在講課的時候，眼睛總是朝他那個方向看，總是點他或他旁邊的人起來回答問題；下課後，最熱鬧的地方總是在他旁邊，嘻嘻哈哈的笑聲總是來自於這樣的人的身邊。

　　佳倩，是最標準的這種人。

　　何況，身為校花，有哪一天不是有一大堆人擠破了頭，就是為了獻上精美的卡片或巧克力？有哪天不是一大堆傻瓜冒著被死當的危險蹺課，查明佳倩的動向之後，就製造一些和佳倩的「巧遇」，只為了能和她多說上幾句話？

　　這樣的人，這樣的事，太多太多了。

　　佳倩也太忙太忙了。

　　或許，在佳倩眼中，奕倫只不過是這一大堆喜歡接近她的人之中的，其中一個而已。

　　毫無意義的其中一個。

　　「之前，雖然有跟佳倩相處一段時間……」奕倫似乎一邊說著，一邊回想著和佳倩相處的日子，「那段時間我很努力的珍惜，她對我的態度也很好，但是，」說到這，奕倫眉頭輕輕一皺，「那段時間能和她相處的理由，不過是為了課業。」

　　「……」心筠靜靜的聽著。

　　「只不過是因為她考不好就要被當，所以需要我的幫助。可是，在這件事情之外，我感覺不到佳倩對我有任何的……重視。」

　　心筠感覺到，奕倫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不自覺的更用力了些。

　　「而現在，」奕倫繼續說著：「她在課業上暫時解除危機之後，我們似乎就失去了在一起的理由。」

　　原來是這樣，今天奕倫獨自躲到秘密基地吃午餐的原因。

　　「沒關係呀！」心筠試圖鼓勵奕倫，笑道：「我們才二年級，以後佳倩一定還有很多課業方面的事要請教你，這樣你們就有很多相處機會了啊？」

　　「是沒錯啦！」看見心筠的笑，奕倫也跟著輕笑一聲，「但我要的，不是這樣的機會。」

　　「嗯？」

　　「而是在一起的理由。」奕倫，「所以，我才決定要跟她告白呀。」

　　心筠點點頭，男女朋友的名義，的確是在一起最好的理由。

　　心筠凝視著奕倫的臉，看著他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看了好久好久，突然納悶起一件事來。

　　「怎……怎樣？」奕倫突然發現心筠直盯著自己瞧，不禁被瞧得有些不自在，「我臉上有沾到什麼嗎？」

　　「沒有。」心筠佯笑：「我只是……只是恍神。」

　　我只是……只是不明白。

　　我們一直在一起的理由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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