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15年間,黨派不斷宗門林立,正是武林大盛時期!傳聞民間有一體質-爐鼎,各大門派爭相搶奪,與其交媾者行房中秘術可事半功倍,武功大乘指日可待!”說書人椅著板凳手持扇子繪聲繪影在大街一偶賣著關子,艷陽高照人來人往香豔傳聞倒引著一些好奇聽客駐留,說書人見人群漸漸靠攏扇子一抖徐徐道來。
“爐鼎也分平庸及上乘者,其體質百年一遇,這極品呀更是鳳毛麟角千年一聞!得體質仍上天眷顧,有極好的皮囊及身段,連花月閣那頭牌都自愧不如!而房中密術的寶典可是……”說書人見周圍聽客交頭接耳,神色各異便知這故事選對了!眉開眼笑打算再接再厲。
“少爺,光天化日竟在大街說這等不入流的故事,真是!莫要學了才好”是個歲數尚小的娃兒,稚嫩臉龐卻帶著鄙夷望向那口沫橫飛的說書人。“小娃子莫說,國風本開放,如今百家爭鳴誰都想當出頭鳥,只是爐鼎?大乘?倒平添不少趣味”少年眉稍輕挑笑容肆意,颯爽英姿留的不少女子心悅,少年似不滿足對著側目女子暗送秋波,惹得對方一陣驚呼失神。“少爺您也相信那傳聞?”小娃子看著這般騷包行為,面色不顯,心裡卻將主子跟說書人畫上等號,簡直 登 徒 子 !少爺聽娃子一說訕笑幾聲亦不接話,眼神深處藏不住幾分探究,轉瞬已成頑跨子弟模樣,娃子是恨鐵不成剛啊!
人人道起當朝天子乃治國有方百姓安樂,京城繁華勝景下仍有爛泥般一偶-祥和街,一條偏僻的死胡同,名字倒吉利,來往卻龍蛇雜處,起初只是少戶人家住裡頭,因位置不起眼,時常引惡霸來犯,以荒唐名義朝住戶勒索錢財,若反抗輕則住家被翻個底朝天,重則被打個幾旬下不來床,報了官府這地小人稀未得重視,賊人消停幾日便再犯,久之不少住戶不堪其擾而走,捉襟見肘者只得留下戰戰兢兢服從規矩,空處所倒成惡匪據點。
“你莫打,清兒心地善良看我臥病才拿幾文錢尋醫館,求你停手”佝僂腰背的婦人將懷中娃兒護好,抬首厲聲哀求枕邊人,顧晟馮瞥見女人面上傷疤,延嘴角劃至臉頰似蜈蚣般奇醜不堪更是毫無憐惜,拳腳密密麻麻落於背脊,婦人大病初癒這番毆打難受的她意識模糊,顧清細語抽咽傳進耳裡心生慚愧,死死抱緊娃兒等待丈夫怒火過去“看什麼病?只得風寒已,定是自己撈好處去了,變成這副鬼樣如今手腳不乾淨,你滾開老子好生教訓他!”顧晟馮氣極無半分理智,力道越發來勁,看著這個窩囊廢顧晟馮竟一手將劉氏拉開,惡狠狠踹了數腳在顧清側腰,看著對方護著那處痛的抽搐啜泣,才烙下狠話拂門而去。
“清兒!清兒沒事吧?娘對不住你…”劉氏不顧自己亦疼痛難忍,爬過去將兒擁入懷中,低過臉見顧清哭成淚人水珠如墨暈開蠟黃膚色,透出如凝脂般潔白容顏!劉氏心一緊但瞅顧晟馮離去姿態定是沒仔細瞧清兒!才穩下神看剩餘傷處,短褐掀起,張牙舞爪的烏青表露出來成片印在顧清側腰,顧晟馮踹的重,娃兒小臉煞白一呼吸帶起鑽心痛楚,劉氏看兒這般,鼻尖泛起酸恨透自己無能只得摟著兒輕聲安慰…“娘,兒沒事,娘很痛吧…是兒沒用才讓您受苦”望娘懊悔神情就著衣袖抹乾眼眶,顧清扯開笑容想讓其放心卻不知道此時他笑比哭還難看,劉氏無地自容大手蓋住娃兒的眼悄然流淚,思緒漸漸漂遠,家又曾幾何時落得這田地?
幼時,顧家家道小康,劉氏本名劉鳳雙親離世投奔花月閣做賣藝不賣身的清倌尋求落腳,顧晟馮世代從商生意不大倒有聲有色,兩人經歷波折廝守終生。顧清記得少小他於娘懷裡,奶聲奶氣問娘“娘你喜歡爹爹嗎?”婦人聽見耳根子紅了,一抹紅暈蔓延至雙頰,眼眸裡是溢滿的眷戀“喜歡,清兒梅花盛於仲春,晟馮知我喜梅每夜頂著雪為我折花,只為下次碰面讓我在閣中亦能看到最艷的花”
“晟馮是商人,娘無心提起喜文人,我撫琴他於一旁抱書品詞,琢磨幾句不三不四的情詩,痴傻樣子夠娘笑幾輩子了”促使劉鳳頜首是晟馮不顧一切拿到贖身契在流言蜚語下誓死迎娶她的決心,千言萬語化成繾綣,手順過娃兒頭絲,彼時顧清不懂,聽多了瞇著眼賴在娘親懷中歇息,歲月靜好。直到爹爹聽信讒言生意一落千丈,彌補空洞賣掉庭院,幾個伺候多年的小廝遣散,顧清為此鬧了陣子,劉鳳膝下僅一子自然和從小相伴長大的小廝有感情,至此人事全非。
劉鳳攜顧清提小包袱至祥和街才後知後覺發現情況恐比晟馮說的緊張,情急之下逼問得知晟馮生意落馬竟妄想靠賭賺回來,窟窿越補越大無法挽轉。“我去尋求父母相助,只需一時便能離開此地,連累你們妻兒一同吃苦…”顧晟馮將倆人擁入懷中,顧清回抱住平時神采飛揚的爹爹,此時顧晟馮顯得落魄神色委靡,顧清不忍小巧手心不斷安撫爹爹,劉鳳愣是不提半句面無表情,他惱顧晟馮隻字未提,顧晟馮不多說他知妻子生氣亦知錯,眼下之急是債務,劉鳳雖有情緒仍二話不說將嫁妝和手頭所有銀兩托給丈夫,夫家對於他們頗有微詞到底也助他們難關,顧晟馮大為感動摟緊劉鳳吞聲忍淚哽咽道“我顧晟馮,這輩子有鳳兒足矣”當劉鳳以為祥和街日子到頭時顧晟馮染上了賭癮,坊子給點甜頭引蛇入洞顧晟馮步步掉入陷阱,一旦碰賭如蠱萬劫不復,顧晟馮情況漸糟夫家無力支持甚至揚言斷絕關係,劉鳳印象中為他赴雪的少年沒了,顧晟馮越發喜怒無常,結識狐朋狗友把酒言歡,家中能變現的物品憑空消失,出門無幾旬幾周家不歸,屈指可數的回家對母子非打即罵,亦從彼時有一頓沒一頓是常態,穿上短褐粗麻在挨餓寒冷中渡過。
來祥和街不久後,地痞流氓找上了門,劉鳳當是要債,本就焦頭爛額一見人只得開口跪求對方再給些時日“唉呦真可憐還有欠債啊,不過我們是來收頭錢!”跪在地上的少婦惹得混混喉結滾動,一股邪火上腦,即使美人容貌大不如前乃屬國色“大哥我丈夫外出,眼下也無多的錢…”劉鳳艱難開口,眼眶喉嚨都在發澀“自然可以小美人,可憐可憐你三日後我們會再來,若沒錢你就從了我吧”為首的人大笑,眼神流連於少婦身軀“那麻煩大哥請回”劉鳳縱使跪著也是傲骨嶙峋不肯折腰,混混們的言語動作無一不噁心,拍開欲扶起他的手止不住犯嘔,混混道美人烈火心性嘴上調戲幾句終還是走了。混混們徹底走遠,劉鳳才敢進廚房喊聲讓娃兒從甕裡爬出,不似剛剛鐵面,為人母的柔情給了他的兒“你剛有聽到什麼嗎?”顧清搖頭,只隱約聽到一群男人笑聲,劉鳳瞳孔倒映顧清,束髮之齡尚未長開卻隱隱要超越當年自己,這般月貌花容只怕難保,做母親雖難過顧清需遮遮掩掩長大,情勢無可奈何“清兒,娘要教你保護自己”顧清似懂非懂乖乖頜首,劉鳳讓兒不動拿燒過的木炭將柳眉畫粗,塵土混水塗抹露出的肌膚,三千青絲要似枯草般,折騰一番舉世無雙的美人成不倫不類,劉氏微笑眼底浸滿哀戚“之後每天都要這樣,家裡來人一樣去甕裡躲著”沉默片刻劉氏淡淡開口“在爹爹面前也需如此,他不再是我們熟悉的爹爹了”
三日後混混如約來人,劉鳳亦盼了三日直至心死,婦人面容冷峻佇立門前一手負在身後,乃是不屈“大哥,我丈夫時至今日未出現”混混偽裝詫異笑的越發下流“看來你是要守活寡了,別擔心!老子一定會床上床下都好好照顧你!”眾人哄堂大笑,其他小弟甚至吹起口哨,污穢詞語此起彼落,劉鳳蹦著臉不予回應,望著美人凛若冰霜混混施虐心升起越發想讓劉鳳從他,舔了舔嘴唇伸手欲碰“我破相你還有這般心思嘛!”銀光一晃利刃一揮,劉鳳毅然決然劃向臉頰,大量鮮血湧出這一下深可見骨,混混只知他是硬骨頭卻沒想到難啃至極,源源不斷的赤紅打斷骯髒心思,混混各各面面相覷倒吸涼氣,沉默片刻當家咬咬牙開口“你以為搞這齣就沒事了嘛?!只放過你這次,我們還會再來”似落荒而逃轉身離開。
顧風聽到呼聲從甕裡出來,入目是刺眼鮮紅,他抖的不成樣還是開口“娘,到底發生何事?無盡疑問堵住心口凝結為淚大顆大顆從眼裡滑落,劉鳳沒有解釋只是像往常抱著他輕輕安慰彷彿無事發生,但從那日起顧清便寸步不離劉鳳,越發安靜寡言。
幾日顧晟馮歸來一進門看到倚在椅上的劉鳳,臉上那道傷只堪堪止住了血“這是怎麼!”顧晟馮嚇的不輕誤以為自己眼花,東西一放快步至劉鳳面前,認清現實後仍後怕太滲人了!“呵顧晟馮你捨得回來了?街裡的混混逼我問頭錢,沒錢便要玷污我的清白”劉鳳一說完便目光銳利直盯著顧晟馮,顧晟馮怎麼也沒料到事態如此,欲言又止唇張張合合…最終悶悶道句對不住,窒息氛圍從兩人周圍蔓延最終顧晟馮頭也不回的逃離這個家。
劉鳳望著他落荒離去,面如死灰愛意盡數磨去剩下滿腔怨懟,心裡頭美好曾經化成厲鬼無情嘲笑,劉鳳眼睛酸澀滴淚不掉,只是笑笑,笑剛剛天真,妄想回到過往哪怕是望不到頭的苦。
顧晟馮又是一周不見人影,歸來同往常放了不多山藷,唯一不同攜了瓶藥膏,到底愧疚於心,劉鳳此時卻徹底病倒了傷未得妥善的照顧伴氣極攻心便高燒不退,三日了顧清看娘仍臥床不想坐以待斃,硬生生拉住剛回來的爹,怕的渾身發抖亦怕他轉身又走“娘高燒,爹…爹求你帶娘去看病吧…”顧晟馮看著不知從何時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顧清眼中無半點慈愛也不心繫兒為何這扮相,如今懦弱性格更是半分不討他喜,面色一黑張口碎念幾句後進房看了劉鳳,只見劉鳳連個像樣被子都無身體蜷縮在破布下瑟瑟發顫,臉色慘白冒著冷汗,嘴快速翕動呼吸急促,顧晟馮見狀只覺風寒丟了幾文錢給顧清“我會在這呆一晚看明天鳳兒情況,明天還臥床再去看醫”頭也不回窩在大廳睡覺,似剛剛縈繞的情緒只是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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