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緊盯著眼前兩位凶神惡煞。他已經不待有任何奢望,冀望於對方會突然大發善心,放過自己的妹妹。所以,少年必須保護自己的妹妹。
他揮舞著利刃,臉上皮膚蠕動,頭顱在狼首與人首之間變換,彷彿隨時就要化為一頭狼,撲向兩名惡漢。
兩名惡漢手持長棍,從容不迫地面對少年。
左邊那位臉上有刀疤的惡漢見僵持不下,朝身旁惡漢使了個眼色,說道:「大野,我再給你一個機會。」
少年緊閉雙唇,雙目如同惡狼一般,絲毫不為所動。懷中少女緊張地揪緊他的衣服,口中嬌聲喊道:「哥,我怕!」
此時,少年才神色一鬆,願意聽聽看對方想說什麼。
「我們也不是非要你妹妹,但有大人物指定要這個歲數的小女娃。哥倆也是沒辦法,想起過去大家是朋友一場。這才找了上來,想讓你救濟一下哥倆。」刀疤惡漢臉上露出一抹假惺惺的笑容。
右方的惡漢也點頭說:「是這樣沒錯。大野,你也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東西,何不找個人來代替你妹妹。難道真想和我們在這邊分個生死?我倆兄弟不好交差,自然也不會讓你們清靜。」
大野喉頭滾動,最終還是答應了對方的提議。
「我沒回來前,不准動我妹妹。」他鄭重地說道。
兩位惡漢忙不迭地點頭道:「那是自然。你是頭狼人,我們也怕,如果不是非到萬不得已,怎麼會把主意動到你頭上來。那妹妹我們就先替你照顧了,絕對不會讓她少根寒毛。」
大野轉過身,捧著妹妹嬌小可愛的臉。雖然上面還掛著一把眼淚和一把鼻涕,但他並不嫌棄,而是將臉靠了上去。大野與妹妹的額頭輕輕觸碰在一起,他眼中盛著滿溢而出的手足之情,安撫妹妹道:「哥哥離開一趟。妳去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好嗎?」
女孩先是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說道:「我不睡,要等哥哥回來。」
大野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臉上露出寵溺的笑容。女孩也忍不住瞇起眼笑了,就像是一頭溫馴的小貓。
「走了。」大野一咬牙,轉過身離去。他知道再不走,自己就會忍不住留下來,但他同樣非常清楚,即使殺死這兩名惡漢,也不可能保住妹妹。最終,自己還是只能淪為幫派打手,那些人說的話,只有年輕時天真的自己才會相信。而他們,真的太清楚自己的軟肋了。
他來到那個女孩的必經之路,藏在路邊。
果不其然,女孩手上提著小編織籃,一邊跳著舞蹈,一邊唱著歌曲,一蹦一跳地出現了。
他從藏身處走出,正想直接動手時,卻看見對方那張純真的臉蛋,心裡忍不住顫抖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問道:「小妹妹,妳要去哪裡?」
穿著紅色兜帽的小女孩,正在轉著圈。忽然聽見問話,嚇了一跳,她趕緊併攏雙腿,挺直上身,將編織籃與雙手藏在身後,有些不安地回答道:「我、我要去看奶奶。」
大野正努力用心中妹妹的樣子,將心底那股不停翻湧掙扎的惻隱之心狠狠壓制,卻聽見女孩的話,讓大野忍不住心底一驚,尋思道:看來只能先去解決奶奶了,否則自己一擄走女娃,那邊等不到人的奶奶就帶人追上來了。
於是,他扯動僵硬的皮肉,露出一抹憋扭的笑容,說道:「這樣啊,妳奶奶住哪啊?」
聞言,小紅帽並沒有多想,便天真地道出奶奶的住處:「就在森林裡那間小屋吶,路上屋子可能有點破舊,不過奶奶就喜歡住裡面。」
大野並沒有因為自己成功套出奶奶住處而開心,反倒因為女孩的天真而感到心慌。他忍不住拉緊斗篷,遮住自己的面貌,生硬地說道:「知道了。我先走了,妳多玩一會兒吧。」
說完,不理會身後女孩反應,便匆忙地離開,方向自然是女孩所指出的奶奶家。
隨著逐漸深入,大野感到有些奇怪,一些破舊的殘屋錯落在森林裡。這似乎是早就已經廢棄的村莊,也許只有老人會願意住在這裡吧。
他照著小紅帽所說的位置前進。終於,在不遠處看見了一間破舊的老式磚牆房。
大野走上前,看著殘破的木門,猶豫著自己如果伸手去敲,會不會反而讓木門直接破裂,上面的腐朽氣息十分明顯。
不過,最後他還是選擇輕輕用手推開木門,畢竟還要在這裡等小紅帽,可不能打草驚蛇了。
但是,門被推開後,顯露出來的蜘蛛絲與灰塵,都明顯地告訴他一件事──這裡已經許久沒有人居住了。
一道白影從他身後飄過,他警覺地轉過身,卻什麼都沒有看見。
「誰!」他喊道。
下一秒,卻被一團白霧抱得滿懷。大野眼角餘光看見,在自己右肩上,浮現一顆霧氣凝成的蒼老面龐,連上面一摺一摺的皺紋都非常明顯。
蒼老的聲音響起:「生人的味道,沒想到小紅這一出去,就勾了個身強體壯的少年,甚好!甚好!」
灰霧人形笑著從肩膀處衝向屋頂,並發出一陣高亢的尖笑。
大野雖然心知不妙,但他並不害怕。說到底,自己也是一頭狼人,怎麼會怕區區的孤魂野鬼?
瞬間狼頭取代了人首,膨脹粗壯的胸膛撐破了斗篷,露出底下毛茸茸的身驅。
「敖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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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小紅帽蹲在姥姥身旁,看著姥姥熬大骨湯,歪頭露出臉頰上可愛的梨渦,問道:「姥姥,後來呢?那頭狼怎麼了?」
姥姥用勺子敲了敲大鍋,示意道:「不就在這嗎?」
女孩露出驚詫的表情,檀口誇張地張大,像是被姥姥嚇著了一般,說道:「姥姥,有趁他變狼的時候下手嗎?小紅是好鬼,人家可不吃人肉吶!」
看見姥姥翻了翻白眼,她默默又補充了一句:「自然也是不敢吃的。」
姥姥起身,雙手捧著大腿骨,將上面的肉啃得乾乾淨淨,問道:「香嗎?」
小紅帽豎起大拇指,說道:「香!」
姥姥笑道:「那不就好了?」
突然,姥姥輕咦了一聲,朝小紅帽說道:「那邊又來了倆個,一個臉上有刀疤,另一個沒有,去帶上來吧。」
小紅帽不捨地起身,畢竟這鍋湯實在太好吃了,熬湯的大概是頭處狼,陽氣很足呢!
她舔了舔嘴角,不依道:「就不能等會兒嗎?」
姥姥哼道:「怎麼能等?多等會兒,等到鎮上的鄰居們發現我們倆在偷打牙祭?我們可得先準備些次等品,到時拿來招待祂們。」
小紅帽不情不願地帶上兜帽,就要推門離開。此時,姥姥卻蹙眉阻止道:「等等。」
片刻後,姥姥笑得露出了黃牙,說道:「快去快去,他們還帶著一個細皮嫩肉的小女娃。這可得藏起來,給咱寶寶加餐。」
姥姥慈愛地撫摸肚皮,裡面綠光隱現,一名破爛屍嬰正抱膝漂浮,雙目微閉,似乎正在做著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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