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瀨涼太一口氣從保健室外衝了出去，一直到心臟再也無法承受之時才頹然停下，他靠著牆壁大口大口地喘氣，心跳的好快。
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在赤司跟黑子離開體育館後，擔心黑子狀況的黃瀨想辦法找了個藉口開溜出來，他原本只是想到保健室看看黑子就好了，可是在他已經走到保健室門口正要進去之時，卻從未關緊的門縫間看到了赤司親吻黑子的那一幕。
像是做賊心虛一般，他只瞄了一眼就飛快地逃離了現場。
為什麼小赤司要吻小黑子呢？難道說他們兩個是戀人嗎？
黃瀨的思緒亂成一團，眼前還是揮之不去赤色少年吻著水藍少年的畫面。
在當下第一眼的震驚過後，黃瀨才慢慢冷靜下來，但是隨著理智漸漸回籠，他卻發覺了除了震驚之外，更多的是一種泛酸的情緒。
有點酸澀，有點不是滋味，好像什麼很重要的東西被搶走了。
其實黃瀨一點都不遲鈍，真的，一點也不。
所以很早的時候他就模模糊糊察覺到了水藍少年望著自己不一樣的眼神，儘管存在感稀薄的少年自以為隱藏的很好，可是卻瞞不過黃瀨。
在第一次發覺到的當下，內心首先湧起的不是噁心或者難以置信，而是莫名的得意，因為黑子總是那麼冷淡平靜的樣子，好像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在那雙天空藍的眼睛裡駐足。
所以當黃瀨發現黑子喜歡上自己的時候，並沒有斷絕掉對方的想法，而是開始用不同的方式去刺激那個理應平靜如水的少年。
他喜歡看到少年因為他刻意的曖昧舉動而不自在地移開視線；
他喜歡看到少年因為他的溫柔而瞇著眼微笑的模樣；
他也喜歡看到少年因為他那些所謂的「女朋友」而黯然神傷的眼神。
黃瀨曾經以為他不會喜歡上黑子，他是個正常的男生，理所當然喜歡的是女孩子，雖然他對少年那些反應覺得有趣，也喜歡不時地逗弄少年，可是他總以為自己對黑子應該是不會有其他任何的想法。
那為什麼，他會如此地在意赤司親吻黑子呢？
不對……小黑子喜歡的是我啊，那麼小赤司一定沒有讓小黑子知道他偷吻了他吧？
可是、我不是應該不喜歡小黑子的嗎……？
黃瀨有些挫敗地用手抓著頭髮，發出一聲懊惱的低吼。
第二天的部活開始前，黃瀨在教學樓的大門前攔下了赤司。
「黃瀨，有什麼事嗎？」
赤司還是那副淡淡的樣子，即使被突如其來地攔下也沒能讓那張俊秀的面龐上出現任何一絲驚訝，赤髮的少年手裡夾著紀錄板，不慌不躁地停下來等黃瀨說出他要講的事情。
那樣的神情和姿態，跟黑子哲也真的很像……不，倒不如說是黑子哲也像他，同樣的淡然，同樣的不輕易動搖。
雖然真的攔下赤司了，可是黃瀨事到臨頭卻突然覺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他用什麼資格去跟赤司要求？他憑什麼干涉那兩人的事？
他什麼也不是。
「……小赤司，我昨天都看到了。」深深吸了一口氣，黃瀨還是把原本要講的話說了出來，只是仔細聽的話，可以聽得出那話語裡的心虛和不穩。
「你看到了什麼？」聽到這句話，赤司瞇起了眼，看起來竟有幾分危險。
「保健室，我看到你在保健室裡吻了小黑子。」
才說完這句話，黃瀨突然覺得空氣一下子沉重了起來，幾乎要喘不過氣，眼前的少年忽然間發出一股難以忽視的壓迫感，沉甸甸的讓他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只是眼前又閃過了昨天赤司在保健室親吻黑子的那一幕，黃瀨握緊了拳頭，不知道是哪來的衝動讓他不管也不顧地說出下面的話。
「小赤司，請你不要傷害小黑子好嗎？」
「我？傷害黑子？」赤司顯然沒想到黃瀨會這麼說，少年精緻的眉眼微微往上挑，帶著一絲輕蔑。他微微冷笑了起來，「黃瀨，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黃瀨的神色也冷凝了起來，平時總是那麼開朗隨和的少年竟也能有這麼嚴肅的一面。
「小黑子很單純，也很固執，對於自己認定的事物都是一心一意地追逐到底，所以小赤司，如果你真的喜歡小黑子的話就不要抱著隨便玩玩的心態。」
說出了連自己都意外的義正嚴詞，黃瀨卻沒有像之前以為的那樣鬆了一口氣，反而隱隱的心虛了起來。
說到隨便玩玩的心態……不就是他嗎？
午後的風微微吹過樹梢，枝葉搖曳間帶起一片輕柔的沙沙聲，夏日的下午陽光明媚燦爛，而教學樓前的廣場上，一赤一黃的少年僵持著，誰也不肯退縮一步。
而像是看出了黃瀨的心虛，原本打量著對方的赤司忽然輕輕地勾起唇角，只是那雙眼卻冷的可以掉出冰渣子。
「黃瀨，你知道嗎？」赤司語調輕柔地開口了，只是那聲音也是如同他的眼神一樣，不帶任何溫度。
一向都是冷靜溫文的赤司征十郎在這一刻終於稍稍露出了戴在面具之後的真面目，笑意溫然的赤髮少年唇角的弧度還是沒變，可是黃瀨卻覺得對方打量著自己的視線充滿了惡意。
「最沒資格講這句話的人，就是你啊……」
那一句輕飄飄的話語在赤司掠過黃瀨身邊時落下，而黃瀨瞪大了眼，手卻不自覺地握得好緊好緊。
全世界最沒資格說出那句話的人──
就是他黃瀨涼太。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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