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能量清掃者 NES》 - 第一事件_憎：不對等的世界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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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什麼原因，讓這個男人的負能量持續上升？

如果單純因喜歡一個人，但礙於自身條件無法告白，會是造成他消極的主因嗎？

這是亞茲觀察力奇兩個星期後的疑惑。

力奇在這學校工作將近十年。他勤奮老實，性格友善又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不曾抱怨任何事，老師學員們都很喜歡這位雜工。

亞茲認為力奇理應有很多朋友，然而這所學校中竟沒多少人跟他很親近。

「真要說讓他不高興的事，大概就是看見大家浪費食物吧。」收集情報時某位學員如是說。

這恐怕是唯一的線索了。

聖元國際學院裡有所漂亮的溫室，是讓花藝學員學習的主要場所。此時，力奇就在溫室中清理。不遠，亞茲就在觀望中。

望著望著，亞茲不禁陷入沉思——浪費食物確實不太好，不過力奇總會把這些剩餘食物送到孤兒院。對他來說，這是能解決心怡一大困擾且不耗他半分錢的最佳途徑。

既然能幫助心怡，他應該高興才對。

怎麼反而不喜歡了？

「你果然在這裡。」諾爾的聲音從大門處揚來。

力奇聞聲挺直身望過來，目光落在玫瑰花叢中的諾爾。

美少年與美麗的玫瑰花，多麼合襯。

力奇知道這個少年。家庭背景好、外貌好、腦袋好，天生就是一個受人矚目的存在。

多麼耀眼，看得他眼睛好痛。

「諾爾少爺，怎麼過來了？」力奇笑呵呵地打招呼。

諾爾的視線從剛才便一直瞄著角落，聽他開口說話才轉向他。

「找人。」諾爾簡潔答道。

「諾爾少爺是找朋友吃午餐嗎？這裡除了我，就沒任何人。」

「他在這裡，是你看不見。」諾爾心想。

他用眼神示意一旁的亞茲，嘴上則說：「不好意思，打擾了。」

他才要走人，力奇又出聲。

「少爺別再浪費食物了，有好多人連白麵包也吃不起。」那是多麼誠懇的口吻。

路上，亞茲不忘連接頻道，諾爾看著他的身體像被一層光線掃描般，整個人頓時感覺真實許多。

「這位大叔的負能量有我嚴重？」

「沒你嚴重，但比你危險。」亞茲手中裝置浮現一個迷你立體映像，這是為了讓諾爾也能看見。

上方顯示一組數據，諾爾看不懂那些數字，但他看見了橙色。

「他會怎樣？」

「不知道。」亞茲這句話不假，他們無法預計人類的舉動，只能靠推斷來分析。唯有判斷正確，才能阻止成功：「不過……」

「他不喜歡你。」亞茲想起之前力奇面對諾爾時的態度。

儘管表面是一副和藹可親的笑容，可他看出力奇在偽裝。尤其是剛才力奇特意強調不要浪費食物，更是讓亞茲確定心中所想。

那句聽起來像是溫馨提醒，實則透著絲絲不滿和責備之意。

諾爾毫不在乎：「不喜歡我的人多得是。」

「等下你買兩份食物，各吃一半。」亞茲忽地提議。

諾爾瞥他一眼，也不問緣由。

午休時諾爾依照亞茲的指示留下半盤義大利面和半盤魚排。

不久，負責清理的力奇出現。他看見桌上的食物，眼皮一抖。

與此同時，另有一個學員躲在角落偷窺。

力奇在放工回家途中偶然經過花店。

『要不要買一束花給心怡呢？』

心中有道鼓勵的聲音，叫力奇停下電單車，戰戰兢兢走入花店。

再次來到孤兒院，孩子們同樣是熱情歡迎他。

而他羞澀地將手中花束遞給心怡。

女子先是一怔，很快反應過來，禮貌言謝。

力奇原想說什麼，心怡的手機適時響起。她一看來電者，臉上明顯掠過喜悅之色，而後想起力奇還在，趕緊壓抑下來。

「抱歉，我有工作得處理，非常感謝你送食物過來……」心怡下意識瞄一眼那束花，臉色有些不自然：「……還有你的花……」

然後她邊走進屋子邊接聽電話，力奇聽出她的語調有好大的變化。

那是非常溫柔又期待的語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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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怡沒有很出色的外表，可她賢淑溫婉，笑起來時像柔和陽光，仿佛可以打散他心中陰鬱。在他意識到心靈能被這女子治癒時，已對她有了愛慕之情。

那也是三年前的事了。

本以為這輩子不會遇到那個能讓他心動的人。

畢竟他不曾忘記，這世界對他是多麼殘忍。

『既然有了這樣的人，為什麼你還不快樂？』

「正是因為發覺這一番心意，反而更加自卑。」力奇無力說道。

『那麼就去提升自己，讓自己成為一個配得上她的人。』

「不……」

力奇的腦海浮現諾爾站在學校溫室的畫面。

「我無法成為那樣的人。」

「她這麼美麗善良，應該要配一個有錢又好看的男人。」

「給她送花，搞不好讓她很為難。」

房間變得安靜，沒人說話了。

亞茲站在力奇床邊看著裝置映像上的數字。

快接近紅色了。

要是變成紅色，那就麻煩。

可目前他還無法確定令力奇心中怨恨如此深的，究竟是什麼事。

孤兒院與女子。

孤兒與剩飯。

諾爾與浪費。

富裕與貧窮。

這四個組合勾勒出事件的輪廓，卻無法組成一條明確的線索。

他推測力奇因自身條件而自卑，所以對自身與家庭條件良好的人抱有仇視心態。

只是……如果僅僅是這樣，是不至於讓他的危險值處於橙色狀況，畢竟要達到橙色階段，需要一段時間累積。換言之，力奇長期活在一種怨恨的情緒中。

即使遇到心怡，也無法使之釋懷的怨恨。

亞茲將所有線索重新推敲了一番。

未幾，那張照片與力奇那天不忿的口吻相疊。

於是，亞茲引導他道：『逼於無奈離開家鄉後到外地發展，卻又遭遇那樣的事。』

果然，力奇的呼吸一下子沉重了。

因為他腦海自動浮現那段令他痛苦至極的回憶——

「你以為你是誰？！」一個身穿廚師服的中年男子，怒得直摔鍋子：「不過就是開過幾年麵攤，敢教我怎樣煮麵？」

「就說了你的配方不適合城市人的口味！既然你那麼堅持，那麼有原則，那就滾出我的店！」一個氣焰囂張的年輕人，怒得直指大門：「好走不送！」

回憶結束，力奇緊握拳頭，指甲都嵌入掌心裡了。

看到這一幕，亞茲也不再繼續引導力奇。

反正他已經得到了他想知道的事。

第二天，諾爾揉著睡眼走進學校，頭髮還有點亂翹。

這傢伙多半是半瞇著眼刷牙洗臉、匆匆洗個澡連鏡子也懶得照就出門。亞茲心想。

誰叫他又賴床了。

今天男孩依舊穿了那件灰色薄外套。

亞茲不禁好奇，他的衣櫥裡究竟有多少件同樣的外套。

剛才趕著出門，諾爾也沒來得及吃早餐，於是亞茲主動問：「要吃點什麼嗎？」

諾爾點點頭，又斜睨身旁的天使，調侃問道：「今天要浪費食物嗎？」

「你經常這麼做？」亞茲不答反問。

諾爾懶洋洋地應道：「上上一次是因為趕時間，之前那次可是你叫我這麼做的。」

——咔嚓！

有人偷拍諾爾。

亞茲順著聲源方向望去，發現握著相機的是兩個女生。另外他還捕捉到她們後方的愛麗絲身影。

內心當下泛起一絲古怪。

「等下又要跟大叔回家嗎？」諾爾根本沒留意到偷拍的人，只專注跟亞茲說話。

亞茲點頭。

「我很好奇你每天跟著他的意義。」

亞茲嘴角微揚：「你想跟過來看看嗎？」

「可以嗎？」諾爾一臉意外。

亞茲很喜歡這樣的他——迷蒙的大眼恢復精神，整個人散發青春爽朗的光芒。

這是諾爾開心的模樣。

「嗯，可以。」

「但是我有舞蹈課，到下午四點。」

「我等你下課。」亞茲說著，身體即刻變成半實體半虛擬狀態。

諾爾原先不明白他為何突然進入隱身，直到耳畔適時響起細微的聲音——

咔嚓！

他草草掃過那兩個女生一眼，再大步追上亞茲。

「剛剛諾爾發現我們了？」女生甲緊張地問。

「你怎麼開聲音了？不是叫你靜音嗎？」女生乙氣呼呼地說。

「我剛才重開相機，忘了調設定……慘了，諾爾會不會生氣？」

「如果被他討厭，一定是你的錯！」

「不過跟在諾爾身邊的男生是誰？長得好可愛。感覺是連男生也會很喜歡的類型。」女生甲檢查所拍下的照片，卻只見諾爾一人。

「什麼身邊的人？諾爾一直都是一個人。」女生乙翻個白眼。

「啊……我到底在說什麼？」女生甲搔掻頭。

她的手停在某張照片上。

那是嘴角隱掛笑意的諾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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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力奇如常抵達孤兒院，只有孩子們，不見心怡。

阿善解答：「院長跟一個叔叔在辦公室中談公事。」

跟男人在談公事？

力奇笑道：「談什麼？」

「不知道。」阿善一臉單純：「那個叔叔來了幾次，院長每次見到他都很高興。」

心一沉。

力奇的笑意變得苦澀：「是……是這樣嗎？」

「但是我們不喜歡那個叔叔，尤其是他的兒子。」阿善鼓起腮子，忿忿不平。

力奇沒來得及問為什麼，孩子們紛紛爭相投訴：

「說我們這裡又臭又髒。」

「對啊對啊！他比我們大幾年而已，以為自己是誰呢？」

「那個人笑我們肯定沒吃過好東西！」

「我說我們每天都有意大利面、魚排、雞排、日本餐等食物吃，他竟然說我們撒謊！」

「我說力奇叔叔每天都會帶給我們吃！那個人就問力奇叔叔長什麼樣子……」

原本童言無忌，但是最後一句話使力奇渾身僵硬。

這時，從屋裡踏出一男一女，雙雙有說有笑。當女子的目光落在力奇身上時，神情顯然有異。

「力奇先生，你來了？」心怡堆起微微不自然的笑臉。

她身旁的紳士禮貌詢問：「這位是？」

「力奇先生是熱心人士，每天都會送食物給孩子們吃。」

「哦？」紳士的視線移向力奇手中那一盒盒的食物：「這麼多食物……難道力奇先生是開餐館的？」

「說起來，受力奇先生幫助了這麼久，我竟然連你的職業也不知道呢。」心怡尷尬笑說。

「力奇叔叔，你到底是做什麼工作呢？」阿善和孩子們齊齊望著他。

「我……」力奇突然感到莫名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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