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話開膛手 - 第一章、紅鞋

滴答、滴答、滴答⋯⋯

秒針有節奏的移動，在靜謐的黑夜中顯得異常響亮。

陳安躺在床上，胸口隨著鼾聲有節奏地起伏，棉被已經被踢到一旁，只剩下半隻腳還蓋在裡面。他上半身是一件綠底的熊寶寶睡衣，下半身只有一件棉質四角褲。

在這樣尋常的夜裡，人類可以將白日的疲憊都交由舒適的睡眠帶走。萬籟俱寂的時刻，休息是多數生物的主旋律，它將會為明日的生活提供新的活力。

當然，那必須得先活過這個夜晚。

毫無預兆，陳安忽然睜開了雙眼，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他的眉間微微蹙起，眼神中絲毫沒有剛從睡眠切換到清醒的迷濛。

對於自己在這個時間點醒來，陳安也感到有些困惑，室內的昏暗讓他明白太陽還未升起，而多年來規律的生活，讓他已經習慣了一覺到天亮的睡眠方式。

現在，十一點五十九分。

他看到牆壁上的夜光鐘，上面的指針告訴陳安，現在連午夜都沒過。

『躲到床下。』一道略顯沙啞的嗓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陳安用手肘撐微微撐起上身，臉上浮現一抹困惑。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聽，在這個只有秒針移動的寧靜夜晚。

聲音沒有再度響起，他鬆懈了姿態，躺回床上。

『趕快躲到床下！』這一次，震耳欲聾的聲音，讓他差點從床上跳了起來。

似乎是知道他此刻的驚慌，聲音又補了一句：『別說話，她正在走廊。』

就在陳安又驚又疑，正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的時候，他聽到套房外的走廊，似乎傳來奇怪的聲音，那就像是⋯⋯穿著芭蕾舞鞋，在地板上輕靈舞動的聲響。

陳安曾經頻繁聽過這個聲音，就在他和前女朋友交往的那段日子裡。她是一名芭蕾舞學徒，那時的陳安常常到練習室等候，因此一聽到就馬上認得出來。

只是，這雙鞋的主人似乎是刻意發出響動來提醒陳安，她的存在。又或者，就像那突如其來的提醒一樣，有某種不可思議的力量，強化了他的聽覺。

聲音離房間越來越近，它並不是直線朝陳安的房間行進，而是伴隨著一些特殊的舞步在移動。

『快點！躲到床底下！』這次的提醒又急促又緊張，讓陳安的心裡也不自覺揪緊。

雖然不知道對方有什麼目的，但心中逐漸強烈的警兆卻促使陳安身不由己地動了起來。他趕緊翻身下床，又迅速將棉被鋪好，並塞了一個枕頭在棉被下，偽裝成自己還在床上沉睡的樣子。

陳安不知道為什麼要做這些，但心中大響的警鈴讓他覺得自己必須這樣做。就在他正要鑽進床底下，卻發現躺著進去可能更容易時，門把被扭動了。

因為上鎖而轉不動的門把，被旋扭幾下，發出喀、喀的細微聲響，在寧靜的夜裡顯得十分突兀，房客可以很輕易得知門外來了訪客。

當然，前提是陳安處於清醒的狀態，如果睡著⋯⋯那大概會被他的鼾聲蓋過。

啪。

門把上傳來一聲脆響，陳安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冷汗從額頭上滑落，喉頭明顯的滾動，艱難地嚥下一口唾沫，竭盡全力將身體無聲地挪進床底。

誰會在大半夜來找自己？又用這種方式進屋。

反正陳安知道，絕對不會是那位跳芭蕾舞的女朋友，因為他已經被甩很久了。

門把再次被扭動，門板隨著轉軸而動，緩緩向旁敞開。陳安從床底縫隙看向門外，那裡出現了一對穿著紅色芭蕾舞鞋的腳，但那雙腳並不安分，正在擺出各式各樣的舞姿。

她輕靈的躍動，小巧的足尖迴旋著，做出即使陳安看不見對方上半身，也可以在腦海中浮現畫面的各種美姿。

然後，那雙纖巧的玉足來到了陳安的床榻旁。

紅鞋在陳安身邊優雅又熱情的舞動著，舞鞋與地板的摩擦聲讓他忽略掉一些不那麼容易察覺的聲響。

曼妙的步伐讓陳安忍不住心生陶醉。同時，詭異的情況也讓他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躲在床底下，而那道給予提示的嗓音此時卻陷入了沉默，這讓陳安感到更為困惑與不安。

突然，一把刀子戳穿了床底，停在他的鼻尖，只差幾釐米就可以將他的鼻子削開。

刀子很快被抽了回去，床上卻持續發出細微的聲響，顯示對方並沒有停手。

但這一瞬間的驚嚇，讓他的耳中充斥著自己有如擂鼓的心跳聲，快得讓他的呼吸也需要極力壓制才能夠盡量不發出聲音，不知不覺他已經滿頭大汗。

陳安緊張地閉上雙眼，不敢再看那雙彷彿有魔力的雙足，那對潔白無瑕的玉足讓他有股衝動想從床底出去，和這對紅鞋的主人一起共舞，但他知道自己出去的話可能會變成一地碎肉。

不知道過了多久，隨著門闔上的聲響傳來，陳安才敢微微睜開雙眼，又向床板左右兩側仔細地看了幾眼，確認沒有那雙紅鞋的存在。

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這時的他才感受到自己有多悶熱，本來想在床底待到天明的他，立刻決定爬出床底。

就在他小心翼翼地從床底出來，彎著腰起身時，目光順勢往床上一瞥。一瞬間，他雙眼瞪大，差點驚呼出聲，已經停下的汗水又斗大冒了出來，爭先恐後。

床鋪上的棉被與枕頭，就像被無數刀刃切割過，正破碎的散在床上。

雖然早有準備，但當這樣的畫面出現時，還是讓他後怕的兩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此時，那道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

『她還在，快從陽台離開。』

瞬間，陳安整個人如同炸了毛的貓，死亡的危機感讓他寒毛直豎，腎上腺素似乎又給了他堅強的力量。

他慌亂的爬向套房附設的陽台，用手小心翼翼地拉開陽台的紗門，然後手足並用爬了出去，就在腰部剛過門檻時，卻突然聽到門把被轉動的聲音。

不祥的預感瞬間充滿了陳安的胸膛。他驚恐地轉頭，只見一名臉色蒼白的美麗少女站在門口，擺出雙手高舉的芭蕾舞姿，露出甜美的笑容注視著自己。

他忍不住看向對方腳上的紅鞋，赫然發現她鞋底竟然纏著被切割過的棉被，難怪自己一直沒聽到跳舞聲。

「找到你了，傑克。」

紅鞋女孩眼中透射出殘酷的利芒，鮮紅的嘴唇彎起，露出兩排森冷的皓齒。她帶著一抹隱含惡意的歡快笑容，俯身向陳安做了一個姿態優美的屈膝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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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紅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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