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朝著遠離縣城的方向走了很久,不出十日便到了縣邊境,斗大而斑駁的「東泰縣」三字懸在年久失修的牌坊上,周威漢抬頭看著那面牌匾,回想起伴著自己成長的一切,以及那一切的最後一幕。
終於,兩兄弟再也忍不住,周奕勳的淚水奪眶而出往地上一跪,周威漢則強行守住眼淚,一把抱住弟弟。
「游叔?」
「嗯?」走在前頭的青衣男子停下腳步,回身看著周威漢。
「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是我們?為什麼是我們家,我們的父親?」周威漢噙著淚水,近乎怒吼著質問游叔。
游叔呆了半晌,摸了摸下巴,隨即展開了微笑。「孩子們,回答這些問題之前,我先說個故事。古語有云:『凡俗有義,智者稱尊。』你們聽過嗎?」
「聽過,父親……父親以前常常掛在嘴邊,說要我們兄弟倆重義節、有智慧。這有什麼關係?」周威漢疑惑答道,懷裡的弟弟仍在抽泣,但兩眼也直瞧著游叔。
「這段古語還有下半部分:『仙道不仁,強者為王。』在我們這兒,有智謀、有情義的人才能成為天下至尊,但在那兒,」游叔指了指天上,用輕蔑的語氣說道:「誰殺戮的技術厲害,誰的力量大過周圍同伴,誰就能當王。仙人們就是這麼粗暴不講理的傢伙。」
兩兄弟都極為驚愕,周威漢道:「父親教我們不用信神仙那些,但也要我們尊重每個人的信仰,我們也跟著縣裡人敬仙拜神。你怎麼敢這麼不尊敬的說話?」
游叔斜睨了天空一眼,嗤了一聲道:「那些仙人不過就是自詡為神的凡人罷了。聽好,你們口裡的仙人不過是些江湖上的武痴,不斷提升自己的能力境界,只為了所謂的『升仙』。升仙後肉體消散,神識進入天上的仙庭,但還是能插手影響凡間的事物,以實體回歸人間也不是不行,但得付出些代價。」游叔背過身來回緩緩踱步,繼續說:「所以仙人大都有創立自己的組織,也就是江湖上的『門派』,讓凡間的人作自己的左膀右臂,同時也用神通護佑弟子……」游叔瞄了兩兄弟一眼,兩人都已停止流淚,全神貫注的望著他。游叔再次展開笑容。
「然後呢?」2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grG1NO41K
「什麼然後?」2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gXdoGp46H
「仙人們創立門派,然後呢?」周奕勳好奇的問道。
「我怎麼知道!我可跟他們沒半點關係啊,哈哈哈!」游叔大笑回應,繼續向縣外踏步走去。
「喂!故事感覺還沒結束啊!」周奕勳跑著追上去,周威漢見狀也隨後起身跟上。游叔繼續笑著,就這樣三人離開了東泰縣。
步行了三個月餘,一行人進入了一座巍峨的大山中,游叔在山中教導兄弟倆如何識別山中能食用的野菜,又和他們一起在山腰搭建起了一棟小木屋。
過了一週山野生活後,游叔把周家兄弟喚至身側,坐在桌後,並把兩本略厚的書呈在二人面前。周威漢定睛一看,書封上分別寫著「青山鎮勁功」以及「劉家飛雲訣」。兩兄弟臉上寫滿了斗大的問號。
游叔鄭重的說道:「你們二人就待在這裡習武,10年之內切記不可離開此山,務必等到武功小有所成,外出後也勿向別人提及你們所學的功法名稱。」隨即游叔又露出招牌的笑容,道:「就當作你們的作業吧!文學、理學、才藝什麼的你們游叔都能教,唯獨這些武學,得靠你們自己。一個月研讀練透一章就好,」游叔翻翻叫做「青山鎮勁功」的武學典籍,道:「看,一章不過五、六頁,不算過分吧。」
周威漢捧起「青山」一書,問:「為什麼要我們學武?跟那場災難有關係嗎?」游叔收起笑容道:「可以說有關,也可以說無關。你們所生活的這片土地,這『人界』就是如此不公,充滿著變數,用智慧與實力武裝自己,是我能教給你們最重要的事情。」兩兄弟專心聽著,屋內頓時靜了一會兒。
「游叔,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這麼照顧我們,那時候怎麼會在東泰?」周奕勳問。
游叔歪著頭,過了幾秒,微笑道:「你游叔就是你游叔啊!我本在雲遊天地,見義勇為,便隨手幫了下受苦的孩子罷了。」說完,他看到兩兄弟不領情的眼神。
「好啦!要到午飯時間了,奕勳去採些菜來,威漢燒火,今天輪到我打點肉來。練武的事情,明天再開始吧。生活還是得過下去呢!」見兩人不相信,游叔起身,朝著門外走去。周家兄弟互看了一眼,聳了聳肩,也動身前去做自己的工作。
翌日清晨,兄弟倆帶著忐忑期待的心情睜開雙眼,推開大門,發現游叔正端坐在屋外的空地中央,低垂著眼簾。2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nOTx96nH9
「先去吃點東西,等等來我面前坐下。」游叔雙眼仍閉著,向周威漢與周奕勳指示道。兄弟倆用完早膳,換上外出服裝,在游叔前席地而坐。
「今天,是你們習武的第一日,威漢學『青山』,奕勳學『飛雲』,這是我觀察你們倆找出的,適合你們各自的功法。」游叔張開眼,一面說一面從包袱裡取出「青山鎮勁功」與「劉家飛雲訣」,分別置於兩人面前。
「這兩本書,是我行走江湖,從志同道合的友人那裡得到的寶貝,如今贈與你們。學武分為外在與內在,外功即『形』,動作的演示,游叔我可以;但『內在』呢,」游叔略為停頓,繼續道:「則要看學生的悟性。說到底我也只會些皮毛功夫,這兩冊典籍記載的武學,我真沒辦法親自教會你們。但基礎的東西,教你們還是綽綽有餘的。」
威漢有些不安,問道:「我們從未接觸武功,父親也只是文職人員,一直到三個多月前我們才第一次看見父親拿起武器,我們怎麼能自己學會呢?」
「不試試怎麼明白呢?游叔我看人一向很準,你們正是有著無窮潛力的少年啊!」游叔自信答道,同時走到兩人身後拍拍他們的肩膀:「起身吧,首先從最基礎的身體控制做起,看好。」說罷,游叔以幾乎感受不到的速率抬起右腳,雙掌合於胸前,擺出一副金雞獨立的架式。隨即毫無預兆的,伴著清風開始舞招。
游叔右手指尖劃過空中,如拂過水中般似是留下了一道氣痕。腳步同時閃轉騰挪,草地卻幾乎聞絲不動,隨著步伐變換,游叔舞招的範圍逐漸變大。突然,左掌向外推出,捲起幾片落葉,在空中旋轉飄下,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看傻了周家兄弟倆。
游叔輕舒一口氣,微微一笑,雙掌重新合於胸前,風靜、葉落,正如招式的開始一般,結於凝滯般的時空。
「好啦!這就是學武之人必先練習的『大逸風訣』,是最最基礎的外功,並不涉及過多的內功參與。我剛剛演示的是第一到五式,在你們學習那兩本書之前,先練好這個吧。」游叔絲毫沒有呼吸紊亂的跡象,對著已經深陷驚奇的兄弟倆說。
「游叔你不是說不會功夫嗎!你騙我們呀!」周奕勳叫道。「我哪有說不會?況且這『風訣』是最最基礎的功夫,如同計數之於數學,勾捺之於書法。行走江湖,必得會一招半式以防身。」兩周默默點頭,游叔繼續說:「平衡是關鍵,你們去找兩樹墩站上,可別掉下來呀!」
兩人爬上高及自己腰部的樹墩,天氣晴朗無風,穩穩站在上面毫無障礙,正當周威漢疑惑此舉的意義,腳下突然失去了平衡!努力晃動回正身子後,發現是游叔在自己弟弟旁邊開始耍招,擊出的掌風竟讓周威漢難以穩妥站定。
「不要掉下來呀!哈哈哈!」游叔開懷的笑著,同時舞招速度越來越快,周威漢眼前的景象逐漸激烈晃動起來,周奕勳已經向後仰翻倒下,周威漢也馬上支撐不住,天旋地轉過後,臉頰猝不及防地碰上草地。顧不得自己熱辣辣的痛楚,威漢趕緊跑去弟弟身邊關心他。
「不公平,這跟說好的規則不一樣!」周奕勳扶著後腦勺,眼含熱淚卻十分堅定不服的盯著游叔。「哈哈哈!命運哪會讓你準備好!況且我的規則只有讓你們『別掉下來』,沒說我不會做些額外的干擾呀。」游叔笑著回答,手上突然多出了個酒葫蘆飲著。
「再來!」兩兄弟齊聲高喊,忍著疼痛再爬上樹墩,游叔見狀,再次真心的掛上了大大的微笑。
「看招!喝!」2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xqZDzowP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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