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中大考前,老師問我想要去什麼高中就讀?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rKsv3xL7u
我的學習成績在國中不算頂尖,但考個第二志願還是有機會的,可是只要一想到第二志願離家裡這麼近,我就滿心抗拒。我認真查閱了各個高中的位置,發現第三志願分數不算差,而且距離家裡非常遙遠。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iO7NpErOm
我回答:「我要去第三志願。」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kSY37hXB3
老師不理解,以為我是擔心自己考不上第二志願才將目標放低,還想勸說我再多努力一下,可他不懂我,沒有人知道我為什麼堅持,我也不需要別人理解。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NMdAfjpnt
考試結果出來後,我果然如預期的考上第三志願,父親還問我不多考慮一下填第二志願嗎?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yyPmxlXN0
我笑笑回答:「不要。」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yk4qCdN5a
他們大人怎麼能理解我的內心多麼煎熬,好不容易熬過國中,終於可以自己選擇學校,又怎麼肯放棄這個可以盡可能晚回家的機會?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BJ6y5dUxp
我高高興興的背上新學校的書包,原以為一切都會跟我想的一樣美好,我的成績依然可以保持不上不下,大學也去考中等的學校就好了,卻沒想過上了高中後,我整個人就像是個癱軟無力的蟲類,始終無法提起勁來唸書。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XCJAYH74U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上高中後課業陡然加深,我無法銜接課程,一下子從山頂掉到谷底。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Fp1iwpt8u
每一科都有考試,每一天都有新的內容要學習,而我每天晚上卻連複習完一科都覺得吃力,更別說要兼顧所有。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vcjkmqtWB
我讀著永遠讀不完的書,做著一整疊寫不完的厚重講義,每天到凌晨還不敢睡,可儘管如此隔天也依然考不好。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ivzp7X3Zq
我逐漸喪失自信,每一次打開書本都像是無字天書一樣根本看不懂,也不知該從何讀起,我不止一次在努力讀著某一科,卻發現自己還沒讀隔天要考的其他三四科而因此崩潰痛哭。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AVuuTarFi
我知道,我又要被罵了。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WJWtMl2QG
高中第一次段考成績出來那天,我坐在校車上,望著窗外迅速掠過的街景,肚子緊張到無比疼痛,額角不停滲出汗水,手心發冷到顫抖不已。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UumRYTc64
回家時,我把成績上繳,父親那烏雲密佈的臉色,讓我不敢抬頭。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7kZwkejQ4
那之後的高中三年,我都在想一件事——我就是個廢物,連讀書都讀不好,未來還能做什麼?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fyoDGDo3V
那時大姐回到家中,她看著我的成績,又看著我沒寫完的講義,覺得自己辛苦賺錢全被我拿去踐踏,我一點都不努力,她為何還要賺錢供我唸書?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H1ueYMa17
我不知該如何解釋,長年習慣沉默不訴說自己的我,早已不知該怎麼跟人交流,只能繼續安靜,聽著她忿恨怒罵我的聲音。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qm4LJbc7k
她責怪父親為什麼如此不公平,為什麼不打罵我,為什麼不管我的成績,為什麼不像以前教導她時一樣用暴力解決一切。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RH2KqYLiW
父親只說,他老了,管不動了。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8ztcEQtWq
母親便跟著大姐一起,在我背後說我有多不認真,錢花在我身上有多浪費。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SIh5TIBzR
我知道她們是故意的,她們明知我最喜歡偷聽別人說話,又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些話會傳到我耳裡?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K1Ovew2jL
可是我無從辯解,因為我真的很沒用,總是達不到任何人的期望,因此我選擇放棄了。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EItd0fuOx
我所有的自信全被擊碎成粉、隨風飛揚,有時我也會問自己,我真的如此不堪、如此愚笨嗎?但如果不是我的問題,那我又該怪誰呢?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AEM2WdFeD
看著書本疊在桌上,我想,一切都是因為校車坐太久了,讓我回家根本沒時間能唸書,還因為國中沒有的補習突然佔了我太多時間,我連書都讀不完,又怎麼能考好?或者是應付人際關係已經讓我足夠疲憊,每當回到家我只想呼呼大睡,想逃離現實乾脆永遠不要醒來。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2vSD2XrRI
為了保護自己,我怪罪所有人,卻不肯將原因歸到自己身上,只有當夜深人靜時,我才會想起一件事實——這間學校是你選的,再苦再累也要好好讀完。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D1cjpUV89
是的,人生沒有後悔藥,無論當初我是因為什麼理由選擇這所學校,那都是我自己做出的選擇,不該怪罪任何人、任何事。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EqJXGx9mx
我想,只要能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任就好了,反正是我的選擇,誰都不能干涉我。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r8nQVkbRM
那一天我終於想通一切因果,決定再也不唸書了。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8bPG916Ag
不唸書,我就不會發現自己愚笨唸不好書的事實;不唸書,我就有很多時間能做我喜歡的事情;不唸書,可以讓父母天天生氣,對我失望至極,讓他們趕緊放棄我。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8koRsSqVI
他們不要管我最好,放棄我最好,既然他們不讓我在家好過,那我又為什麼要讓他們高高興興的繼續束縛我的一切呢?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6niOjpA1B
想想小四時的那篇作文,為什麼得了一次第一名,我就必須一直都是第一名?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BOpCrRVN0
過去我為了成為好孩子多努力唸書,他們不也只是期望越來越高而已,什麼時候曾因為我已經很努力而稱讚我?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Yh3XtmevL
我找到了逃離責備自己不唸書的方法,即使滿心愧疚也不再打開書本,天天寫著我最喜歡的故事,每創造一個慘絕人寰的人生,我就覺得還有許多人陪著我一同受苦,我不是唯一一個,那我也沒什麼好難過了。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oo79l07Ml
漸漸地,我的文章被高一班導看見,她說我寫得好,要我多努力。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ngVFNhmF0
那是上高中後,我第一次收到讚美,也重新燃起對自己的信心。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gXMr5Ud4T
我開始沒日沒夜的寫文章,而老師或許是知道我很努力,在我們升上高二前,她把我叫到辦公室給我兩本書,並告訴我:「這些書送給妳,也推薦妳看《悲慘世界》,但不要現在看,現在的妳,不適合看這個。」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r45sZ9idQ
我望著手裡的書,都是得獎的散文與小說集,我看著她,內心十分感謝她看見我。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y1D1e7LTD
在高中這段黯淡無光的日子裡,她是照拂我的第一道暖陽,儘管我成績不好,儘管我在班級裡十分低調,她也沒有忘記我或者瞧不起我,她跟以前的老師不一樣。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QLQBJoPaq
我答應她:「好。」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kT3umuhp0
我不知道為什麼還不能看《悲慘世界》,但我願意當個聽話的好孩子,等時機到來時再看。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pRBJBosH3
難過的是,老師身體一直都不好,高二時聽聞她去世的消息,我與班上同學一起去喪禮做最後的道別,明明有許多話想說卻因為生理期來不能拿香祭拜她,我第一次責怪起這歧視女性的規矩與自己不是男性的事實。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iJZq7RTKy
我眼裡滿含淚水,在心中默默唸道:『謝謝您,我會努力在寫作上成長,我會盡力不成為一個壞孩子,謝謝您看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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