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爾利亞,作為塞爾人僅存的聚集地,由於溫和派與激進派的分裂,導致形成了兩個不同的區域。
溫和派掌管的西奈爾利亞,簡稱「西奈」,由於有著僅存的出海口,再加上其政策相對溫和,因此並沒有斷絕與外界的來往;而激進派掌握的東奈爾利亞,簡稱「東奈」,由於實行激進的武力建國政策,而與東奈交惡導致喪失了對外互通有無的通道。
唯一接壤的古爾凡克,又因為「聖城」歸屬問題而齷齪不斷,除了部分同時擁有古爾凡克國籍的賽爾人能夠進入境內打工之外,整個東奈實質上都被古爾凡克所封鎖。因此,與其稱之為「自治區」,不如稱作「大型民族集中營」來得更為恰當。
而唐浪父親所在的「國際難民營」,就處於東奈首府「古沙」附近的古沙高地。由於長年動蕩,導致唐浪與姚筠一路所見,都是破舊不堪的景象,甚至於幾年前因為戰爭轟炸而被破壞的樓房,放到現在都依然沒有修復的跡象。
看著擁擠不堪、衣衫襤褸的人群,以及時不時從身邊掠過的載有重機槍的改裝武裝皮卡,神經卻時不時地被間或響起的槍聲所折磨,唐浪在恍惚之間,以為自己來到了另一個超現實的瘋狂世界。
「歡迎來到地獄!」
看著身旁一臉瞠目結舌的唐浪,姚筠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唐浪回過頭來,看著依然鎮定不已,甚至還能微笑自如的姚筠,簡直是理解不能:「姚筠,你為什麽……為什麽還能如此泰然自若?難道,你不覺得,現在眼前的這一切,都太過瘋狂了嗎?」
聽到唐浪質問,姚筠的微笑卻慢慢地消退了下來,而眼神裏卻逐漸湧起了復雜而又冷漠的目光。
「因為……從我出生之日起,就已經身處在這種環境之下了。與其說我還能泰然自若,倒不如說我是回到了以前的『家』——沒錯,我的家就是『地獄』。」
「其實你的反應我也能理解,畢竟作為正常人的你,在人生的大部分時間裏,都不會碰到如此瘋狂而又殘酷的現實。但是,從小處在這種環境下的我,卻已經對此習以為常,甚至還遇到過更為殘忍的事情。」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當年為了阻止強盜搶劫僅存的口糧,而被折磨至死的父親,而當年父親拼死護著我的目的,也僅僅只是要我好好活下去而已……」
說到這裏,姚筠忍不住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龐。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從微微聳動的肩膀上,唐浪可以察覺出,此時的姚筠正沈浸過往的悲傷之中。
姚筠這麽一個看似嬌小的女孩,到底是經歷過怎樣的人生啊?
想到這裏,唐浪心底便不禁升起一股憐憫之情,他將姚筠輕輕地摟在自己的懷中,柔聲道:「小筠,對不起……我不該勾起你傷心的往事。不過,我發誓,以後不論如何,我一定會讓你幸福快樂的!」
聽到這句話,緊緊靠在懷裏的姚筠破涕為笑,她用手擦去了眼角的淚水,然後輕輕地撫摸著唐浪的臉:
「現在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已經感覺很幸福啦!而且,等下不是還要去看伯父嗎?總要讓伯父看看自己未來的兒媳婦啊!」
兒媳婦?一聽到這個詞,唐浪頓時興奮起來,這不是說明,姚筠已經同意嫁給自己了?——可問題是,結婚戒指還沒來得及買啊!
就在兩人沈浸在甜蜜的依偎當中,車子卻突然突然停了下來。而由於緊急剎車導致的強烈慣性,猝不及防之下,兩人都同時撞向了面前的椅背上,為了保護懷中的姚筠,唐浪選擇用自己的肩膀撞了上去。
正當唐浪疼得呲牙裂嘴時,懷裏的姚筠卻掙脫了出來,急忙用本地話朝前面的導遊司機問道:「怎麽回事?」
司機一邊搖下車窗,一邊回答道:「已經到了古沙高地,可是前面有『東奈』武裝人員設置的關卡,他們要我們停車檢查。」
正說話間,只見車窗出現幾個手持AK自動步槍、臉上包裹著頭巾的大漢。他們一邊嘰裏咕嚕的嚷嚷著,一邊指手畫腳地示意姚筠他們把後車窗也搖下來。
「他們這是要幹什麽?」
從來沒有碰過這種場面的唐浪開始慌了起來,而姚筠卻示意他交給自己處理。
姚筠一邊與武裝分子交流著,一邊又從包裏拿出證件與一疊美金,那幾個武裝分子拿著證件看了一會兒之後,還給了姚筠,但卻把美金收起來,然後他們朝司機揮了揮手,示意可以過關了。
車子恢復啟動之後,姚筠這才對唐浪若無其事地笑了笑:
「別緊張,雖然那些人是激進派的武裝分子,可是在美金面前也是很講究的。我跟他們說,我是聯合國難民署的人,要去國際難民營。」
「我說的不是這個,我的意思是……你怎麽會有聯合國難民署的證件?難道你真的是聯合國難民署的人?」
唐浪上下打量著姚筠,忍不住疑惑道。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不管什麽證件,只要美金是真的就行啦!再說了,你覺得我可能會是聯合國的人嗎?」
姚筠突然發現,有時候唐浪是真的天真,就是那種傻到可愛的天真。
再經歷了一番波折之後,他們終於順利驅車進入了位於古沙高地的「國際難民營」。進入營區之後,唐浪被撲鼻而來的各種難以形容的味道差點熏暈了。
那種味道怎麽說呢?就像是化糞池、豬圈泔水以及各種垃圾產生的混合品種,聞著實是很令人上頭。
原本以為自己不會暈車的唐浪,甫一下車便靠在車旁吐得稀裏嘩啦,而一旁的姚筠則一邊不斷地拍打這他的脊背,一邊遞過紙巾讓他擦拭。
在吐了不知道多久之後,已經連膽汁都快嘔出來的唐浪,這才逐漸恢復了過來。只見他苦著一張臉,打量著四周,頓時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
如果說,剛才見到的古沙雖然殘破不堪,但勉強好歹還能稱得上是城鎮,而眼前的這座「國際難民營」,則是連個像樣的房屋都沒有,舉目望去,都是那種異常簡陋的窩棚,而蓋窩棚的材料也是就地取材。好一點的用鐵皮,而次一點的則幹脆用帆布或者廢料搭建成。
而更為誇張的是,住在這麽一間小小的簡陋窩棚裏的,往往都是一家數口人,而每個人身上都難得見到完整的衣服褲子。與之相比更為觸目驚心的是,人人眼裏都是透著一股冷漠而空洞的眼神,絕望到極致的那種。
唐浪突然回想起,剛認識姚筠時,當時她的眼神也是如此的冷漠。他回過頭看去,身邊的姚筠此時也正一臉關切地望著他,唐浪不由得伸出手來,再次將姚筠緊緊地擁入懷中。
「你小的時候,也是這樣嗎?」
「除了亂了些,那倒沒這麽慘。沒過多久,我就被人收養了。」
姚筠拽緊了唐浪的手,擡頭輕聲道:
「說到這裏,我倒是挺佩服伯父的,沒想到他為了理想,居然能來這麽極端艱苦動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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