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的課長,本名是琮瑋,但基本上很少人叫他的名字,都是叫暱稱「禿頭」居多。為何叫禿頭呢?從字義上就能看出端倪,只因琮瑋的額頭十分高,高到在額頭上畫四格漫畫加簽名都沒問題。所以暱稱的由來,非常簡單易懂。
禿頭的年紀小阿修一歲,但外表看起來卻比阿修大了十歲之有,瘦弱的身軀讓人覺得不小心一撞骨頭就散了,但他本人似乎非常喜歡這纖細的身材。
目前禿頭和老婆分居中,三個小孩都跟著他,十分孝順。由於很早就結婚生子的關係,老大已經高中了,所以基本上家裡的雜務事都不太需要禿頭操心,三個小孩都能好好照顧自己,這也是操勞的他在經歷一整天如地獄般的工作後,唯一感到欣慰的地方。
阿修和禿頭是從國中時期就熟識的哥們,雖然常有爭吵,但兩人的友情仍不滅。人類的情感說起來也十分單純,即便互相有爭執、理念不合,卻還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彼此相處客客氣氣,對待對方禮貌為重,卻心裡盤算著想弄死對方,諸如此類的複雜關係,沒人能妄下定論這些交織的情感。
人類所擁有的社交關係不就是這樣,說簡單好懂,卻也複雜的像各種難計算的公式。
「對了,今天是聚會日,別忘了啊。」快下班時,阿修叫住正忙的不可開交的禿頭,只見他隨便應了一聲後便很快跑去開發部,像個瘋婆娘似的叫囂,惹的開發部的眾人一臉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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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點,夜幕即將來臨,阿修在與老婆報備會晚點回去之後,便掛上電話,他站在人潮湍急的街頭中,吵雜的聲音使他真正意識到下班這件事情。雖然外表看起來不像是會謹慎言行的人,但在工作上阿修比很多人都要繃緊神經,他並非不小心把要給客戶的文檔搞丟,而是故意教訓開發部的所有人,不為什麼,只因他們過於囂張,欺負他直屬的學弟。
阿修總會有一些莫名的正義感萌生,但做出的行為有時也不被人接受,他本人並不在意,活得很自我,卻也因此樹敵無數。
才剛掛完電話,鈴聲再次響起,阿修拿起手機一看,螢幕顯示著「大崎」的來電,照片是一個留著平頭、戴著名牌墨鏡、手拿一疊鈔票的粗曠大叔。
大崎本名叫「裕琪」,由於個頭大而精壯,所以熟識的人都叫他大崎,又因為本名的琪字太女性化,所以改成了另一個崎。實際上大崎並不在意是哪個字,只要改掉就行了。
大崎十分高壯,家裡也很有錢……不對,說有錢是小看他了,應該說他家裡的財富是有上世界排名的。
有錢人家出生的小孩總是特別的傲嬌,但在大崎身上似乎不通用,他從小就是個很會惹事的傢伙,或許是因為塊頭比同年齡的小孩還要大,因而常常不把人放在眼裡,任何事情只會用拳頭去解決,這也讓人感到害怕紛紛遠離,所以他學生時期的人緣並不好,尤其女人緣更糟。
不過在遇到阿修後,情況慢慢改變,當所有人都畏懼大崎時,只有阿修表現出真心,一點都沒有虛假,他感覺的出那是真實且有溫度的友情。兩人認識以後很快便擁有了如兄弟般的情誼,直到後來認識其他人後,大崎那堅固的心防也慢慢瓦解,脾氣緩和許多,變的稍稍健談。
與阿修同年紀的大崎,留著俐落的平頭,這是從小到大都沒有改變過的髮型。大崎是家族企業的總經理,頭腦跟外表成反比,意外地聰明,雖容易被怒氣沖昏了頭而腦袋混亂,但冷靜下來的他思緒異常清晰,決策快又正確。
在還沒接下家族企業之前,大崎打過自由搏擊,曾以教練的職務作為自己的夢想,本來可以考上執照的他,卻因為某次被其它館的人挑釁而失手把他們揍的半死,雖然官司方面並不擔心,可也因此讓他喪失了當教練的資格。
首次有了夢想,卻又輕易失去,大崎固然很失落,但頑強的他也沒跟著墮落,在阿修等人的鼓勵下,他決定接下家裡的企業,從小職員累積經驗。能力出眾的大崎很快便扛下了總經理的職位,名符其實。
唯一的弱點,就是女人緣十分不佳,對女人完全沒轍,有錢有勢的大崎,異性間的社交關係其悲慘程度可能還大贏阿修等人,至今仍是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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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修接起電話後,大崎先是啊了一聲,隨即就掛掉電話。阿修知道這是大崎人已到現場的意思。在約好在哪碰面後,大崎很常在快到目的地時打電話確認人有沒有到,可因為計算不好距離,常常都是已經到目的地才打電話,電話一接通隨即也看到人了,才立刻掛掉。
很快地阿修抬頭看了看,一輛顯眼的紅色敞篷跑車停在路邊,十分奪目。開車的是一個戴著黑色墨鏡、表情很酷的大崎,緊接著阿修飽受路人的注目禮,有些尷尬的快速上車,兩人便揚長而去。
大崎看了看阿修,發出低沉的聲線問:「還是不習慣別人的目光?」
「有一點啦,總之就是覺得風光又囂張。」說著的同時,阿修仍不斷在意周遭一閃即逝的路人目光,心裡那股矛盾油然而生。
「跑車這種東西不就是讓人感覺囂張嗎?既然是已成的定理,你就好好接受眾人發出厭惡又羨慕的眼神吧。」
「你怎麼想的這麼有條有理啊,反正很矛盾啦。」
大崎冷笑了一聲,隨即問:「禿驢不是要一起來嗎?」
「他喔,還有點事情要忙,等等會自己過去酒吧。」
「八點開始不是嗎?那禿驢到底有沒有時間觀念。」一說到禿頭,大崎總是會不自覺嘴他幾句。
「他應該來的及啦,反正每次『Sam』說幾點,總是要再延個半小時才真的開始。」
等待紅綠燈時,旁邊的路人目光更是明顯,看的阿修更加不自在。
「喂,你這台是那種可以收折車頂的嗎?」
「那個前幾天被我玩壞了。」聽到大崎若無其事的說,阿修很快便放棄想要叫他收起車頂的念頭。此時電話再度響起,電話顯示的名字是「Sam」,他打來是要確定大夥到了沒,順便幫買包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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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歲的Sam是某個酒吧的樂團主唱,他留著一頭長捲髮,五官還算帥氣,下垂的眼尾帶著輕蔑的嘴角微笑竟意外地擄獲不少年輕妹妹的歡心。留著鬍渣的Sam有些頹廢,穿著也很龐克,雖然外表像極了玩世不恭的男人,但站上舞台表演的他,散發的魅力強烈,讓觀眾看的血派噴張、為之瘋狂。
沒有表演的Sam,非常平易近人,臉上總掛著一抹微笑,看似什麼都無所謂的他,實際上情感豐富,感性十足。做事沒有任何規劃,船到橋頭自然直是他的座右銘。痞痞的外表上了舞台後卻又魅力四射,舞台魅力感染超群。Sam私底下喜歡畫畫,時常隨興的拿畫筆亂畫一通,但卻又看的出來他想畫的是甚麼,創作力非常豐富的藝術家。
加上Sam,阿修他們四人是學生時代最好的朋友,雖然彼此間的爭執從沒少過,但一路走來的友情卻隨著年齡越發深厚不變,這是非常難能可貴的事情。
而阿修他們今天的聚會,就是參加Sam晚上的表演,這也是他們互相約好的其中之一的事情;學生時代四人曾經玩票性質組過樂團,長大後因為各種外力因素而沒有堅持下去,唯一持之以恆的只有Sam。漸漸地,已成大叔的他們,也算是將以前的興趣託付Sam延續下去,所以才相約每次的表演就是大夥聚會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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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路上塞車,導致表演時間快開始了阿修和大崎還在找車位,在一位難求的市區街頭,完全沒有空的車位,周末的晚上連停車場都是滿的。
大崎看了看時間,最終把車隨便停在路邊的紅線,催促阿修:「走吧下車。」
「打算被拖嗎?」阿修笑著問,被說中想法後也讓大崎露出了笑容:「管他的,誰叫停車位這麼難找。」
「有錢人的想法總是很難懂,走吧!」兩人隨即跳下車,在壅擠的人潮裡向酒吧前去。
一到酒吧門口,禿頭先行看到兩人,不免又要靠杯幾句怎麼這麼晚到,但很快地便被大崎給嘴了回去,兩人就邊嘴對方邊進酒吧,千鈞一髮之際才趕上表演。
酒吧裡的音響分貝極大,再加上周遭人群的吶喊,連交頭接耳都很難聽到對方在講什麼。來看表演的都是年輕妹妹居多,這讓塊頭高大的大崎瞬間變成木頭。阿修和禿頭卻顯得非常興奮,畢竟被年輕女孩包圍的大叔們,這種機會不多,這都要拜舞台上的Sam所賜。
Sam的舞台魅力非常強烈,很快便擄獲所有人的芳心,眾人隨著他的歌唱嘶聲吼叫,阿修他們也像是要發洩平日上班的不滿,跟著鬼吼鬼叫。這種搖滾樂的魅力,對大叔來說就是能夠亂吼宣洩不用在意歌詞。
在放縱自我的兩個小時後,四人一如往常地打算續攤,先各自像家人報備後,便浩浩蕩蕩地前往目的地。
其實說續攤……也只是買很多的酒到公園聚會,這是眾人隨性的一面,不一定要挑專門喝酒的地方,也不一定要喝什麼昂貴有名的酒,只要最好的朋友在身邊,在哪喝酒味道都會是最好的。
四個人就在公園裡,你一句我一句的互虧對方,酒一口一口的沒有停過,歡笑聲此起彼落。若是旁人來看,一定會覺得這四人是沒有水準的醉漢,他們哪會管這麼多呢,開心才是最重要的。
此刻的他們就像真正的大叔,喝光所有的酒,然後發酒瘋。頓時世界全屬於他們四個人,那種不在意任何事情、跳脫真實的瞬間,他們非常非常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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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醉半醒的阿修,彷彿作了個夢,他與其他三人並肩走著,沿路上歡笑聲不斷,從黑夜走到了純白的空間,且眼前的光越來越亮,正當想告訴其他人時,才發現只剩下自己獨自一人在原地。阿修朝著白光走去,投射眼簾的光宛如好幾隻觸手,不斷地將他拉往前方,直到下一個瞬間,他真正的眨了眼睛,清醒過來。
阿修坐在床上,房間內燈光有些昏暗,是因為窗簾遮蔽了絕大部分的陽光,些許的光從縫隙中射進房裡,所以他才能一醒來就非常肯定時間是早上。
伸了個大懶腰後,阿修感到渾身疲憊,腦中的思緒漸漸恢復正常運作,他開始想著昨天喝這麼醉,大家應該是跑到Sam的家集體睡死了。在確定眾人恐怖的打呼聲響起後,他才起身拉開窗簾。
一拉開窗簾,陽光瞬間竄進房間裡,感到刺眼的阿修先是微閉著雙眼,等到稍稍可以睜開眼睛時,他的眼睛卻越瞪越大。
映入眼簾的周遭是藍綠色的巨木,以阿修僅有的認知理解不了眼前的是什麼巨樹,而且他是在高處眺望著遠方,底下是一片藍綠色的樹海,那顏色立刻沖擊他印象中樹是長什麼模樣。
還在驚訝的同時,一群巨鳥從阿修眼前飛過,眼珠從右到左沒有離開過,目送著巨鳥朝遠方飛去。
「這……我他媽還在醉嗎?」眼前的世界令阿修難以置信,整個人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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