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了一些妳現在可以作的題目，有問答、填空、造句跟一些閱讀心得，就當作這段時間以來的一次統整測試，寫寫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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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色的木質書桌上擺著一小疊試卷和幾本教科書，美羽坐在成套的深色木椅上，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饒有興致的看著優希聽見要測試後迅速黑下來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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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美羽喊住了想去另外搬一張椅子過來的優希，微抬下巴開口：「過來，親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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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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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完全不明白美羽要做甚麼，對平時完全沒膽主動上前索吻的優希來說，美羽的主動要求完全是求之不得。在充滿書本氣味的書房，在厚重繁多的書本圍繞下，連猶豫都沒有，優希上前就給了美羽一個淺淺的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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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優希準備退開時，美羽伸出手攬住優希的腰，一把將她拉進懷中。只見優希被拉的失去平衡，幾乎是用摔的摔進美羽懷中，腰部被一雙有力的手給禁錮，整張臉埋在某個柔軟的部位，意識到自己現在的姿勢到底有多糟糕後，優希忍不住掙扎起來想脫離這個令人感到羞恥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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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動，不准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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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為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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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抱抱妳，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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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的嗓音傳入耳中，聞著撲面而來的素雅花香，優希整個人僵住了。雖然只是這樣一句跟平常沒兩樣的語氣說出來的話，但優希就是覺得有哪裡不一樣，是因為這次美羽的話沒有半分調侃嗎？還是因為這句話裡有好多連優希都沒辦法忽視的認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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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防線的崩塌往往建立在某些小事的堆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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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腦杓撫上一隻溫熱的手像安撫一樣來回撫摸，曾經僵在半空中無處安放的雙手慢慢揪緊了背後的衣襬，那些總是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的陰影和恐懼似乎在這份難得的溫暖中被沖淡，就連面前的布料都因這份陌生的情感而逐漸被打濕，優希抱緊了美羽，而美羽也不曾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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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畫面如雪片般呼嘯而過，金色的眼瞳、滿身的酒氣、緊抓手腕的手、猥瑣的視線、亮晃晃的刀尖、割裂的聲音、腥臭的部位、腥紅的視野、濺入嘴中的肉末……不重要了，至少現在，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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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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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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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殺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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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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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沒有一絲動搖，她知道？原來她一直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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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八歲的時候住在一個很偏僻的地方，某天下午有一個叔叔來我們家借宿，爸爸媽媽好心的答應了，但是那個叔叔卻在吃完晚飯後掏出一把刀子，把爸爸媽媽都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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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臉埋在美羽豐滿的胸口，優希不知道自己為甚麼要提起這件事，但她就是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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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叔叔想侵犯我，把他的那一根塞進我嘴裡，我咬了他一口，他很生氣，說要砍斷我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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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想不起來之後發生甚麼事了，但我知道我逃出來了，在一個大雨夜裡，跑了很久很久，然後跑到一個孤兒院門口，隔天被院長發現，他甚麼都沒問，直接把我當成孤兒帶進去，我以為這樣事情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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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歲的時候，我偷聽到院長不知道在跟誰說我沒有人要，就算養到成年了也不一定會乖乖拿錢回來，乾脆找個好地方把我賣過去，所以我又逃了，連夜的逃，最後在街上遇到正在採購食材的玲奈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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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奈奶奶是一位很和藹的人，她沒有問我從哪裡來，對我和其他人都一視同仁，我也從她那裡學到很多東西，包括泡茶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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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救到爸爸媽媽，我是殺人犯。那個叔叔不知道去了哪裡，院長私底下想把我賣掉，奶奶雖然很好，但我卻再也沒辦法對孤兒院產生家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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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胸口處的騷動，美羽低下頭，正巧對上優希在窗外光線照耀下閃閃發亮的黑色雙眼，那裡面是美羽看不懂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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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我想要一個家，孤兒院以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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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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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把我當成玩具也可以，只要讓我留下來就好！我、我不想回孤兒院，也不想……離開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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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美羽沒有回答自己，優希著急的開口，只要能留下，她甚至不在乎是以甚麼身分留下的，原本僅存的幾分更進一步的心思也被狠狠壓下，但在說到最後時卻還是逐漸消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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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害怕，怕自己又一次失去，卻連自己為甚麼害怕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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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剝奪的、被摧殘的、被背叛的，一次次、一遍遍失去心裡某塊重要的部分後，殘留下來的只有那個對所有事物都充滿不安全感的心，她無法停止追求，卻又時刻恐懼失去，最後能做到的，只剩下拚命退讓的乞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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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模樣，卻恰恰刺痛了美羽內心深處最為不堪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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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讓妳接手孤兒院，以後也不會改變想法，就算妳想離開，我也不會放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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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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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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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不是能開玩笑的時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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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羽的保證下，優希遲疑的將下巴靠在美羽的胸口抬頭望著她，揪著衣擺的雙手緊了緊，掛著淚光的雙眼濕漉漉的，眼尾還帶著幾分殷紅，讓整張臉散發出一股楚楚可憐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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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摸摸我的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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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抬手，二話不說便摸起優希柔順的頭頂，看著她舒服的瞇起眼，像一隻受傷後第一次被溫柔安撫的小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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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可以一直留在這裡，但我喜歡上進的伴侶，所以妳要好好學習，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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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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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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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下頭，美羽給了優希一個獎勵的親吻，輕輕印在優希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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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懷裡的小傢伙願意向自己敞開心胸是好事，但為甚麼美羽會這麼無奈呢？本來只是想安撫她被吸血鬼騷擾後可能受傷的心靈，結果好像連以前的傷都一起爆出來了，美羽思考著，該不該趁小傢伙沒發現，先把她私下調查的過去的資料銷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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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其實那天在看見優希腿上的疤痕後，美羽立刻就開始私下調查起優希過去的資料了，就在優希自己坦白的這個時間點，那些資料已經蒐集了個七七八八，美羽原本是想慢慢旁敲側擊讓小傢伙自己說出來的，卻沒想到現在一個擁抱就讓她全部說出口，這展開讓美羽除了意外還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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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傢伙當然不是殺人犯，她離殺人犯三個字甚至還有很大一段距離，不管是當初身為受害者的立場，還是事後拚命求生而與報仇失之交臂都不能說是她的錯，只不過，就算這麼跟她說她也不會接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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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反正小傢伙的說詞雖然跟資料寫的差不多，但一些細節處還是讓美羽感覺有些蹊蹺，就當做釐清事實，暫且先留著那些資料吧。而且現在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仇要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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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中下了決定，美羽又看了眼桌上準備好的試卷，懷裡的小傢伙大概暫時還不願離開，看來這份試卷今天能不能用上都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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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美羽並沒有催促，只是慢慢的，用手輕撫優希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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