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能量清掃者 NES》 - 第一事件_憎：不對等的世界 (9)

孤兒院事件算是完美解決，兩個少年此刻乘坐電召車返回住家。

亞茲笑眼一彎：「謝謝你剛才幫我解決了麻煩事。」

這算是諾爾首次看見亞茲真誠的笑容。原來他笑的時候，雙眼會彎得像對月牙，顯得更可愛親切。

「你也可以這麼做。」諾爾懶懶應道。

「不，我不能直接出手。」亞茲說：「即使像剛才那種危急情況，我也只能透過心靈對話說服他。」

他們不可以過分干涉這個世界的運轉。諾爾聰穎，馬上就能理解亞茲的立場。

「要是我不在，或是你的心靈對話失敗，會怎樣？」

「他的下場便是自殺，那位被挾持的少年也許會受更嚴重的傷。不過死神部門的同事沒出現，說明那起事件裡除了誘導失敗的力奇死亡，其餘人不會有生命危險。」亞茲平淡說著，像是在述說故事而非人命。

諾爾斜覷他幾乎沒有表情變化的側臉，對於他這淡漠說法感到微妙和些許心寒。幸好前座的司機沒在留意他們的談話，否則大概會以為他們是神經病或哪個邪教教徒。

那麼，會帶上他的用意難道是想透過他將最糟糕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所以你才特地帶我過去？」

亞茲搖頭：「會有這樣的結果倒是在我意料之外，其實我只想讓你知道一些事。」

諾爾嫌惡表示：「哈？特地讓我知道那些傢伙的惡心一面？」

「你對我們如何清除人類負能量的過程很感興趣，不是嗎？順道讓你看看，那些沒有雙親、沒有良好家境的小孩是怎樣生活的。」

「所以呢？」諾爾眼望窗外景色，態度敷衍。

亞茲耐著性子說：「你之前曾問，人類為什麼要活著吧？」

「然後呢？」諾爾仍舊是那副調調。

「既然都活著了，那就活下去吧。」亞茲說。

還以為亞茲會繼續說些什麼，結果他沒再出聲了。

「就這樣？」諾爾看著他，微微意外。

「不然你還想聽到什麼心靈雞湯的語錄嗎？」亞茲反問。

諾爾重靠椅背，決定不再搭理他。

「等我有新的領悟後再告訴你。」

「隨便你。」

回家後，諾爾招來機器人管家。他想給亞茲一個入室許可權，否則每次亞茲出現，阿祖拉必定重複那個問題。

該設什麼密碼好呢？諾爾腦海浮現亞茲呆然的面孔，嘴角立即彎起促狹笑意。

孤兒院那邊廂。

力奇落寞離去，凱軒由司機送去醫院處理傷口，孩子們忙著清理院外的食物，剩下心怡和紳士在房內。

「對於剛才的意外，我深感抱歉……」心怡歉然表示。

「這不是你的錯。」紳士安撫她，盡顯大度。

心怡小心翼翼地探問：「您會對力奇先生採取法律行動嗎？」

相對於她，紳士果斷回話：「不會。凱軒受的只是皮外傷，況且我承諾不會追究。」

「關於資助一事……」心怡頓了一頓，才憂憂說道：「要是先生心有餘悸，我們遲些再談吧。」

紳士笑了：「放心，這不影響我資助孤兒院的決定。多兩天我會派人送合約過來。」

心怡大喜，滿臉感激。

送別紳士後，心怡默然回屋裡。

阿善非常擔憂，首個跑前來追問：「院長，力奇叔叔會不會有事呢？」

「我倒希望他有事……」心怡細細的聲音帶有陰沉調調。

「院長，你說什麼？」阿善納悶地湊近她面前。

她重展笑顏：「今晚大家先吃麵包當晚餐吧，接下來大家就有更好的日子過了。」

「好的！」阿善開開心心地跑去找剛打掃完畢的弟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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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一點就被那個不自量力的男人搞砸計劃……』

「他真的以為自己是神？」心怡回房間，嘴上不屑說著。

她咬牙切齒：「要是那位先生取消資助，我一定詛咒他！」

房間角落的紙簍中，是力奇送她的花。她正好望到那束半乾枯的玫瑰，即露出嫌棄表情：「惡心！」

「為什麼不讓他坐牢？萬一他又回來怎辦？我不想跟那種惡心的人扯上半點關係。我受夠了對他強顏歡笑的日子，每一天、每一次……」

她只要一想起力奇的臉，渾身便會起雞皮疙瘩。

『真的好惡心啊……』

「他不知道那身酸臭味多令人難受……」想到這她有股想吐的感覺：「還有那個身形……邋遢模樣……」

『要是他徹底消失，該有多好？』

「讓他徹底消失？」心怡像聽到什麼指示。

『反正像他那樣的垃圾，繼續活著也只是浪費空氣。』

「確實沒錯……」心怡的目光飛掠一抹暗影。

這時，一人降落在她的房裡。

她被嚇得退至角落，驚恐地看著來人——這是一個非常美麗的人，蓄留金色長髮，身形纖瘦高挑，儼如從畫裡走出來的絕世美人。

「你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房間裡？！」心怡打從心底感到莫名恐懼。

這不是對陌生人擅闖房間的驚慌，而是一種想要逃跑、打從心底的害怕。

「你害怕我嗎？」美人說話了，是中性嗓音。

心怡說不出話來，對方徑自說下去：「這是正常的，畢竟你已經被惡魔污染。」

她睜大雙眼，意識隨即被抽走。

「清掃者！」空氣飄蕩非人類的聲音：「滾！」

尾音剛落，一抹黑影自心怡身後延伸出來。

「讓我送你一程。」美人嫣然笑道。

房間傳來詭異激烈的嘶吼，緊接著就是一道強烈光芒。

一分鐘後，房間回歸平靜。阿善正好經過心怡房門，原想給她送麵包，猶豫幾秒後決定不送了。

週六，學校沒上課。亞茲一早便過來瞧瞧那位少爺又在觀賞什麼奇怪的影片或書。

一進屋子，沒人，房裡亦然。

他認為諾爾出門去了，於是打算到別處進行任務去。

正要踏離陽台時，亞茲隱約聽得有細微的電子儀器聲音自諾爾房內某處傳出來。總部裡全是高端儀器，所以對這類聲音非常熟悉和敏感。

亞茲一陣疑惑，循聲找去，停在一面有著格柵設計的墻前。他嘗試推動，其中一片墻原來是隱藏門。

隱藏門後又是一扇電子鎖門，不過是沒上鎖的。他小心翼翼地推開電子門，眼前竟是一個備有幾架先進醫療器材的小型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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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爾脫光衣服，平躺在儀器台上。一旁的阿祖拉給他頭部、手腳各套上感測器，接著移到電腦前開啟數據。

他凝望雪白天花板。

這樣的檢查，他每個月必須進行兩次。而這樣的檢查，他持續了七年。

天花板突然現出亞茲的臉。

「嗚哇！」諾爾沒想到亞茲會突然到訪，而且是在他全裸的時候，還用像研究什麼奇異生物的眼光打量他全身：「你怎麼進來了？！」

「門沒鎖，我走進來的。」亞茲歪頭說。

眼前的諾爾，全身赤裸。少年的身軀偏向纖瘦，但有練舞的習慣，因此肌肉線條隱約可見。兩點櫻紅點綴了平滑白皙的胸前，細長腰身下就是私密處，正好被裝置遮住了。一雙長腿沒有多餘贅肉，腿型粗細剛好，全身完美得無從挑剔。

這樣的諾爾，這樣一個手腳被怪異裝置套住的美少年，尤其他此刻雙頰微微泛紅，令亞茲腦海自動浮現「秀色可餐」這形容詞。

如果是被一些美少年控的變態瞧見諾爾這副模樣，恐怕沒人抵得住這個誘惑。

「你在做什麼？」亞茲問。

諾爾驚愕又尷尬地瞪著他：「身體檢查！出去！」

阿祖拉感應到小主人的怒氣，加上亞茲還沒確認入室許可密碼，直接認定他為入侵者：「有入侵者，防備系統將在兩分鐘內啟動。」

偏偏諾爾因套上感測器起不了身，他心急說道：「阿祖拉，他是客人！」

「請示入室許可密碼。」阿祖拉呆板回應。

「我沒有獲得許可，那我隱身好了。」亞茲說罷召出視窗，準備下達切斷連接指令。

「不准隱身！！！」要是亞茲隱身，情況將會更奇怪。因為他看不見亞茲，也就無法確定他是不是待在哪個角落偷窺自己了。

「現在出去也來不及了，我不隱身的話，就無法消除阿祖拉的記憶。」亞茲不明白他的糾結，老神在在地分析道。

「我當然知道！」諾爾氣極：「說出許可密碼就好了！」

「倒數五十秒……」阿祖拉說。

「密碼是什麼？」亞茲用著那張乖巧單純的臉問。

諾爾把心一橫，閉起眼睛、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情說出那原本想作弄他的密碼：「『我喜歡諾爾』！」

「我喜歡諾爾。」毫無抑揚頓挫的話語毫不猶豫地說出來了。

這令諾爾更加難堪。

讓他死了吧……

「入室許可密碼正確，聲紋登入，防備系統即刻解除。歡迎光臨，拉貴爾先生。」阿祖拉畢恭畢敬地宣佈。

「哦。」亞茲禮貌地應道。

「拉貴爾先生，我現在得為諾爾少爺進行全身檢查，請您到外等候。」

亞茲完全無視諾爾的感受：「我想留下來。」

「少爺。」阿祖拉詢問台上那位不吭一聲的小主人。

事到如今，他還有什麼丟不起了？

「隨便。」他啞著聲音批准。

獲得批准的亞茲乖乖地站在一旁「全神貫注」地觀看整個過程。諾爾則全程不睜眼，他認為只要看不見亞茲，肯定能放鬆。

下一秒阿祖拉道出令他差點精神崩潰的結果來：「少爺的血壓很高、心跳很快，全身肌肉緊繃，目前尚未確定原因，必須呈報上去。」

亞茲聽見詭異詞語——呈報上去。

是給誰呈報這些結果？說起來諾爾為什麼要做這種檢查？還有這隱藏在公寓單位裡的秘密空間和高端儀器又是為了什麼？

諾爾深吸一口氣，平復情緒：「沒事，我是太緊張了。重新檢查吧。」

「遵命。」

耳聽得諾爾說完這句話，亞茲看見那頭的諾爾轉過來，對上視線幾秒後他又移開。從他神色來看，已經冷靜下來了。

兩小時的檢查終於完畢，亞茲一路隨諾爾走到客廳，阿祖拉已備好伯爵茶和餅乾。

「少爺、拉貴爾先生，請享用。」說完，它自行退下。

不等亞茲發問，諾爾先交代自己的身世：「我是個試驗體，在人工子宮出生。監護人就是『創造』我的人，透過類似基因改造的技術。」

亞茲當下對那句「創造」自動理解為像路西法和NES成員之間那樣的關係，所以完全不覺得突兀或微妙。

他仔細看著諾爾，總算明白諾爾為什麼會如此完美，因為他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精挑細選出來。

「他們送我來這裡，安排阿祖拉照顧和注意我的情況。一個月體檢兩次，再由阿祖拉將體檢報告傳送到國外總部。」

「是他們告訴你的？」儘管亞茲嘴上是這麼問，可他認為這是不可能的，誰會在得知自己是實驗體的事實後還能如此冷靜？

「十四歲那年，無聊地在思考無聊人生時，心血來潮研究阿祖拉的資料庫，就這樣發現了這個秘密。」諾爾沒有表現出一絲怨恨，只有平靜得不像是他這個年齡該有的淡然。

「我也在那天搞明白，為什麼我沒有『父母』，為什麼家裡只有我一個人。」

「所以你才不快樂？」亞茲拿起一塊曲奇餅放進嘴裡。

「拜託，別把我想得那麼幼稚。」諾爾翻白眼，實在與他的俊美外貌不符：「我不快樂的原因比這個更深沉。」

「這塊餅乾是什麼味道？」亞茲突轉話鋒，再把曲奇餅直接塞進諾爾嘴裡。

他想知道，諾爾這個人工生命和他這種非人類，究竟有什麼不同。

「唔？」諾爾滿頭霧水地咀嚼曲奇餅，認真品嘗後含糊答道：「甜的。」

亞茲點頭：「我也是吃到甜的。」

諾爾揚眉：「所以？」

因為很好吃，所以他又多吃一塊。

「我們沒分別。」亞茲聳肩。

諾爾嘴饞的動作停頓了，沾有些許餅乾屑的嘴角很自然地揚起一抹笑意。

很純真的笑。

亞茲沒想過他會有這樣的笑容。平時任性自負的諾爾，令他差點忘了諾爾還處於理應保有一份天真純淨的年紀。

有點心疼他了。

隨亞茲即想到一件事來：「要是剛才來不及取消防備系統，會發生什麼事？」

諾爾優哉游哉地端著茶杯，說：「國外總部收到從這裡發出的警告後，透過遠端操控刪除家中電腦裡所有關於我的資料。接著他們馬上派專機過來接我，阿祖拉也會啟動攻擊形態，依據現場的危險程度，來對你進行不同級別的攻擊，它可以做到不被外人發現、並且完全掩人耳目的情況下把你處理掉。」

說完，優雅地輕啄一口伯爵茶。

亞茲望向打掃中的阿祖拉，然後才默默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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