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月習】2023/12-聖誕節&禮物 - 最美的禮物

殺手一號最近有個煩惱。

他學習過中國武術、泰國拳擊、日本跆拳道，曾經在美國海軍陸戰隊服役，也混過香港黑道，無論體術、槍法或膽識都是一等一的，可以說世界上幾乎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這樣的他，會有煩惱嗎？

答案是有的，並且這個煩惱的根源，是一名少年。

除了對方好看的不像話之外，幾乎沒有任何不尋常的地方。

幾乎。

＊

十二月二十五日天氣陰，殺手一號一面吹著口哨，一面扛著武器來到大樓頂端。

這幢大樓的對面是一所高中，而他要暗殺的對象正是高中內的一名學生。

──沈時遺。

殺手一號咀嚼著這個對他有著不同意義的人名，開始架設自己帶來的L115A3狙擊槍。這是全世界最好的狙擊槍，可從一公里外精準擊中目標，用於暗殺是再適合不過了。

殺手一號對自己的遠端射擊技術相當有信心，若這次失敗，下次只能使用近距離的湯姆遜M1921式衝鋒槍了，但那會弄的血花四濺，不符合自己殺人的美學。

他嘆了口氣，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趴在地上，用望遠鏡觀察遠處的動靜。

此時是放學時間，身著棉襖的學生們魚貫而出。不知為何，明明同樣都是一身肥大的衣服，那人穿在身上總是特別抓人眼球。

大概，是因為他太完美了吧。

沈時遺是個奇怪的人，他似乎被上天眷顧，也被詛咒了。那些本該平庸的五官在他臉上簡直挑不出一絲瑕疵，殺手一號說不上來，但沈時遺毫無疑問是他今生見過最好看的人。

當沈時遺拐過一條街，殺手一號才驚覺對方已經快要超過目視範圍了。

他放下望遠鏡，透過准心瞄準了沈時遺的後腦勺。

是的，只要一扣下板機，沈時遺便會成為槍下亡魂。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wzKlDvLgz

本該是那樣的，然而……

殺手一號確認對準目標後，毫不猶豫地扣動板機。

子彈因膛線而產生縱軸自轉，射出槍膛後呈現螺旋轉動飛行，筆直地朝向沈時遺的腦袋前進。

一切在殺手一號的眼中仿佛慢動作一般，實際上只過了不到三秒。

子彈確實擊中沈時遺的頭部，殺手一號看見巨大的衝擊力使沈時遺踉蹌了一下，跌坐在路上。

可他沒有倒下，甚至沒有流血。

沒錯──沈時遺在承受了致命一擊後，竟然拍拍屁股站了起來，像個沒事人似地繼續向前走。

第二十三次暗殺，失敗。

殺手一號再度吹起了口哨，思索著該如何向委託人合理爭取本次酬勞。

＊

晚上八點是殺手一號最愜意的時光，他通常會一邊看新聞一邊做引體向上，做滿一百個之後才會心滿意足地去沖熱水澡，然後準時在十點上床就寢。

只是，今天的狀況稍有不同。

做完一百個引體向上，殺手一號跳下單杠，發現桌上的手機震動了兩下，是他的委託人傳訊息來了。

【你還是沒有殺了沈時遺，我很失望。】署名S的委託人如是寫道。

殺手一號蹙眉，用右手食指小心翼翼敲著鍵盤。

【他是殺不死的，我嘗試過了。訂金不能退還。】

一分鐘後，S回道：【我會把尾款打給你，用不同的方式繼續暗殺他。】

這次甚至沒怎麼爭執，S便同意打錢給他了。

是聖誕節帶來的好運嗎？殺手一號的心情瞬間好轉，他回了個「好」字，脫下上衣去沖澡了。

結束後，殺手一號擦拭著頭髮，自水汽氤氳的浴室中走出。他渾不在意地任由水滴滑過健碩的胸膛，一路由腹肌的溝槽淌進胯上鬆鬆的褲頭中。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S發來一條訊息：【我改變心意了，現在帶上武器，隨便什麼都行，到你住的大樓頂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殺死沈時遺。】

殺手一號不由得「啊」了聲，思索著S究竟在玩什麼花樣。

看著帳戶中鉅款入帳的提示，殺手一號也顧不得許多，套上一件黑色緊身背心便匆匆出門了。

這次他帶的是M82A1，常用遠端狙擊槍，單發威力強大，近距離時可直接爆頭。

當他到達頂樓，只見一襲白色校服的身影背對著他，斜倚在欄杆上眺望遠方，看上去很單薄。

沈時遺！

殺手一號立刻舉起M82A1，朝對方的頭部開了一槍。

沈時遺完全沒動，只是頭稍稍傾斜了下，殺手一號清楚聽見了頸骨受到衝擊而斷裂的聲響，沈時遺卻沒有倒地。

殺手一號放下狙擊槍，心中一瞬間明瞭了。

「沈時遺，你就是S，對吧？」

沈時遺轉過身，那絕美不似人類的臉龐毫無表情，一頭柔軟的黑髮在夜風中飄動。

殺手一號不願承認，但沈時遺是第一個能讓他失神的人。過去無論男女老少、美麗醜陋的人們，無一都成了他槍下的亡靈，可沈時遺不一樣，他在暗殺對方時，內心深處總是湧現一絲絲可惜。

「我死不了。」沈時遺開口了，音調清冷，帶著一絲金屬的質感……總而言之，那是個難以形容的聲音，卻十分悅耳，仿佛一把失傳已久的古樂器一般。

殺手一號沉默許久，不知是沉浸于沈時遺的聲音中，或只是單純的沉思，「人終有一死，而你……」

「我不是普通人。」

殺手一號順勢改口：「動物終有一死。」他道：「倘若無法死去，為何不好好享受生命？」

「我已看遍了世間萬物，如今再無留戀，只求一死。」沈時遺道。

「可惜了，」殺手一號惋惜地咕噥道：「像你這樣好看的人……」

後邊一句聲音太小，沈時遺沒聽清，不由得問道：「什麽？」

殺手一號緩緩走到沈時遺身側，用清晰的聲音道：「我說，像你這樣好看的人，不談戀愛可惜了。」

他摸了摸那道橫在自己眼角的傷疤，向沈時遺微微一笑。

「時遺時遺，你就像是個被時間遺忘的人，我來記得你可好？」

這或許是殺手一號的殺手生涯中，做過最大膽的事了──和一個委託人求戀愛。

沈時遺沒有說話，只是很輕很輕地笑了一聲。

「作為一個合格的另一半，我可以每天殺你，如何？」殺手一號想了想，補充道。

沈時遺望著對方熠熠生輝的雙眼，低下頭，不發一語地離開了欄杆。

「走吧。」

殺手一號忙跟了上去，「這麼說，你是同意了？」

「我可沒說不同意。」

殺手一號歡呼。

這便是在聖誕節中，所發生的一段小小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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