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實習的第一次接案,而帶著我熟悉流程的人則是我未來的上司,一個看起來年紀和我差不多大的男生,只是總冷著臉,看起來不是很好相處,他制服上的牌子則赫然寫著兩排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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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庭宇,特殊部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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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實習的我什麼都不懂,跟在他身後的實習可以說是屈指可數,而我則是零星實習裡看起來最開心的,其他人則是愁眉苦臉、欲哭無淚的樣子,對於我來說只要能攢到積分去到哪工作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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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著我們到了信件領件處,那是一個小小的窗口,窗口上方的小牌子用紅色油漆寫著,牌子也破破舊舊的,上方也結了一層厚厚的蜘蛛絲,光是要領件處就這麼破舊,也難怪沒有人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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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第一個案件比較順利,與其他人比較起來我的倒是輕鬆不少,既有屬名又有生辰,內容也是寫得明明白白的,不過讀著內容,心裡總是充滿莫名的心酸和心疼,但也同時對人間感到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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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者是一名高中生,選擇在風華正茂的時光選擇結束生命,要多麼絕望無助才會選擇以這種的方式結束一切,有著大好的前程、美好的友誼和情投意合的伴侶,卻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結束生命,烈日當頭,徐徐微風吹過,溫暖的太陽讓一切都顯得異常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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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信封內容夾帶著一位母親對孩子的遺憾與愧疚,而更多的是思念和後悔,或許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珍惜你所擁有的一切,遲來的愛往往無法彌補那些已經造成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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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你在那裏過的還好嗎?爸爸媽媽都很想你,我們不怪你,希望你一切安好,你不會再痛苦了,爸爸媽媽對不起你,是爸爸媽媽沒有發現你已經這麼辛苦,壓力這麼大了,有空就回家看看我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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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腦裡漸漸浮現出了那些因為成績而結束生命的新聞,我逐漸看到那位逝去男孩的位置,我也在陳廷宇的帶領下踏入了那個空間,屬於亡魂的異度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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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異度空間裡,我看到那些逝去的亡魂,有的面容早已殘破不堪,有的也只剩灰燼了,而那些都是早已無人記掛的亡魂,等著逐漸消散,等待著真正的死亡;為了可以苟延殘喘的存活下去,有些即將灰飛煙滅的亡魂甚至會傷害送信人,嘗試讓送信人拯救他們,除非是碰到怨氣沖天的鬼魂,否則這對我們來說無傷大雅,因為我們也是魂,只是一個替上天辦事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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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那個單薄瘦小的身影,呆呆的望著空氣發呆,一言不發;沒有人陪他玩,也沒有人找他說話,似乎還在記掛著什麼事情,直到我走到他的身旁拍拍他,轉頭望向我的瞬間,在他的眼裡我看見了深深的自責、悲傷、遺憾和痛苦,我不理解他怎麼了,但是我必須完成我的任務,我翻找著包裡的信件,是一個新的信封,似乎裡面的文字充滿了父母對他的愛,我伸手拿給他,但他就像沒看到一樣默默的把頭轉回去,繼續望著空氣,被逼無奈的我只好將信封強塞到他手裡,在確定他拿著後,我便沒好氣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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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家人給你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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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第一個客戶就這麼獵奇,又或者是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地方,我的態度比我生前工作還要更惡劣,由於在拿到信後還要簽收,因此也讓我對這份工作更加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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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他握著手裡的信遲遲沒有動作,我拿著的簽收單也沒有辦法簽,此時的我的內心慢慢浮出了一個想法,人活著就難搞,怎麼死了還這麼難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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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拿不到簽收單就等同於任務沒完成,我看了看我身後默默站著的男人,而此時的他面無表情,只是靜靜地看著我,就是沒有要幫我的意思,內心早已怒火中燒的我一把搶過男孩手裡的信,發瘋似的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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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信你就算不開,也得簽收!你動都不動你什麼意思!就你有事!你容易我就容易嗎?憑什麼我要在這裡看你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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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男孩終於有了表情,不過一點都不好,他開始歇斯底里、抱頭痛哭,似乎適才的一番話語觸動了他內心的某條敏感神經,由於他是鬼魂,沒有痛覺,也無法逃避,他開始狂奔,像一隻瞎眼的老鼠四處亂竄,沒有任何方向性可言,直到他累了停下來,坐在一個空地靜靜流淚,繼續發呆,此時的我也恢復了平時的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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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我就像小偷一樣,躡手躡腳的走到他的身邊,坐在他旁邊陪他。道理我也懂,若非逼上絕路,又怎麼會自殺,或許他在決定要離開的那刻內心也充滿了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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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的坐在他身旁,看著他望著遠方發呆,意識到自己錯誤的我,拿起身邊的樹枝在沙地上畫了一隻小狗,緩緩的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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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剛剛是我太衝動了,真的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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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生氣的轉過身,轉身時,豆大的淚珠打落在沙子上,我繼續畫著,語氣中帶著一絲歉意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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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對不起,這是我第一次工作,我意外到這個世界,什麼都不清楚,我也不想,我知道你為什麼在這,不過我願意聽你說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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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那少年微微側過頭看了我一眼,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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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放心說,反正我也不趕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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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句話他才開口說話,語氣沙啞但也夾帶著一點後悔和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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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年十七歲,正在準備考大學,我是自殺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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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選擇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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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累了。」少年的身體在此刻似乎頹喪了許多,似是放下了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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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辛苦了!這麼努力的你,想必你在做這件事之前內心也很煎熬,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更想活下去,真的真的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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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說他們會恨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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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你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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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我不成器、不爭氣,恨我就這麼草草結束,浪費他們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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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不會吧......你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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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昊恩,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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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以後就叫你...阿昊吧!我叫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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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之間一張大手摀住了我的嘴巴,巨大的拉力將我向身後扯了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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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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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力將拉開我的手扯開,此時,剛剛站在我身後的男人也看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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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說名字,出來送信只能用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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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回男孩身邊,將那封被揉皺的信用手壓一壓,讓它看起來不那麼破舊,我依舊蹲下看著他,伸出手將那封信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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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吧!幫我簽收,以後有機會我再來找你,我叫小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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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男孩拿過筆,在紙上傳來陣陣書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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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男孩簽完的單子,我轉身看著帶我的前輩,用力的揮了揮手上的單字,一蹦一跳的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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