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域行者 - 間章心的追憶（二）

夕陽西下。

小女孩領著神秘人，一路來到城市邊緣的一處住所。

「奶奶！我回來了！」

門也很快就打開，從中走出一位老婦人。

「安！妳究竟跑去哪——」

隨即看見小女孩身後的神秘人，愣了一下。

「對了！奶奶！有客人喔！」小女孩規矩地脫下了鞋子擺到一旁。正當她要往裡面走時，回頭看見神秘人仍站在門口外，一動也不動。

「大姐姐妳不進來嗎？」

「……妳先去忙吧，我跟奶奶說一下話。」

「那我去煮飯！」說著安就一溜煙跑進屋內深處，不見身影。

神秘人轉而看向老婦人。

「不好意思啊，我沒有預料到安會帶訪客回來。」

安已經平安到家了。

自己會給別人帶來困擾的吧。

「那麼，就此別過——」

「等等。」

老婦人叫住神秘人。

「天色這麼晚，留下來過夜吧，明天再做打算也不遲。」

「可以嗎？」

「還有空的房間，沒有人住也是浪費。」老婦人微笑，做出請入內的手勢。「外頭很冷，快進來吧。」

「那麼……失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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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婦人帶領神秘人來到客廳，隨後兩人在餐桌前坐下。

「您感覺是位很特殊的人呢。」

神秘人這才注意到自己包裹全身的裝束，在他人眼裡是很奇怪。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mu6wH5jx9

「啊，不好意思，工作性質原因。」她停頓了一下。「不過『這裡』已經沒關係了。」

「要是不方便的話，也不用……」

「不會，反正吃飯時也是要拿下來的。」

說著，神秘人脫下了帽兜。

她有著端正的容貌，搭配一頭柔順的酒紅色長髮。

左眼部份戴上了眼罩，卻更凸顯了她的神秘與獨特。

「我的名字是『斯露德』。」

此時安端了一盤菜進來，恰巧撞見這一幕。

「哇！大姐姐原來是一位大美人啊！」她立刻靠了過來，並以各種不同角度觀察斯露德的臉。「看不出來有著一身怪力——」

斯露德一個手刀打在安頭上。「快回去煮飯啦。」

「啊！妳說煮我就要煮啊？！」

雖然嘴上這樣說著，安還是乖乖轉身朝廚房的方向走去。「我要把毒蘑菇加到妳的飯裡！」

「怪力？毒蘑菇？」

「沒什麼。」斯露德有些尷尬的回應老婦人的疑問。

「妳們看起來關係很好呢。認識安很久了嗎？」

「沒有，今天才在森林裡遇到——啊，她都在安全的外緣地帶……」

「沒事，我知道她很常跑去後山裡玩。」老婦人看穿了她的心思。

「這樣啊，您不擔心她嗎？」

「當然擔心囉，但是她很頑固，即使講了最後她還是會偷溜過去。也不知道這種個性是繼承誰……」說著老婦人轉頭望向一旁。

斯露德順著她的眼光望去，看見一張掛在牆上的家族合照。

照片中有五個人。

最左邊的是老婦人，再來是一對年輕夫妻，他們中間站著一名小男孩，妻子手上也抱著一個嬰兒——想必那就是安。

所有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隨後斯露德環顧四周。

屋內空間雖大，卻沒有看見其他人的身影，顯得有些冷清。

她不禁問：「只有您跟安兩個人住嗎？」

「是的，我是她的保姆。但安喜歡直接叫我奶奶，我也樂意把她當成親孫女看待。」

「這樣啊……其他人呢？」

「其實——」老婦人眼裡閃過一絲悲傷。「拍下這張照片後不久，兒子就失蹤了。」

斯露德將目光聚焦到照片中的小男孩身上。

「失蹤？」

「當時……咳咳、咳咳！」

老婦人突然劇烈地咳嗽著。

「奶奶！妳是不是忘記吃藥了！」安的聲音從廚房傳過來。「等我一下，我馬上拿過來！」

「您還好吧？」

「呼——不好意思，我想先回房休息，能不能麻煩妳……」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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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露德將老婦人扶至隔壁的臥室內。

「謝謝妳啊。」老婦人坐在床上長嘆了一口氣。「老實說，我不知道還能陪安多久。」

「……」

「我有曾試著讓她去學校，但結果不理想；特殊的成長經歷，讓安與周圍的同齡人有所不同，讓她無法順利融入其他群體……該說是獨立嗎？安已經沒有其他親人，也沒有朋友，我很擔心她。」

「即便雇主已經不在，您仍舊繼續著自己的職責呢。」

「我也不知道，我有沒有成功盡到我身為保姆的義務……」

「一定有的。」斯露德斷言。「在您將她視如己出的那一刻。」

「……我確實沒有孩子。」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IZwjD2bPp

「這樣啊。」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0NuFcIRNn

「其實有時候我會想，也許我是將安作為『替代品』，才能堅持下去……而這個問題如今也困擾著我。」

斯露德如同牧師一般，靜靜地聽著她的告解。

而老婦人也緩緩地道出內心深處誠懇的話語。

「妳覺得我擅自這樣認為，是一種自私嗎？」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KN6vcFQlq

「這是一道枷鎖。」

此時老婦人看向斯露德，發現她似乎變了一個人。

「名為親情的枷鎖，鞏固了人與人彼此之間的聯繫；同時也是一種最為根本的，無私的誓約。」

她僅剩的右眼看向自己，猶如清晨的湖水，清澈明亮。

同時流露出溫柔與智慧……當中又似乎帶有一股無形的魔力。

「所以無論如何我都會認為，這很美好。」

「呵呵呵，妳的詮釋非常特別呢。」老婦人微笑著。「不知為何，多年以來妳是除我以外，第一個能讓安親近的人；往後的日子要是可以的話，我希望妳能常常過來看看她。」

「——好的。」

這一刻，斯露德很訝異。

還沒做出反應，就下意識說出口了。

那也是屬於自己的枷鎖——

「奶奶！我把藥拿過來了！」

老婦人注意到當安走進房間的那一刻，斯露德的右眼似乎又恢復了「正常」。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0vjcCHZUN

「妳們先去吃飯吧，別讓飯菜涼了。我先休息一下，晚點再吃。」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pFomvxLQ0

老婦人吃完藥便背過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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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妳的手藝很好呢。」

斯露德對安煮的晚餐讚不絕口。

過去的旅途都在荒郊野外，杳無人煙之地。

一路上風餐露宿，只有打獵或採果實等為數不多的選項。

因此在餐桌前吃上一頓正常的飯菜，就能算是一種奢侈。

即便如此，安的手藝也是自己所嚐過最好的。

「這些都是奶奶教妳的嗎？」

「那當然囉，不然還有誰會教我？」

「她剛才跟我說，妳的哥哥很久以前失蹤了。」

「似乎是這樣子。」

「似乎？」

「就是那時候爸媽帶著我與哥哥出外郊遊，途中意外就發生了。而事後搜救隊怎麼找也找不到他，就像是從世上憑空消失一樣；我不清楚細節，整件事情我是聽奶奶說的，而奶奶當時也不在現場。」

「……」

「之後媽媽生病，然後在我懂事之前就『離開』啦。爸爸說是要出門繼續找哥哥，結果再也沒有回來過。」安雙手交叉置於胸前。「接下來一直都是奶奶獨自照顧我到現在。」

「妳不會想找到他們嗎？」

「不會啊。」安搖搖頭。「一個小女孩又能做什麼呢？在我會說話前，他們就失蹤了。我對此也沒有什麼記憶，所以他們對我而言……已經算是陌生人了吧。」

「這樣啊。」

斯露德默默將餐具放下，沒有再追問下去。

「妳也很辛苦呢。」

「還好啦，奶奶對我很好。而且這樣生活反而很自由，所以就試著鑽研了一下廚藝，現在才能煮出這麼好吃的飯，嘿嘿。」

「妳看得很開，但這與想做蘑菇湯是兩回事。」

「唉呦，就是想試試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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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章心的追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